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生死两地的虔诚者（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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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大的祭典已经一片狼藉。
孱弱又虔诚的祭司匍匐在狼藉的地上，谦卑又惶恐的宁听他伟大神明的神谕。
但他们的蛮荒倒映在巨鹰的瞳孔中，却让他恍惚着又回忆起了一些他早就应该忘记的事物。
他想起来了，看着狼藉的地面，看着蛮荒的断壁残垣。
他回忆起了些许似乎关键的信息。
那是一些画面。
高大的城楼直冲云霄，他从未见过的铁鸟翱翔天空，而大地上，怪异的，四肢如轮的猛兽于交错纵横的大道上奔袭而过。
无数渺小的人儿穿着或精美或华丽的毛皮，或低着头或挺着胸，手上拿着更渺小的如同方块一般的事物，密集的在车水如龙的大道上走着。
而后又是年老的人，年轻的人，一个人，成双成对的人……
无数的人。
他们进入了一座白色的高楼中，然后在他彻底看不懂了的画面里，安然的好像咽了气。
伊尔突然无比的心动。
他甚至恨不得立刻取代那画面中安详咽气的人！
但思绪回到现实，入目的，却是蛮荒、古老、愚昧、落后的现况。
一股汹涌的怒火自伊尔心底深处浓烈的失落中滋生。
啊！为什么？！凭什么！？
为什么现实的你们和我回忆里的文明不一样？
你们凭什么不一样！
伊尔非常的愤怒，那怒火甚至要烧光他的理性。
他也说不出自己的怒火从何而来，但伊尔现在知道，他非常的愤怒，非常的愤怒。
愤怒至极！
而这极度的愤怒，极度的情绪又带来了新的回忆，那好像是一段他所理解的神话意思。
【于是拉神见大地上的人密谋反对他；于是拉愤怒了。】
【于是拉命令自己的眼睛去惩罚那些罪大恶极的人；于是拉的眼睛塞赫美特杀死了所有的罪人。】
巨鹰浑厚的声音开口了，再一次不知名的响彻于所有人的心底。
“我要惩罚你们，你们这群愚昧的凡人啊！”
“你们的愚蠢、落后、蛮荒让我感到愤怒，我要让我的眼睛杀死所有的罪人。”
巨鹰按照自己那隐隐约约的回忆说完自己的话后，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消散了很多很多。
似乎，他也明白了一些事。
好像他来的早了，现在的文明还没有达到他回忆中的那样。
巨鹰并不确定，但巨鹰已经没有在待在这里了。
这里没有他需要的安乐死，所以他要离开这里。
于是他一个振翅，就再一次回到了天上，彻底消失在了大祭司的眼中。
神话里的神明离开了，但祂造成的影响丝毫不弱于祂还在的时候。
首当其冲的，就是自神明“震怒”降临后就直接被气流掀飞，到现在都还呆愣着没回过神的法老。
美尼斯浑身战栗着。
神明已经离开了许久，他的瞳孔中都仿佛还映射着拉神伟岸的身影，以及那让他绝望的神威。
现在拉神离去了许久后，他才终于回了神，狼狈至极的从狼藉的地上爬了起来。
刚刚神明在的时候他愣住了一句未发，但现在神明离开了，他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严厉的看向了那些缩的远远的，之前被他征服了部族，现在来参加大祭的，各个部落的贵族们。
神明的话他听的清清楚楚，伟大的拉神要惩罚那些愚蠢，愚昧、蛮荒和落后的人。
那什么是愚蠢的，愚昧的，蛮荒又落后的人呢？
当然是过去的，部族中的贵族们了！
不然呢？难道还是他这位创造新时代的，前所未有的法老是落后和愚昧的？
而且，神明说的明明白白。
要让他的眼睛杀死那些落后、愚昧、蛮荒的。
这完全就是神明的命令，伟大的神谕啊！
几乎在在场所有人都还没有彻底从神明降临又离开的境况里回过神来，美尼斯威严并残酷的命令就传递了下来。
他的声音打破了全场的寂静。
“把那群落后、愚昧、蛮荒的部落贵族、部落酋长、乃至一切维护过往制度，妄图分裂伟大埃及，反抗神圣法老统治的愚蠢之人全部抓起来！”
“这是拉神的神谕！作为拉神的卡，拉神的仆人，拉神的眼睛！”
“我，第一法老美尼斯！将要恭敬的执行拉神的命令。”
美尼斯的命令打破了全场的沉默，也唤醒了那些呆愣着被吓倒在地的卫兵们。
这些卫兵们瞬间回了神，一个个兴奋的从地上爬起来，凶相毕露的冲向了那些已经彻底腿软，倒在地上的贵族们。
他们现在可是在执行拉神的神谕！
