《白色普罗旺斯》旧时初三

27、是春天不是冬天

　　舒意安看着脚下的灰黑色仿古砖发呆。
　　早上陈怀瑾发消息喊他来吃饭，舒意安在家喂过彩虹后立马赶过来了。

　　“小安，快进来。”是陈怀瑾来开的门。

　　“陈叔。”舒意安乖巧地朝对方喊，换了鞋子进屋，扫视了一圈没有见到舒芮的影子，“我妈呢？”

　　“楼上，你去吧。”陈怀瑾朝着二楼说，“你敲门看看，可能还没睡醒。”

　　“好。”舒意安提着自己做好的蒜蓉粉丝虾和蛋挞上楼，“哒哒”的声音闷灭在蓝色仿羊绒地毯里。

　　“咚咚”，舒意安敲着舒芮卧室的门，舒芮隔了一会儿才过来打开门。

　　“妈妈，我来了。”舒意安扬起一个好看的微笑，在见到舒芮有些苍白的脸色时收敛了些许，“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舒芮笑得勉强，让舒意安坐着休息，开口说道：“没有，只是这两天没休息好。”

　　舒意安将手中提着的饭盒打开，原本的木质香氛味道立刻淹没在食物的香味下。

　　“我新学的一道菜，妈妈你快来尝尝。”舒意安迫不及待地拉着舒芮坐到房间内的小桌前。

　　“好。”舒芮也坐过来挨着舒意安一起。

　　“还有这个蛋挞。”舒意安将底层的蛋挞也拿出来，“但肯定没有你做的好吃。”

　　舒芮尝了一口，欣慰地点点头：“很好吃，比我做的好吃。”随及又发出忧郁地感叹：“我都记不清我上次做是什么时候了。”

　　是高一的时候，舒意安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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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行业在和舒芮离婚之后没过多久就出国了，舒芮当时状态还是很差，幸亏爷爷奶奶一直还在照顾他们。
　　简行业每个月都会给舒芮打钱过来，舒芮状态稍微好一些之后就拒绝了他的好意，于是他又将钱打给舒意安，舒意安没有拒绝，他觉得这是简行业应该做的。

　　舒意安初中的时候很喜欢吃甜甜的东西，比如蛋挞。舒芮专门去烘焙店里面学着做。

　　舒意安上高中之后学业变重，为了不让舒芮那么劳累，于是申请了住校。

　　那是住校的第二周，周五舒意安提前回了家。

　　用钥匙打开门，客厅里一片安静，舒意安喊了两声没人回应，以为舒芮出去了。

　　口渴了想去厨房拿杯子出来喝水，却停在门口，身体僵硬在原地。

　　“妈妈？”舒意安的声音有些颤抖。

　　舒芮站在切菜板前，眼神空洞，无神地盯着某个点，手里拿着刀，刀锋对着的不是菜板上的青菜，而是自己的手腕。她听到舒意安的声音之后才仿佛大梦惊醒般，转头急促得呼吸起来，指尖忍不住地颤抖。

　　舒意安缓缓地走过去，右手轻轻放到舒芮的手背上，左手伸过去接过对方手里的刀，松了口气，用很温柔地声音说：“我们出去吃吧。”

　　舒芮想开口说些什么，皱了皱眉，眼底闪烁着泪花，但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只连连点了几下头。

　　两人在外面找了一家餐馆。舒芮以为舒意安会和她说些什么的，但舒意安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数学老师怎样有趣，自己的室友如何调皮，说着高中的作业多到手软，学校寝室的床小到翻身都困难，说到学校的菜一点都不好吃，有时候想舒芮想到睡不着。

　　“妈妈，我不想住校了。”他最后说道。

　　舒芮夹菜的动作一顿，愧疚地不敢和舒意安对视，“小安，我。”

　　“学校的床真的睡着不舒服。”舒意安仿佛没看到舒芮脸上的纠结不安，继续开口，“再说，我在学校会想你的，你不想我吗？”舒意安说话间带着不自觉的撒娇。

　　“都是高中生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舒芮轻笑两声，妥协了，没有反对舒意安不再住读的决定。

　　“我就知道，妈妈你还是最心疼我。”舒意安对着舒芮笑，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舒意安一直都知道，舒芮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所以求死的时候选择的是割腕的方式，因为这种方式死不了，反而会让她疼，疼了才会清醒过来。
　　所以在简行业面前说自己会好，说自己能够照顾好舒意安。

　　其实她真的在变好，她将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放到舒意安身上，让舒意安幸福安稳地度过了初中。

　　可自从舒意安住校之后她的情绪又突然落入低谷，因为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了，舒意安好像也没那么需要她，她又陷入了迷茫和痛苦之中，又开始变得不清醒。

　　“妈妈，今天想吃什么？”舒意安放下书包问。

　　“都可以。”舒芮看着舒意安忙碌的样子又一次开口，“以后还是我来做饭吧。”

