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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卡达瓦基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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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希尔来到人鱼的笼子前大致瞧了眼，这条人鱼和她曾经见过的都不一样。
人鱼的事可以放到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为某个家伙清理毒素。
凯希尔戴上了白手套，为琅野简单处理伤口后，在他身体上插了好几根管子，细细观察各项指标。
血液中的病毒含量高得惊人，而从他体内提取出的样本显示这些病毒都来自何塔。
凯希尔不知道何塔是怎么做到的，她敢保证在围剿行动之后，那怪物没法接近琅野半步，更别说趁机再在琅野身上咬上一口。
探险队出行都会带几支普通阻断剂以备不时之需，凯希尔只能按照上一次琅野被咬所研究出的配方用实验室里并不齐全的药物为他配制一支。
冰蓝色的液体被装入针管，女人眯起眼在灯光下将它注射进琅野的左臂，沉默片刻又在实验台前忙活一阵，又为他注射了另一种药剂。
老实讲，她心里也没底，琅野到底能不能好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女人之后便离开了实验室，出乎奥诺多的意料，她似乎并不打算立刻处理他和何塔这两个“实验体”。
高悬的心总算掉了下来，小红鱼无聊地动动脚趾，屁股底下是笼子冰冷坚硬的触感，细数起来他已经离开快一天了，也不知道奥维拉找不到他会不会着急。
这里一点也不好，又冷又硬，满是消毒水的味道，还得担心自己小命不保，没吃过苦的小王子委屈得直想掉眼泪。
小红鱼正因情绪不佳而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某种悲伤讯息，何塔皱紧了眉，锋利的指甲无意识地在自己的胳膊上留下划痕。
怎么委屈成这样？就好像受到了天大的欺负。
自己也没怎么他啊？
怪物只留有自己丧尸化后的记忆，他不知道自己在作为人类时有没有安慰过别人，但至少在他已有的记忆里这还是头一遭。
“......别难过了。”
语气别扭至极，憋了半天也只有这朴实无华的四个字，显然没有安慰到低落的小鱼。
盛则在识海里冷笑一声。
蠢货。
奥诺多根本没理会他，他在听盛则说话。
虽然只相处了三年，但盛则的存在却莫名让他安心，就好像他知道自己再怎么作死都会有人给他兜底，这也是他敢于离开人鱼族保护的底气。
只要变成小小鱼缩回识海，他就可以什么都不管。
盛则的声音醇厚低沉，听着就很有安全感：“诺诺，有我在，那些人不能把你怎样。”
小红鱼有神奇的魔力，让每个看见他的人都会控制不住的心软。
就连第一探险队的那些人也几乎是在心照不宣地放水。
只要能借着船只回到岸上的人类基地，他们就有更多机会窃取能量。
奥诺多悄悄和他诉苦，盛则为他变出了一张厚厚的毛毯垫在他的身下，好让他舒服一点。
何塔看着凭空出现的橘黄小熊毛毯，问道：“这是你的能力？”
不出意外又遭了冷脸，小鱼用毛毯边缘盖住了腿，缩在角落里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奥诺多懵懵转醒，发现身上的毛毯被撤走了，盛则解释说是因为刚才有人过来，为了避免引起怀疑。
琅野还躺在那张床上，身上的管子比昨天更多。
奥诺多无聊地玩自己的手，困倦地问：还有多久能到？
盛则回答他：快了，最多一个小时。
后来凯希尔教授又来了一趟，凑近打量了他一眼，嘴里嘀咕：“...算了，回去再说吧。”
随后便把夏言留在这里继续守着他们。
金发男人坐在一把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他。
小人鱼有一双漂亮透彻的蓝色眼睛，那是末世前还未被污染的天空的颜色。
看人时就好像眼里蓄了一汪水。
这样浑身上下都软乎乎娇滴滴的家伙到底要怎样才能迷晕一船的人？
夏言拼命控制自己才遏制住想和小人鱼搭话，想摸摸人鱼小手检查有没有携带武器的冲动。
都说人鱼是塞壬，会通过歌声迷惑水手，让他们心甘情愿沦为盘中餐，但那只是哄骗小孩的故事罢了。
很少有人听过人鱼的歌声，他们只会唱给伴侣听。
夏言想，一定有很多高大强壮的人鱼为这条小鱼唱过歌。
不然怎么能连看人都带着股勾引的意味。
让人即使知道危险，也愿意欺骗自己去相信他扮出来的纯良无害的假象。
