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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你属狗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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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滴滴答答走着,还好江宴爸爸背后的墙上挂了一个时钟,被做成艺术品和一幅山水画镶嵌在一起,所以晏炀还能知道时间。
大概二十分钟后,他才松开手,抬起头,正好和准备看时间视线垂下来的晏炀对上。
江渊往后靠着椅背,看着面前青涩稚嫩的男孩:“先过来吧。”
晏炀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
“知道我是谁?”江渊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冷,可能性格如此,就连很多生意场上的伙伴都觉得他平时看起来不近人,更何况是一个小孩,被吓到很正常。
但眼前这个小孩好像还挺镇定的。
晏炀站在他对面,说:“嗯,你是江宴的爸爸。”
江渊看了他一会儿,问:“你不怕我?”
晏炀反问:“我为什么要怕你?”
这个问题问的好,知道的根本不用问,身份、年龄都会是一种压迫,但晏炀显然对这些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江渊突然觉得自己见这孩子好像还见晚了。
江渊之后就不说话了,但还是看着他,晏炀也看着他,对视了一会儿,江渊道:“江宴有没有向你提过我?”
“不怎么提。”
江渊嘲讽地勾了勾唇:“他讨厌我。”
“嗯。”
江渊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这一句讨厌本来是他自己的自嘲,压根没想到晏炀会接话,再看向男孩的时候,江渊好像就明白过来对方为什么不怕自己了。
“你也讨厌我?”
晏炀这次没很快回答,好像在斟酌。
一个半大小子,要斟酌,微微皱起眉的样子令江渊有些好笑。
江渊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这一缓和,好像两人之间的氛围也不像刚开始那么僵硬和冷,江渊还是提到了正事:“知道我为什么把你找过来吗?”
晏炀老实摇头,就像刚才他没有那么快回答,如果说真实想法,江宴讨厌他爸,那么明显,那晏炀也是讨厌的,但毕竟这是江宴的爸爸,想起乔桑阿姨,晏炀又觉得自己直说讨厌有些不礼貌,所以才犹豫了一下。
但这会儿江渊这么问,晏炀就只能说不知道了,即便他有了猜想。
“江宴从来不主动找我说什么或者帮什么,甚至因为讨厌我,连带着他都很少联系他叔叔,就刚才带你来的男人,是他叔叔,但上周出了件事,江宴让他叔叔绑了个人。”
晏炀皱起眉头,没掩盖自己眼中的惊讶,上周?那就是江宴说回家的时候,他真的回家了?
所以,那衣服上的血跟他让他叔叔绑了别人有关?
很快江渊就给了他答案,只不过这个答案也不是很清晰,因为江渊也不太清楚具体为什么,今天找晏炀来,一是想看看江宴为了个什么样的人要找他叔叔帮忙,二也是想了解真相。
但看晏炀的表情,他问:“所以,你也不知道?”
晏炀摇头:“他绑了谁?”
江渊道:“职高的一个学生,叫何科。”
何科?晏炀不认识,但,职高的学生……晏炀心里好像摸着一根线,只是还不确定。
江渊不放过晏炀脸上的一点表情,高中生在他面前,就跟一张白纸似的,想藏都藏不住,“你好像想到了什么?
晏炀不确定地看着江渊,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江宴的讨厌他爸是哪种讨厌,还有这件事对江渊来说麻不麻烦,严不严重,他又会怎么看待江宴,所以他就算心里有了线头,也不会说。
江渊看出来了,哼笑一声:“江宴的朋友里面,你是最有种的一个。”
这话含了太多信息,比如,江渊应该是也找过江宴的其他朋友谈过话,也许他的朋友还泄漏过江宴不想泄漏的事,再比如,江宴的爸爸好像只把自己当江宴的朋友。
原来他还不知道自己和江宴的关系。
晏炀脑袋终于转过弯儿来了,也难怪,不然今天刚一会面就不会这么平静了。
两人都还没开口,门就被撞开了,江宴喘着气大步走进来,脸色十分难看,至少晏炀很少看到他这副样子,除了少数几次自己生病或受伤的时候。
江宴甚至看都不看他爸一眼,拉着晏炀就走。
“进来就把我的客人带走,招呼也不打,越来越没礼貌了。”江渊一出声,外面的肌肉男就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拦在他们面前。
江宴脸色更沉了,转头:“我没找你。”
说的是找叔叔那件事。
江渊气笑了,身体微微前倾,两手交叉支在办公桌上,“你觉得你叔办事会瞒着我?”
