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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水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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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出了教室门,还能看到两三个女生靠在角落里,隔一会踮踮脚,透过门上的小窗往全理一班看。
其中有个女生和踏锐认识,注意到他,连忙摆手和他打招呼。
踏锐冲着对方点点头,极其自然地和陈诀走过去。
女生见他俩靠近,把手里的棒棒糖塞回嘴里,又从口袋里掏出两根新的递给他们,踏锐接过来说等回去再吃,陈诀摆摆手拒绝了。
女生也没在意,把棒棒糖塞回口袋里,又把嘴里的棒棒糖拿了出来。
一切准备就绪,踏锐明知故问:“在这干什么呢?”
悄悄地凑近他俩,说:“你们上节课课间没听到外面很乱吗?理一新来了个转学生,长得可帅。”
说到这,又偷偷观察四周,确认没人注意这边,才神秘兮兮道:“不过,据说他家庭情况很复杂,他是单亲家庭,他母亲一个人带着他生活。”
闻言,踏锐和陈诀都变了变脸。
这么快就走漏了风声?
看他俩表情有异样,女生以为是被她丢出的话头吸引到了,于是略有些得意地继续说:“听说,他爸是个家暴酗酒的赌徒,他妈离婚后,带着他来这换新环境,但他爸在外面欠了巨额贷款,还不上就躲起来了,要债的找不到他爸,就来堵他妈,估摸着也是拿不出钱来,要债的就暴力催债,他肯定也不能幸免,打一样没少挨。”
说到这,女生还叹了口气,才继续说:“幸亏警察来的及时,不然还真可能连命都没了。”
陈诀一开始还听得挺认真的,但越往后越觉得事情的走向有点匪夷所思,他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看了看踏锐的反应,踏锐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诀大惊,不会真的是这样?
有苦难buff加身的小三,梨花带雨地哭诉着自己的不幸,还不得把踏锐他爸那种情感丰沛的艺术家吃的死死的。
于是他更担心踏锐在家里过得不顺心了,那女人万一妖言媚主,直接把踏锐从自己家踹出去那还得了。
正当他琢磨这事时,听到踏锐在旁边问了句:“然后呢?”
女生愣了愣,说:“然后?好像没然后了,我记得他们就只告诉我了这些。”
陈诀:“谁跟你说的?”
“呃……就刚刚人最多的那会,我听到好几个男生靠着墙在讨论这事,就顺便问了一嘴。”
陈诀听完她的话,顿时觉得故事的可信度下降了至少百分之七十。
那堆每天闲的五脊六兽的混子,最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就知道到处拱火,他们嘴里能说出来什么真话,当一乐听听得了。
女生看出解释完来源后,陈诀对她的话不再信任,连忙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是真的,等你们亲眼看见他就知道了,他嘴角那有特别一大块淤青,往其他地方蔓延,几乎覆盖他整个左脸,就算不是专业讨债的,那也肯定跟他有血海深仇,不然能这么下死手吗?”