　　“不用，我现在都习惯了，我喜欢做饭，妈妈你说我以后能不能当个大厨？”舒意安冲着舒芮笑。
　　舒芮却紧紧皱着眉头。

　　舒意安搬回家之后就不让舒芮进厨房了，他从网络上学着别人发出来的食谱，然后又做给舒芮吃。

　　有一次舒芮在家想给舒意安做蛋挞吃，结果舒芮心不在焉，从烤箱里取蛋挞的时候忘了戴手套，手烫红了好大一片，舒意安回来看到吓了一大跳。

　　虽然舒芮向舒意安再三保证自己会小心，可舒意安仍然不放心，于是舒芮便由他去了。
　　他们两个本质上确实很像，一样的敏感，一样的固执。

　　高二下学期的时候，舒芮带回家来一个男人，温润儒雅。舒意安一眼就认出来了，是舒芮钱夹里面的照片上的男人，只是早已经没有了那时的张扬恣意。

　　“小安。”舒芮看向陈怀瑾的目光里带有眷恋和爱意，笑着介绍，“这是我的朋友，可以喊他陈叔。”

　　“陈叔。”舒意安并不反对舒芮再婚，只要舒芮自己喜欢就好，而且舒芮看起来真的挺喜欢陈怀瑾的。

　　“你好，小安。”陈怀瑾声音也很温柔。

　　挺好的。窗外太阳高照，树叶随风摇摇晃晃，一大片一大片的绿色和金色交相辉映着闯进舒意安的眼里，是春天了啊，他想，是的，现在是春天不是冬天。

　　自从陈怀瑾来了之后，舒意安放心了很多，至少自己在学校的时候不用时刻担心着。舒芮也放心了，舒意安不用那么累地在学校和家里两边跑。

　　这学期结束的时候，舒芮和陈怀瑾结婚了，没有举办婚礼，只领了结婚证。

　　“妈妈，为什么不办婚礼？”舒意安问。

　　“婚礼只是个形式而已，我觉得没那么重要，我只要他爱我就行了。”舒芮说。

　　“那你爱陈叔吗？”

　　舒芮顿了一下，点点头，“嗯，爱。”

　　“你这次等到了吗？”舒意安不明白，他忽然有些同情简行业，而这同情又稍纵即逝，他还是痛恨简行业抛弃了他们。

　　“他是我在等的人。”舒芮理了理舒意安额前飞起来的碎发，“早就遇见的人，终于等到了。”

　　“哦，那就好。”舒意安看着舒芮满脸幸福的样子，跟着一起高兴，没再去想两个不够爱的人为什么要结婚。

　　舒芮将她和陈怀瑾的结婚证放到她用来装重要东西的盒子里。

　　“小安，你有喜欢的人吗？”舒芮问。

　　舒意安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开口问自己这个，摇摇头：“我可不早恋。”

　　舒芮觉得好笑：“还以为你们现在这个年纪的小男生都会很憧憬爱情呢。”

　　“陈叔以前很憧憬吗？”舒意安又想起来那副照片。

　　舒芮思考了一下，点点头：“憧憬吧，他以前就说想和我结婚。”

　　“那...哦。”舒意安本想问那你们为什么分开了，但及时住了口，不想勾起舒芮的伤心回忆。

　　舒芮看着舒意安纠结的表情，猜到他想的是什么，“有些事情就是不会很顺利，虽然过程曲折，结果正确就好了。”

　　舒意安似懂非懂，又佩服起舒芮和陈怀瑾的感情起来。
　　他们相爱，所以有了好结果。

　　高三舒意安考到了江市的大学，于是舒芮和陈怀瑾就直接带着他搬到了这里，走的时候特别去向自己的爷爷奶奶道别，老两口抹着眼泪相送。

　　舒意安的学校离陈怀瑾和舒芮的家并不是很远，他习惯了一没课就回家里陪着舒芮。

　　一开门发现舒芮和陈怀瑾两个人尴尬地分开，舒意安忽然意识到舒芮已经不再那么需要他了。
　　陈怀瑾会看着舒芮，不让她做危险的事，他也会每天给舒芮做好吃的，陈怀瑾的厨艺比舒意安好多了。
　　舒芮和舒意安都可以开始过自己的人生了。

　　“妈妈，陈叔，我想搬出去住。”舒意安开口。

　　舒芮神色一惊，以为自己做了什么让他不开心的事情，有些着急地挽留。

　　“没事儿，大学的事情多，经常回来也麻烦。”舒意安连忙解释。

　　舒芮了然地点点头，舒意安已经长大了，本就不应该把对方一直绑在自己身边，只是她不舍得，她心里愧疚。

　　“反正离得近，没事儿的时候经常回来就好。”陈怀瑾替舒意安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不错的公寓。

　　舒意安一开始也不怎么适应，后来慢慢的忙起来才好些。他一闲下来还是喜欢在网上学新的菜谱，每次做好了就送过去给舒芮和陈怀瑾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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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一想来，舒芮确实很久没自己下过厨了。

　　“小安。”舒芮喊他的名字但又没继续说下去。

　　“嗯。”舒意安望着落在窗台蔷薇花上的晚霞，呢喃道：“是春天了。”

　　“是啊，春天了。”舒芮拉起舒意安的手，“空的时候给我说一声，妈妈在家里做好吃的等你。”

　　舒意安看着她笑，“好。”

　　陈怀瑾敲了敲房门：“下来吃饭吧。”

　　舒芮将舒意安带来的菜端着往外走，目光温柔的示意舒意安跟上。

　　“让你陈叔也尝尝。”舒芮现在幸福得想落泪。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