江宴没说话,转头看着俩肌肉男:“让开。”
这语气,是不让开就要动手了。
俩肌肉男脸部抽动了一下,好像想到什么不好的回忆,他们也不想和小少爷动手啊,以前当陪练直接从陪练变成了沙包,都有阴影了。
江宴没那么快动手也是因为他知道,如果江渊不发话,外面还会有人。
僵持了一会儿,江渊开口,却不是对江宴说的:“晏炀,期待下次和你聊天。”
随后肌肉男就看懂眼色让开了,江宴立刻拉着晏炀离开了办公室。
进了电梯间,江宴就立刻松开晏炀的手,晏炀转头看他,发现他表情还是不太好看,看着前方,不说话,脸色很冷,很明显是生气了,或者说,比昨天还气。
昨天就算是生气了,江宴也还是会给自己做饭,还是会在睡前搂着自己,现在松开手,肯定是气得不行了。
晏炀瞅了他一会儿,抓住了他的手腕,手指轻轻蹭了两下他手腕内侧的皮肤,在江宴看过来的时候,他手往下滑,抓住了江宴的手。
这次江宴没再松手了,即便知道这是在江氏的电梯里,他也没松手,一直到两人出了江氏大楼,两只手都还紧紧牵着。
小江总站在自己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打量着楼下的两人,小得如同蚂蚁,他手放在额前,眯了眯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江宴”。两人站在路边,晏炀出声叫他,声音比平常软了一些,很明显是有话要说。
现在倒愿意说了,江宴看他一眼,松开手,然后道:“先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吧。”
两人都不太喜欢去咖啡厅,奶茶店一推门进去就是一大堆女孩子,也不适合,最后还是去了市图书馆背后的篮球场,往长椅上一坐,周围终于安静了。
“说吧。”江宴两腿岔开坐着,靠着椅背,转头看着晏炀。
两旁的梧桐树叶几乎都掉光了,只还剩几枚树叶在枝头挂着,风一吹颤颤悠悠,晏炀说:“早上我出门买早餐了,没想到会被你叔叔带去见你爸。”
江宴没接他后面的茬,转头问:“给我买早餐了?”
“是给我们,”晏炀看着他说,“我觉得还是应该跟你好好聊聊。”
江宴说:“是该好好聊聊。”语气有些赌气的意思。
既然心里都想通了,再说出口也没那么难了,就算没遇上刚才的事,晏炀也想好要怎么跟江宴说了,无非就是不爽他骗了自己,不跟自己说实话。
江宴听得满头雾水:“等等,你说的是上周末?你看见我那T恤上的血了?”
提起那个,晏炀心就紧了一下,想起刚才江宴爸爸说的事,皱眉道:“所以那血到底是不是你的,还是何科的?”
江宴看着晏炀,知道他爸应该是把他绑了何科的事告诉给晏炀了,以晏炀的聪明,应该很快就联想到了,但他还是说:“先不说他,先解决我们的问题。”
晏炀疑惑地看着他:“什么?”
