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陷阱》清禾北

63、发烧

　　“其实跟你聊完小号的事，我就准备过来了，不过被工作绊住，是我不好。”时佑低声解释来迟的原因。

　　姜执看他又一副自我厌弃的样子，挑拣着小号的事岔开他的心绪，“你看我小号了吗？”

　　提起这个时佑嘴角微微上翘，在他发现舆论开始发酵时，从上到下仔细看她的每一条微博。

　　看她在被遗落的时光里一个人哭，一个人笑，偶尔emo，但更多的时候在支持他，像是一个普通的粉丝。也理解了为什么她有段时间那么纠结，她早已经变成粉丝群体的一份子，她的爱是流动的、炽热的，作为粉丝还是爱人都没有辜负他。

　　“看过了，你想怎么处理小号？”

　　时佑揉捏着她的手指，遮挡住红肿的冻疮，下意识防范会突然抓上来的手。

　　“那个是我从你离开起用的微博，记录了我很多心情，是我的电子日记本。我想，先停用那个微博，等到风平浪静后，能不能尝试依旧在那个号上分享生活。说说吃到的食物、分享打滚的栗子、阳台上开得小花或者是今年堆的雪人。”

　　“你有好多粉丝都很想你，她们只要知道你有好好生活就会很幸福，总要给思念一个出口的，你觉得呢？”

　　周元的夜晚很安静，窗外没有长明的灯火和川流不息的车辆，太阳带走周元最后一点温暖，月光映照莹白积雪发出蓝色的幽幽的光。

　　玻璃上水珠凝结汇聚，等聚得多了，慢慢流淌下来，世界又变得水汪汪的了。

　　时佑把棉被上拉盖住姜执的肩膀，“嗯，可以。”

　　“你们怎么会到山上去，方案里没有这项。”

　　现在姜执状态好很多，时佑觉得是时候问她上山的缘由，他记得跟在张姐身边的那个男生很面熟，似乎在那个中年男人即将撞到姜执时神态焦急地冲上来，连路上冰面积雪都未看清，差点滑倒。

　　她沉吟片刻，谨慎措辞后方才开口：“方案上确实没有这项，是今天早上刚提出来的。周元受灾严重，老乡们一年的心血几乎都被糟蹋了，他们希望能去山上田地里播一下，也能让观众更深切的体会到现状。他们在上山前询问了我，是我自己同意的，滑坡是意外，雪融后冻土和山岩稳定性被破坏，这不是大家可以预料到的……”

　　姜执小心翼翼观察时佑的情绪，某人眉宇间锋利，隐含怒气，嘴角绷直整个人气压很低。姜执怀疑他就算是这次没有任何人失误，拼着违约也不会再让自己继续在这直播了，更别提还让他抓住了小辫子。

　　“我承认这件事是我莽撞，不该没有考察就直接同意他们的需求。这边的人也有问题，冰天雪地户外直播不提前沟通写进方案，反而当场提出有仗着人多势众之嫌……”

　　时佑挑眉，戏谑看着姜执反省，虽未说话，但姜执看得懂他的意思，“继续”。

　　“还有……他们也有道德绑架的嫌疑。但最重要的山体滑坡是天灾，不是人祸。”

　　时佑歪头看着她笑，“你觉得我会不让你做这个项目？”

　　“那让我做？老公～你人真的太好了！通情达理！”姜执兴奋不已，把头埋进时佑胸膛里摇晃撒娇。

　　“不是你说的，你要自己做决定。还有，别撒娇，你还在生病。”男人艰难控制住姜执扭动的身体，声音不合时宜的沙哑，姜执闻言抬头瞪他。

　　时佑拍拍她的肩膀，把手机递给她，“联系下爸妈吧，让他们安心。”

　　她拿过手机给家里打电话，时佑听着她的声音给Daniel发微信安排他以公司名义保平安。

　　聊过几句后，专注盯着她打电话。

　　“妈妈～我真没事～”

　　“嗯嗯，等我做完这边的工作就回家好不好？”

　　“有合同的呀！我身体没什么问题，放心。”

　　“时佑过来了，在旁边……你要跟他说话吗？”

　　姜执捂住手机听筒，伸直手臂拿到最远的地方，俯身贴在他耳边小声说：“我妈有点担心我，你替我说下。”

　　气流带着灼人的温度烫伤时佑耳廓，拉开距离，姜执对他眨眼睛，无声讨好：“拜托啦～”

　　他拿过手机，“喂，阿姨，是……”

　　“没事，您放心，我在这陪她，会看好她。”

　　“等她结束工作再回去……好，您还要跟小执通话吗？”

　　“好的，晚安，阿姨。”

　　时佑三言两语就把李宁丽哄好，姜执瞪大双眼，震惊：“你跟我说的有差别吗？！我妈直接同意了？？”

　　男人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转头看着一脸震惊的人，调侃道：“可能是因为我信任值高？”

　　“我点了点清淡的东西，你先去洗澡，一会就到了。”顺手拍了下她的屁股，女人可怜巴巴，“真的不能吃重口味一点吗？清淡的没胃口……”

　　时佑没回答，只是垂眼扫视她一眼，姜执立刻缴械投降，“好嘛好嘛，不吃就不吃！”

