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剖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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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凝滞，一瞬间时佑脑子里闪过几种借口，可最终还是选择了真诚。
“最开始我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当时分开得太不体面，又出了那样的事，给不了你什么，只能透过镜头看看你。”阳光斜斜得打下来，姜执站在阳光中，而时佑待在阴影里。
“可我记得，我一开播逗号这个账号就一直在了？怎么会这么巧，我一开播你就能发现？”
当时姜执的直播间只有几个人，她也是靠着逗号的礼物才能撑过那段朝不保夕的时间，虽然逗号从不发言，可他待在那里姜执就会安心，他就像是她的护身符、她的后盾，让她明白总有人在默默支持她。
时佑沉默半响，终于下定决心，“你还记得刘子怡吗？在我们分开后，我会悄悄问她你的近况。”
“所以……刘子怡送我的礼物、偶尔买多的奶茶水果、毫无缘由的请客都是你的手笔？”
在那段难熬的日子里，姜执看槐大哪里都不顺眼，每一处角落都有时佑的影子，她以为刘子怡是看她难过，经常准备小礼物来哄她开心，偶尔是一个小狗挂件，偶尔是想买很久的专业书，或者是多买的柠檬红茶和海盐芝士可颂，还有几次说心情好请客吃火锅。
姜执挑眉失笑，时佑怕她生气连忙补上几句，“我不是监视你，只是没有身份继续对你好，才借用她继续爱你。”
“那她有没有告诉你，有很多人追我，宋之章送了一个月玫瑰花、美院学弟画了我很多肖像画、体院学弟比完赛把金牌送给我，这些你都知道。”虽然用了疑问句，可姜执是斩钉截铁的肯定语气。
时佑咬紧后槽牙，手背青筋暴起，深压一口气颓唐道：“是，我知道。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他们，应该说我是嫉妒，我嫉妒他们能坦诚地说爱，能陪在你身边，而我只能加倍努力的赚钱才能还清身上背着的债，我没有资格爱你，可是为什么爱要论资格呢？我爱就是爱了，我的爱不比他们低贱。”
那时的他孤身一人在这世间行走，只有遥远的一盏光能给他温暖。可他离得远，光照到他身上时只有稀薄的暖意，温暖不了他陈旧破碎的心。
他没有让刘子怡背地里影响过姜执的判断，联系也只是告诉她姜执爱吃的东西和转账。
第一次有人向姜执示爱时，刘子怡忍不住给他发了微信，他也只是捏紧拳头在练习室练了一晚新舞，艰难打出三个字：知道了。
在结束封闭训练后，他有偷偷去看过姜执，长舒一口气，她没有接受宋之章的示爱。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她穿着黑色大衣戴了一条看起来很温暖的红色围巾。
那天下雪了，学校里都是兴奋的笑脸，有人抱紧身边人，有人打电话说“下雪了！是初雪，你快出门看看”，姜执一人走在路上，纷纷扬扬的大雪落在她的肩头和发丝，时佑跟在她身后陪了一路。
突然有个男生拦住她，抱了一束火红的玫瑰和一本册子，他眼里饱含爱意：“姜执学姐，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图书馆，我手机没电了，是你借我充电宝。第二次见到你是在流言蜚语中，那张大雨下撑伞的照片成为了我的灵感缪斯。第三次见到你是在一周前的傍晚，你拒绝了宋学长说人要往前看。学姐，这是我这一年画得你，我鼓足勇气才能站在这里说喜欢，请你和我在一起。”
男生打开他手中的画册，每一张都精雕细琢，看书、走路、冬天、雨季，最后他把玫瑰和画册往前送，期待地看着她。
时佑不知道姜执是什么表情，他站在她背后一棵大树的角落里，看着她身边围满了人，起哄的声音嘈杂。他艰难呼吸，用尽全力转身离开，撞到了路边摆摊叫卖的同学，“同学！买个苹果吧，圣诞节要吃苹果的。”
原来，又是一年圣诞节了。
桌子上摆满了红彤彤的苹果，有的系着精致的蝴蝶结，有的印着万事顺意的吉祥话。
“吃了真的能万事顺意吗？”他怔怔地待在摊子前，目光祈求看着面前的男生。
“啊这……肯定的，兄弟。吃了肯定能有个好彩头的。”男生勾住他的脖子，哥俩好地拍拍他的胸口，“买几个？送人也行啊！”
“我都要了。”
男生见来了大客户，麻溜装袋，几秒钟就提了个大袋子给他，“来，兄弟，有点沉，你提好。”
时佑点点头，提着装了十几个苹果的大袋子走到学校湖边的长椅边坐下，掏出一个苹果开始吃。他望着亮满灯的大楼，那是姜执的宿舍。