江宴差不多也能明白晏炀为什么会生气,又在气什么,“是我不好。”
江宴转过头看着从图书馆里走出来的人,视线很平静:“何科就是一直找你麻烦的那人,之前我让陆焕帮我在职高问了一下,也警告过他,但他还是不听,上次你脑袋被砸,我整个人都快气疯了,所以就让我叔帮我把人绑了,也没想怎么样,他倒是被吓得够呛,呵,反正一次性跟他说清楚,但这事儿我确实没想告诉你。”
晏炀听着,没插话。
江宴转头看他一眼,继续道:“可能每对恋人都会出现这样的问题,自以为为对方好,就下意识瞒着对方,其实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事,但我确实是回家了一趟,只是没跟你说发生了什么事。”
最后,江宴转头和他对视上:“所以,你生我气也是应该的。”
江宴说完,两人都沉默了,半晌晏炀才吐出一口气:“靠,明明都是小事,还闹这么久。”
江宴也笑了:“是有点不值。”
既然江宴都这么说了,晏炀也不能太端着,他几乎没有过道歉的经验,以前晏杉杉让他背锅,每次闹得晏崇要跟他动手,他都死不认错,一是觉得自己没错,二是没这习惯,但好像对上江宴也不是那么难了,尤其是江宴还先给他带了一个好头。
闷了半天,又抓了几把头发,还是说出了口:“我也不好,我太别扭了。”
话一出口,就好说多了,晏炀说自己就是抹不下面子再问他一次,也说自己问的不够清楚,等时间一拖,就更别扭了,每次想提都不那么得劲,还跟江宴说了老板娘开导他的话,现在想来,还有些好笑,说:“那天就该按阿姨说的直接问你的。”
“那你不问,”江宴笑着,显然是也觉得没什么了,“以后不问,也不准跟我生闷气,你这让我也没个方向,无头苍蝇似的,想想还挺憋屈,说不定你早问我了,我早告诉你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晏炀脸皮都有些发烫,也觉得自己矫情上了,烦躁道:“得了,都说了知道——”
江宴转过头,往他嘴上啃了一口,用劲儿还不小,晏炀“嘶——”了一声,捂着嘴,“你属狗啊。”
还好这会儿图书馆后门没什么人出来,两人手又握在了一起。
江宴捏捏他的手:“我爸还跟你说什么了?”
这意思就是他俩之间的事解决了,该解决江渊找他这件事了。
江宴听他叔说江渊要见晏炀的时候,整个大脑都懵了,直接就从家里冲了出来,往江氏大楼赶去,路上脑子里也乱糟糟的,回想起自己这次做的事,确实是大意了,他爸那个人那么精明,指不定会想到哪里去,而这种时候,他和晏炀还在闹不愉快,自己甚至不在晏炀身边。
只是没想到晏炀会那么镇定,这让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晏炀说自己跟他爸爸也没聊什么,还没说几句他就来了,话里话外有问为什么江宴要去找一个职高的学生的麻烦,但晏炀那时候也什么都不知道,即使猜到一点也没来得及说。
江宴沉默了一会儿,说:“一直都没跟你说,我和我爸为什么合不来。”
晏炀转头看着江宴,男生脸上的表情有些冷漠,但晏炀感觉他心里不好受,就握紧了他的手。
江宴回握住他,讲了自己小时候被江渊扔去乡下锻炼的事,还讲了乔桑和江渊不合的事,他嗤笑一声:“在我眼里,他既不是一位合格的父亲,更不是一个好丈夫,他什么都不是。”
晏炀听了心里五味杂陈,怎么都没想到乔桑阿姨竟然会是这样一种处境,想到温柔的乔桑阿姨,晏炀就觉得难受。
他不想江宴心里不舒服,自嘲般道:“其实我俩境遇还有些相似,我是从生下来起就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在乡下过了十多年,你是被扔去乡下过了十多年,后来我俩都被接回来,不一样的开始,一样的倒霉。”
江宴叹了口气:“是啊,那时候我们都不是能够做选择的年龄。”
晏炀又一笑:“现在可以了。”
现在他们长大了,没人能再逼迫他们。
江宴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