旁边她的朋友也连连点头附和。
闻言,踏锐轻挑了挑眉,心想讲故事用夸张手法当然可以,但故事的主人公就离他们没几米远,被戳穿不也就是眨眼的功夫。
为了节目效果这么拼命值得吗。
陈诀张了张嘴,正想问点什么,低头时正看到女生们疯狂冲他俩使眼色,紧闭着嘴一句话也不再说了。
于是他们俩不约而同转身看过去。
看到温渡的脸,踏锐下意识吐出“我草”二字。
女生的描述虽然带了些夸张成分,但现在看来,可信度还是不低的。
可能是家里餐厅那拉着纱帘,光线弱,早晨踏锐特意观察温渡的脸,只隐隐约约觉得他的两边脸有些不对称。
这会快到中午了,天晴,阳光特别好,踏锐才后知后觉自己昨晚下手可能是真的重了点。
其实温渡的左脸肿得也没那么明显,但毕竟踏锐昨晚刚见了他完美无缺时候的脸,这么一对比,未免觉得十分违和。
温渡嘴角处颜色比较深的那小块淤青他早晨留意到了。
但也是刚刚才发现,由于温渡肤色比常人要白,挨了踏锐一拳后,被打的那一大块皮肤泛青得格外明显,覆盖了几乎半张脸。
像是被反复捶打过似的,此时此刻在向所有的观众招摇着他经历了怎样非人的迫害。
踏锐和温渡一对视上,就不由自主地产生了点微妙的歉意。
温渡倒是平静地移开视线,没多留给他半点眼色,只是无意中瞥了一眼大半身体被踏锐挡在身后的那个女生。
温渡打开门时,只看到了踏锐的背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之他一眼就认出那人是踏锐。
他看到踏锐微微弯腰和一位女生面对面不知道在干什么,踏锐转过身来时,他注意到对方的神色似乎有些怪异,而躲在踏锐身后的那个女生,则更慌乱了,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他有些不解,直到视线无意中划过女生的脸,他看到女生的嘴唇亮晶晶的,似乎有水渍。
于是便一瞬间领悟到了刚刚他们到底在干嘛。
这里是学校,公共场合,甚至周围还有别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
算了,他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反正他早有预料,踏锐本就是个随随便便又肆意妄为的人。
等温渡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几人才重新恢复正常。
虽然说的也不算坏话,只能算是八卦,但正讨论着别人就被当场撞破,未免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女生重新将手从背后拿了出来,紧张得额头上都出了层薄汗。
她问踏锐和陈诀她说的没错吧,踏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回复些什么比较妥当。
毕竟她嘴里穷凶极恶的罪魁祸首就是踏锐本人。
其实踏锐不是个爱打架的人,而且平常也没什么人招惹他,所以真动手的时候他还真不怎么会好好把握力度。
他有些懊恼,但仔细一想又觉得自己没错,昨晚温渡说的刻薄话和那刁蛮的态度现在回忆起来他还是觉得有点气不顺。
于是他只能反思自己,打人不打脸,要打就打衣服盖着看不见的地方,那样看不见伤口在自己眼前晃悠,就不会无端引起愧疚了。
不过他也真佩服温渡,敢直接带着脸上这么明显的伤上学,要他肯定不乐意见人,非得等伤养好了才肯出门。
还真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毫无偶像包袱。
上课铃打响,两人匆忙回去。
直到放学的时候,陈诀才找到机会和踏锐说话。
陈诀:“脸都这样了还一堆人围观呢,脸好了还不得搞得学校交通瘫痪。”
踏锐叹了口气,说:“我真就打了他一拳而已,可能是正在气头上没控制好力度,早晨的时候我也没看出来这么严重。”
陈诀倒没觉得怎么样,说:“打就打了呗,没事,你平常这么遵纪守法,能动怒打他肯定有不得已的理由,是他的错,他活该。”
听了他的话,踏锐心里舒服了点,跟他简略地讲了讲昨晚的事情经过。
听完后,陈诀评价道:“打他一拳真是便宜他了,要我说直接把他的头拧下来才是万全之策,这样他就再也说不出招人嫌的话了,一劳永逸。”
说完,又不屑地补充一句:“房子是你爸的,他跟你爸又没血缘关系,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三的儿子哪来这么大的脸敢明目张胆爬到你头上。”
其实踏锐也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对温渡不抱有歧视和轻蔑主要还是因为他对秦昭昭比较尊重,但温渡为什么就没有点寄人篱下应有的自觉。
要解释为是仗着秦昭昭这个靠山耀武扬威,那完全说不通,秦昭昭对他爸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又有几分忌惮,踏锐也能看出些许。
他爸对这个情人,并不是爱到寻死觅活的那种程度,因此更不可能过度纵容温渡狐假虎威。
踏锐目前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温渡这人精神可能真的有问题,大家对精神病都天然地比较宽容一点。
他想着,温渡也是幸运,能遇上他这么个开朗善良懂得换位思考又不记仇的,要碰上别人,早把他扔海里喂鲨鱼去了。
这么琢磨着,踏锐不禁对自己的喜爱又多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