贵族们一个个脸色惨白，如丧考妣。
他们怎么会知道事情突然间就变成了这个鬼样子，事态的发展完全不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难道说美尼斯他真的是拉神的孩子，拉神的卡吗？
他们真的是愚蠢，是落后，是蛮荒的罪人吗？
他们也只是心中不太服气美尼斯，却没有想过违背美尼斯违背法老的命令啊！
太荒诞了，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伟大全知全能的拉神怎么会这么荒诞？
不对，不是拉神的错，拉神也不可能错，这其实是美尼斯的问题啊！
当即就有一位心怀反骨的年轻贵族灵光一闪，他迅速反应了过来。
他站了出来，直接指着美尼斯，也不叫法老了，甚至直接开骂。
“美尼斯！你才是愚蠢、落后、蛮荒的罪人啊！拉神的神谕明明是让我们这些昔日里部落中的拉神之子来杀死你！你们这群愚蠢的士兵，你们要违背拉神的神谕吗？！”
这位贵族有理有据。
“美尼斯让罪人们停止修建让圣河灌溉死地的水渠，反而让罪人们修建那从未有过的日冕神殿。”
“忽视大河调整生死两地秩序的神圣责任，不辅佐伟大的河神调理生死的秩序，反而妄图越过河神建立圣塔。”
“生地每时每刻都在被死地侵蚀，他却吞噬了所有酋长的力量，阻止了酋长让各个部族修建水渠协助圣河灌溉死地。”
“他自己则加冕为可笑的法老，自称拉神的卡！”
“如果不是这样，拉神怎么会在这美尼斯祭祀拉神的日子，震怒的降临并且下达要惩罚罪人的神谕呢？”
士兵们迟疑了。
这贵族说的话有理有据。
不得不说，拉神在法老美尼斯祭祀拉神的盛典中降临，并且下达了要惩罚罪人的神谕。
这本来是可以成为美尼斯神圣性的作证的，甚至拉神都直接说了就是要让美尼斯惩罚罪人。
但贵族那有理有据的一句话，绑上了圣河，确实也让士兵们感到迟疑。
因为他们到底也是对于日冕神殿感到疑惑的，虽然愚蠢，但他们也知道水渠才能让圣河调理死地。
但是，法老美尼斯的威望是所有贵族都没有真正的认识到的。
尤其是喊了那么久拉神之子，拉神的卡后，有一天拉神真的降临，并且让美尼斯惩罚罪人后。
虽然拉神说的是让自己的眼睛去惩罚罪人，但在埃及人听来，那就是在指美尼斯。
因为美尼斯是法老，是拉神的卡，也就是拉神的肉/体、子嗣、仆人。
肉/体，身体当然也包括眼睛。
对于士兵的迟疑，美尼斯只是冰冷的投去目光，又命令了一次。
“把这群拉神命令惩罚的愚蠢、落后、蛮荒的罪人全部就此杀死！”
士兵们最终还是冲了上去，在贵族们的哀嚎和叫骂声中，将他们全部杀死了。
……
大祭上发生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埃及。
这为美尼斯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声望，他的拉神之子、拉神之卡的身份，乃至法老这个神圣的称呼都彻底的烙印在了埃及两地所有人的脑中。
在这场神降的祭典发生以前，或许拉神之子、拉神之卡、甚至法老这个词。
他们在埃及人耳中尽管是神圣的，但却没有一种什么高不可攀的感觉。
但神降的大祭发生后，这些词真正的和神明沾上了关系，在看就彻底的，完全的不同了。
不说美尼斯，但就未来要继承法老之位的阿卡，都变得前所未有的高贵了起来。
现在就连大祭司，都不太敢直视阿卡的眼睛。
其余所有人，包括祭司、贵族在内，他们见到阿卡，都是直接就跪了，头都不敢抬。
至于法老美尼斯……
那已经不是凡人的领域了。
但此刻，这位前所未有尊贵的王子，却匍匐在了地上，毕恭毕敬的给人当着脚垫。
毫无疑问，能拿他当脚垫的，只有法老美尼斯自己本身了。
美尼斯坐在王座上，俯瞰着面前跪在地上，不敢直视他的大祭司。
他脚踩着阿卡，正询问那日祭典上曾和拉神直接对话的大祭司。
他问。
“也就是说，伟大的拉神还下达了神谕，并且仅对你所说了。”
大祭司谦卑的回答。
“是的，至尊的法老，拉神的卡。”
美尼斯问。
“那神明神谕中的安乐死到底是何物？是祭品中的某样让伟大的拉神感到欣慰的东西吗？”
“我要命令全埃及所有的人，都为至高的拉神，献上名为安乐死的神圣祭品。”
大祭司已经满头大汗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生死两地的虔诚者（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