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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诸葛先生的忧虑 ...


  •   九月,西军于关陕破金兵八千,斩获而归。

      这对于整个大宋来说,确实是极好的消息。信使一到,上奏天听,不过数个时辰,整个京城的人也都在奔走相告,个个喜气洋洋。

      但是此刻的诸葛先生却紧皱着长眉,眼中露出明显的忧虑之色。
      他对面坐着的人是赫连老将军,赫连乐吾。

      侍女已经第三次换过了茶水,见诸葛先生还在皱眉沉思,赫连乐吾欠了欠身,颇为不解地问道:“此次我宋军大胜,功劳多在西军,童贯小儿劳而无功,纵然是蔡京也无法再为他在天子面前掩饰。如此,神侯究竟还在担忧何事?”
      诸葛先生叹了一口气,道:“我担忧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嗯?”赫连乐吾浓眉一轩,“难道他们还有什么阴损的招数不成?”
      “我担心的,是变数。”诸葛先生紧皱着眉,“种老将军日前便写信给我,将此次大战的详情一一说明。”
      赫连乐吾欠了欠身,“种帅是如何说法?”
      诸葛先生苦笑一声,“……多赖白氏之力!”
      赫连乐吾沉声道:“白愁飞刚刚接受了朝廷的封赏,投桃报李是世之常情。况且将来也是同殿为臣,他试图结好种帅,也是为了引为援助,并不奇怪。”赫连乐吾镇守边关数十年,深知在外为将,最怕“三人成虎”,因此结好一二同僚,使之在天子面前美言几句,却是极为重要的事情。
      诸葛先生若有所思,道:“种将军在给我的信中提到,白愁飞有意进京谢恩,尚有奇珍为天子贺,大约上表也只在这几日。”
      赫连乐吾抚须,哈哈大笑,道:“那么这位军中新贵燕王爷,咱们更须要好生亲近一番了!闻说他年龄与小儿也差不多少,当真是英雄出少年!”赫连乐吾久在军旅,性情豪爽,最喜的是少年英才,经常提拔许多出身低微的青年将领。只是这几年他被小人所妨,闲置在家,不得不闭门避嫌,这才门庭稀落许多。
      诸葛先生见赫连乐吾丝毫听不出自己话中之意,不由得苦笑,只好作罢。

      赫连乐吾赞叹了几句,又转头向诸葛先生道:“金梅瓶一事,还未谢过神侯。贵徒铁手外出追踪,回来了吗?”
      金梅瓶乃是赫连乐吾妹夫刘芬之宝,却有奸臣上奏天子,诬陷刘芬有宝不献,将他下狱,顺势打压赫连家,幸而诸葛先生鼎力相助,一边在天子面前一力澄清分说,一边又派出座下高徒铁手彻查此案。眼下刘芬已经出狱,赫连乐吾自是十分感激诸葛先生仗义之举。

      诸葛先生微笑道:“刘官人本来无辜,咱们自然要还他一个公道。朝政大事,总不能老被那些小人奸党摆布。”
      赫连乐吾笑道:“无论如何,大恩不言谢。听说神侯又收了第四个弟子,还未到京城,便被派去彻查那凌落石之事,不知眼下进展如何?”
      诸葛先生捋须笑道:“他年纪尚轻,经验不足,恐怕一时未必奈何得了凌落石。不过凌落石作恶多端,甘为蔡京门下走狗,实在是不能不除。”
      赫连乐吾连连点头,面露嫌恶神色,显然对这惊怖大将军凌落石其人也是不屑至极。“等到诸葛先生正式收凌少侠为徒,庆功之时,莫忘了请老夫也喝一杯水酒!哈哈!”

      诸葛先生虽然貌似和赫连乐吾闲谈着朝野之事,但是心中却着实忧虑。

      因为今天早晨,诸葛先生无意中听到了门外路过的少年人在吟唱那首《杀人歌》。

      “西门别母去,母悲儿不悲。身许汗青事,男儿长不归。杀斗天地间,惨烈惊阴庭。三步杀一人,心停手不停……血流万里浪,尸枕千寻山。壮士征战罢,倦枕敌尸眠……女儿莫相问,男儿凶何甚?古来仁德专害人,道义从来无一真。世间从来强食弱,纵使有理也枉然……”

      诸葛先生并不是没有听说过这首从北方流传过来的战歌,但是今天早晨,他忽然发现这首歌所带来的影响力,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作这首歌的人,聚拢了天下的杀戮血腥,视人命如草芥,觑万物为刍狗,乃是枭雄中的魔王。”
      弱肉强食,确实是世间一直存在的现象,但是诸葛先生坚持认为,弱者,也需要有人来为他们主持公道。
      “古来仁德专害人,道义从来无一真。世间从来强食弱,纵使有理也枉然。说这句话的人,戾气太重,也太偏激了。”
      “但是这种偏激的言论,却偏偏能影响很多人,被他们奉为真理,虔诚地崇拜着。”

      这就是诸葛先生的忧虑。

      兵锋所指,攻无不克的白愁飞,机谋百出,如妖似魔的苏殷,这样两个人的横空出世,对于世间,对于天下,究竟是祸还是福?
      在大多数人惊叹他们奇迹般的成就,膜拜着英雄的功业时,冷眼旁观的诸葛先生,却从这种大众的狂热中,看到了某种阴森森的蛊惑煽动之意。

      诸葛先生当然不认为自己是唯一看得到这一点的人,但是眼下的形势,却容不得他表达有别于其他人的意见。
      大宋军民需要这场胜利,朝中官员需要这场胜利,九五之尊的天子,同样需要这场胜利。

      这许许多多的需要,便化成了一面巨大的旗帜,将要欢迎那位年少的藩王策马进京,向天子上陈贺表,献俘称颂。
      诸葛先生不知道将要来临的,究竟是福是祸。
      凌落石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虽然诸葛先生深信他四个徒儿的能力,但是……在年前,如果还不能扳倒凌落石,事情会变得更加复杂。

      看着淡青色明朗的天空,诸葛先生深深地吸了一口初冬的冷空气,然后,缓缓吐出。

      他知道,这个冬天,开封府的水会很深,很深……

      诸葛先生并不知道,在他忧心忡忡的同时,他派出对付惊怖大将军的的几位徒弟,此刻也正处于焦头烂额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诸葛先生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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