　　从床上爬起来气呼呼走进浴室，踩地用了十成力故意弄出大动静，时佑忍俊不禁拿出手机。

　　“有没有那种有味道的但是有营养又清淡的菜？给我送到周元。”

　　“老板，你不觉得这是矛盾的吗？”

　　“算了，周元有什么清蒸鱼做得好的店吗？弄条来。”

　　“好的，霸道总裁，小的这就去办。”

　　Daniel刚贫一句，还有准备好的腹稿没有尽情发挥，便听见电话里嘟声传来，认命联系人，服侍他的财神爷。

　　待姜执从满是蒸汽的浴室出来，时佑已把饭菜摆到桌子上，姜执穿着白色浴袍，头上包着巨大毛巾盘腿坐在沙发上。

　　时佑拿出她行李箱中自己带的吹风机，解开毛巾，温热的微风穿过发丝指尖，她端起水杯小口吹着。

　　指腹轻轻揉搓她的头皮，轰鸣声嗡嗡，水杯见底头发也已吹干。

　　他扯过床上的薄毯盖在姜执露出的小腿上，坐到她对面。姜执拿起筷子首先往清蒸鱼中夹，想到什么又调转方向夹起旁边清淡的时蔬放入口中，机械咀嚼。

　　时佑默不作声把清蒸鱼放到面前，挑净鱼刺，姜执张开嘴巴等着投喂，男人夹起块白嫩鱼肉放到她嘴里，“嚼的时候仔细点，万一有没挑出来的，卡到嗓子。”

　　两人就在温暖的房间内，吃完一顿晚餐，尽管不算丰盛，可是心安。

　　半夜，时佑被滚烫灼热烤醒，瞬间睁大眼睛从床上弹起。

　　姜执面色潮红，嘴里还嘟囔着冷，不自觉要往时佑怀里钻。

　　时佑探上她的额头，发烧了。

　　他急忙给她贴上退烧贴，然后拿起桌上那张医生名片，顾不得已是深夜。

　　很快房门被敲响，他三两步上前开门。

　　“抱歉，这么晚打搅您。她发烧了，您先进来吧。”

　　他的姿态谦卑有礼，为了姜执他束收锋利爪牙。

　　医生给她测过温度，利落从药箱中掏出准备好的瓶瓶罐罐，时佑忙从他手中接过药瓶举高，医生扫他一眼熟练在她手背拍拍，一针下去解开手臂上皮筋用胶布贴好针头。

　　起身看着举药的男人，“还有几袋，不说四五个小时，两小时该是有的，你就这么举着？”

　　他低头看着姜执睡颜，“没事，我会联系酒店，看有没有衣架。”

　　医生点点头调侃，“还是我帮你问吧，只剩你自己要怎么给别人开门？”

　　时佑目光从姜执身上移开，真诚道谢。

　　“记得帮她看药袋，会换药吗？拔针可以吗？”

　　“可以。”

　　一切安排就绪，时针已过三。

　　时佑坐在一旁就着月光看她，他什么也不做，只是认真看着。

　　怕抱着她会让她不舒服，怕灯光会刺她眼，所以他时时上前摸她的额头，好在几袋过后，温度慢慢下降回归正常。

　　姜执慢慢睁开眼睛，面前男人眼下青黑，环抱住她的身体，抽出手轻轻触摸他的脸，看到手背一愣，她挂水了？

　　面前人睡得很浅，长睫微动，缓缓睁开眼睛，声音还是沙哑低沉，“醒了？还有不舒服吗？”

　　男人迷迷糊糊中手掌已然抬起贴上她额头，“退烧了。”

　　姜执抱住他贴得更紧，脸在他怀里蹭噌，“你是不是没睡好？再睡会。”

　　昏暗中两人阖上眼睛，等到再次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姜执坐在沙发上啃小悠送来的玉米，时佑说是找小悠有事在门外谈话，不一会儿两人进来，身后还跟着杜立和一个干练的女人。

　　时佑坐到姜执身边，语气平淡，下巴一扬，“主办人员，你们谈。”

　　她放下手中玉米，朝对面沙发伸手，“坐。”

　　杜立默不作声扫一眼时佑放到姜执身后的手臂，一如往常稳重：“这是张姐，是这次主办负责人。”

　　张姐伸手，声音短促坚定，一看便知是在职场摸爬滚打多年，“抱歉姜小姐，昨天有会，没能见面。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第一次见面就给您留下这样的印象，是我们做得不好。”

　　姜执伸手握住女人的手掌，干燥温暖，“张姐，这种事我们谁都不想发生的，说这些为时已晚，不如说点下面可以做得。”

　　张姐看一眼已经空了的手心，面上波澜不惊，内心诧异，原以为姜执只是个台前的人偶，有时佑和团队在她背后支撑灵魂，没想到她会说出这句话。看来不是好糊弄的，张姐垂眼，可似乎她也有继续合作之意，那就不是没有破口。

　　“总归姜小姐在我们的活动中出事，我们是要摆出个态度来的。首先，我们会在公众平台向姜小姐道歉。其次，周元此次直播利润我们会让一成。最后，周元缺一位宣传大使。不知道姜小姐对这个方案满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