果然如盛则所说，船没过多久便靠岸了，好在夏言一路上非常沉默，并没有找他麻烦。
奥诺多连同笼子被放在了一辆货车上，当然，一起放上来的还有他的“室友”何塔。
昨天见过的那个女人看上去很疲惫，临走前还让他把手伸出笼子轻轻捏了捏。
“委屈你了，你在人鱼族一定过得比在我们这里舒坦，这辆车会带你到人类基地。”
女人勉强挤出一个笑：“他们对人鱼的警惕心太高了，但我相信你没有伤人的心思，你只是被何塔利用了。”
奥诺多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他有别的坏心思呀，他是一条小偷鱼。
金逸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隐隐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愿意让这条美丽的自然生命成为研究所的实验体。
那代表着小鱼必然会生不如死。
即使这是为了全人类的利益。
有人在另一辆车上催她，那是她的队友米歇尔。男孩在末世开始时只有五岁，善恶观还未成型的孩子最容易被环境影响。
“金，你在干嘛？”
“oh，shit！！快回来，别去那里！你靠得太近了，金！”
女人很无奈，她最后看着小红鱼纯粹的蓝眼睛留下一句话：“我叫金逸思，祝你好运。”
卡达瓦基地离海边很远，那些人走时不知给何塔注射了什么药让他陷入了沉睡，一路上都很安静，没有动物的嗡鸣，甚至连正常的绿植都少得可怜。
奥诺多曾经在人鱼族从人类那里带来的先进科技中看到过陆地生活的投影，人们根据季节穿着不同的衣裳耕作畜牧，一切都和海底近乎赤裸的野蛮习性截然不同。
那是他第一次对陆地产生渴望。
但现在看来事实却并非投影那般梦幻美好。
末世里生灵涂炭，举目皆是荒芜。
奥诺多不由抱紧了自己。
基地的正门有专人看守，凯希尔下车验证了指纹，两列全副武装的守卫恭敬地向她行礼给他们放行。
基地内是衣衫褴褛的人类，自动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路。
奥诺多能感到那些或好奇或仇恨的目光。
“那是谁？”
“琅野他们抓来的人鱼？那东西和咱们真不一样！靠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人鱼呢。”
“噢，希望探险队这次都能平安归来，明天就该我们出任务了。”
“家里都揭不开锅，再不出任务就真的饿死了！”
“得了吧老李，让你儿子去，你可别再瘸一条腿！”
“但我看凯希尔教授的样子不像是一帆风顺啊。”
“别咒，教授一直都是那个样子。”
嘀嘀咕咕的声音，有来凑热闹的小孩子稍微靠得近了点就会被急忙赶来的家长弹个脑瓜崩拽到身后，那些视线让奥诺多感到不舒服，就像在看一只小鸡或小鸭。
好在越往里走，这样的视线就越少，人们的装束也越体面。
小红鱼不懂末世里人类近乎严苛的等级制度和资源倾斜，他只会长舒一口气，转而观察那些形色匆忙，似乎不会为任何事物停留的人类。
他们有的奇装异服，有的身上还缠着大面积绷带，还有的甚至顶着半张正在燃烧的脸，属实吓人。
只是浅浅地向车上的人投来一眼，朝推开窗户挥手的米歇尔点点头，顶多是在路过时淡淡问一句：“一切顺利？”
得到的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再往中心走就是研究所，第一探险队的人只负责把凯希尔送到这里。
正巧撞上从里面出来的黑皮男人。
“任务完成了？”
奥诺多感觉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夏言点了点头：“嗯，但出了些意外。”
男人像是早都知道般回道：“是琅野的事吧，凯希尔在路上已经向我解释过了，我会尽快安排研究所治疗他的，感谢你们为基地做出的一切。”
见没人搭理，男人倒也不觉得尴尬，心情颇好地逗弄笼子里的小人鱼，“倒是没见过长成这样的小鱼，之后研究人员会把他的身体各项数据录入人鱼档案，各位请回吧。”
夏言拽过还有些留连的金逸思：“走吧。”
其实他也脚底生根，但对小鱼过多的关注恐怕只会激发那个变态领主更大的好奇心。
小红鱼显然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还在用那双天真的眼睛看着笼外的男人。
夏言突然觉得心底涩得厉害，像堵了团棉花。
而奥诺多只能看着那几个熟悉的人类转身离开，面前的黑皮男人蹲在了笼子前，投下巨大的阴影。
奥诺多想缩起来，但背后就是笼子的铁栏。
他看见男人的绿眼睛突然间亮得惊人，醇厚的声音轻轻问道：“我好像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