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弦月》暗夜女巫

5、5

　　“眉眉，眉眉！在想什么呢？！”公车上眉眉望着窗外出神，好友莎莎使劲地摇动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回现实中来。
　　“哦，没有什么，我在看梧桐。”眉眉心不在焉地回答。今天化学课老师没来，不知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你骗谁呀？！都一天了，魂不守舍的模样。”莎莎撇撇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莎莎是眉眉最要好的朋友。她俩的家住的很近，只有一站的路程。每天早晨，她们都搭一辆车上学。眉眉先上车，莎莎在下一站等着她。放学后也一起回家。可是现在，眉眉每到星期三和五都会补习化学，害得莎莎要一个人回家。
　　有时，莎莎的哥哥，泽，也会和她们一起坐车上学。泽现在读大学，美术系。因为有着艺术家的气质，所以留着另类的头发，带着些许戾气的眼神。泽的学校离自己家很近，因此经常回家来小住几天。
　　泽有敏锐而机智的触觉，拥有艺术宝贵的天分。成绩优异，甚至他的画在一些很有名气的画廊里展出。泽是他们家的骄傲。

　　莎莎非常崇拜她的哥哥，崇拜到几乎爱上他。为了能配得上哥哥的优秀，莎莎拼命地学习一切能让她变得更出色的特长，乐器、美术、舞蹈……莎莎的节假日排满了各种各样的训练课程，可她毫无怨言。她只想出类拔萃，只想和哥哥一样。

　　高一那年，有个挺优秀的男生追莎莎。她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再有没有理他。那个男生托眉眉问莎莎到底为什么不理他，莎莎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他没有哥哥的眼神。”后来，又陆陆续续有几个男生失败，原因同样的简单，“他没有哥哥的……”

　　“莎莎，你的课本忘在家里了。”窗外，泽斜倚着树，嘴里叼着一枚青绿的叶子。是笑非笑的表情，头发和着阳光跳舞。窗子里，是一片尖叫声。
　　大家都知道了，这就是莎莎的哥哥。于是，所有想要靠近莎莎的男生都知难而退。
　　没有人能够像她的哥哥，也没有人能够取代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无法舍弃的东西，即使是坏掉也依旧会好好爱惜。无法舍弃的感情，即使是痛苦也依旧会仔细回味。』
　　『那么，爱情到底是什么？』
　　凌还是被丝蓝问住了?7年的生活，两次天翻地覆的恋爱，精力几乎消耗殆尽，却还是无法吃透这两个字。
　　凌开始猛地吸烟。
　　『你不要老是在烦闷的时候吸过多的烟，那样，你的心和肺都无法负荷。』
　　这个冰雪聪明的女人。真像个妖姬，目光炯炯，看穿一切。
　　凌开始幻想，每天晚上，这个女人会在一座被荒草掩盖起来的城堡里，慢慢打开自己长及脚踝的发辫，细细梳理。那像蛇一样柔软卷曲的黑发，散发出一阵阵紫罗兰的香味，温馨、怪诞，甘甜如迷药一般，弥漫在空气里，令人莫名地沉沦。

　　他们开始这样的交谈有多长时间了？
　　凌恐慌起来。
　　他像被施了魔法一般，每天晚上都会耐心地等在网上。等待着这个叫做丝蓝的妖媚女人的出现。
　　她的行踪飘忽不定。
　　凌只有等待。
　　有时候她会失踪很多天，在凌被内心的孤独感折磨得要崩溃的时候，她忽然出现，用他们熟悉的惯有的默契的方式，在黑暗中与他喃喃低语。

　　『为什么人生都要有告别？每一天，每一小时，甚至每一刻？』
　　『如果你不喜欢告别，那么，你可以选择不要告别。只是闭上眼睛，转身，然后永远消失不见。』
　　『即使在你的心里仍有爱？』
　　『即使有爱，如果不能相守，那么宁愿诀别。』
　　『可是，你能肯定自己可以忘记？』
　　『用一转身离开，用一辈子忘记。』
　　『比如在某个凌晨时分，突然一些片段的记忆在心底闪过。迷糊而温柔的？』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在寂寞，那么，我会选择，将那个让自己寂寞的人抛入黑暗。』
　　『你的灵魂会因此得到解脱吗？』
　　『不知道。』
　　『我想，一定不是。』
　　『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老了。呵呵，老了的人是不会也不想去动一动的。』
　　每当她笑的时候，凌都会觉得无能为力。

　　凌在卫生间用冷水拍打着自己的脸。又是一夜的无眠。镜子里是一张目光呆滞毫无表情的脸。凌忽然觉得有些累。不是身体，而是心。

　　阳光穿过这座石头森林，洒下斑驳的影子。尘土在空气里跳舞。凌跟往常一样，穿梭在的人群中，走向写字楼。周围的人都行色匆匆且麻木不仁。没有对谈，没有安慰。大家都用悬浮的空气相互隔绝。

　　16楼，向左转。贸易公司每天都会有很多事情。白天，凌是没有空去想一个网络中虚幻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