他不敢听姜执的回答，那晚他在冷风大雪中吃了十三个苹果，祈求一点虚无缥缈的好彩头。他真诚祈求上天再多给他一些时间，能不能不要夺走他最后一点生的希望。
“把手给我。”
“什么？”时佑愣住了。
“我说把手给我。”姜执站在阳光里向他伸出一只手，他缓缓把手放在她的手上。
姜执猛然用力，他不设防一下被扽到她身边，她紧紧握着时佑的手，“感受到了吗？我拉住你了。”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米杏色家居服柔软温暖包裹住阴影中畏寒的旅人，姜执声音温暖，“那刘子怡有没有告诉你我的态度？”
“我……我没敢听。”时佑把头垂到姜执的颈窝埋住脸。
“我现在要说了，你要堵住耳朵吗？”姜执一只手摸摸他的头，另一只紧握的双手摇晃。
时佑沉默良久，命运早在六年前就对他做了审判，现在只不过是迟来的宣告，“你说吧。”
“我拒绝了。”姜执干净利落，宣告时佑的命运。
谢谢上天，听到了一个万念俱灰者最后一点请求。
他紧紧抱住姜执，急促呼吸，身体还在止不住的颤抖。姜执的手从脖颈顺到后背，平稳冷静地说：“放轻松，平稳呼吸。跟着我一起。”她的胸口紧贴着他的，放慢呼吸节奏，渐渐地时佑回复平静。
他们还是保持拥抱的姿势。
“对不起。不该丢下你一个人，我知道那时候你很难受，我只是不想让你跟我一起吃苦。”时佑声音低哑闷在柔软的布料里。
“我不管是要去吃苦还是享福都要自己做决定，这个决定不能你帮我做。你知道我最生气的是什么吗？你总是擅作主张做你认为对我好的事，不问我想不想、愿不愿意。”姜执平和叙述委屈，他默默收紧手臂把她抱在怀里。
她温柔拍他的后背安抚，“两个人在一起要互相包容，可这都是在尊重坦诚的前提下。你知道我听到那些事有多后怕，后悔没有再坚持一下站在你身边，明明你有那么多不对的地方我却都没有看出来，是我不够关心你……”
时佑急急打断她沮丧颓唐地自我厌弃，“不是！是我的问题，我不该遇到问题只想逃避，打着为你好的幌子，其实就只是骄傲的自尊心作祟，怕你可怜我，又怕你离开我，所以……想做先放手的那一个。这样就算分手也可以自我安慰，你是爱我的，是命运多舛硬要让我们分开。”
“你觉得我会离开你？”姜执愣住，她本以为时佑只是受不了天之骄子从云端跌落，从来没有想过他是觉得她会离开。手伸到他腹前用力向外推拒，挣扎着想要远离，却被他死死扣在怀里。
“谁都会离开我的。”
时佑一句话让姜执放弃了挣扎。
“所有人都会离开我。我爸爱事业离开家庭离开我，我妈抛下姥姥姥爷给她安排的安稳顺遂的人生毅然决然选了我爸，几乎跟家里决裂也在所不惜，最后也选择扔下我去追寻她的幸福。姥姥为了救沉在水塘里溺水的孩子抛下我，姥爷也只是给我留了几行字就走了。我从来不是任何人的第一选择，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可不可笑？我活了这么多年，没有人真正爱我。”他声音低哑，像是把陈旧破败的心拨开给姜执看，明明鲜血淋漓却还要用力撕扯。
“我爱你。不会离开你。”
“爸爸爱你，你之前告诉过我，他本来有份稳定的工作是因为阿姨怀孕才决定下海创业的对不对？他不知道爱你的方式，只是拼尽一切要给你富足生活。妈妈爱你，对不起，我在书房看到了她之前的日记本，密码是你的生日，你是不是不敢打开看？”
她想起那个压在箱子底部的棕色牛皮本，似乎是被故意放到那里，上面压了许多陈旧的书，像是要压制洪水猛兽。
本子侧面有个密码锁，似乎是冥冥中的指引，她按下时佑的生日数字，弹开的锁扣昭示，沉睡的旧事总该有人提起。
1998年5月24日，晴。
天呐！真不敢相信，我竟然要有宝宝了。俞振高兴得要跳起来，一点都不庄重，特地去市场买了鱼虾和鲜花，说是要照顾孕妇的身体和心情。
宝宝，你能听见吗？爸爸妈妈都很期待你的到来。
1998年8月3日，雨。
槐清又下雨了，不知道爸爸的腿有没有疼，真是老古板！又不是只有知识分子才配结婚！爸爸妈妈还不知道我有宝宝了吧……前几天开始犯恶心了，宝宝，对妈妈好一点哦，不要太折腾妈妈。
1998年12月27日，雪。
现在每天腰都很酸，腿也粗了一圈，整个人都水肿了，你还踢妈妈！外面下大雪了，辞了工作，俞振一个人做生意，也不知道现在工地冷不冷。前几天路过家附近，张姨硬要给我塞钱，那心虚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爸妈给的，算了还是收了吧，谁叫我是宽宏大度的女儿呢。
臭宝宝，全家人都围着你转，等你出来要狠狠打你屁股。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剖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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