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初遇 ...
-
赵澜在月考交卷前一个时辰便在佑学门处候着,他本意是想约萧景泽去城西的练武场,萧景泽一听是比拳脚功夫而非骑射六艺,倒是被挑起了兴致,主动提议在国子监后花园当众切磋。赵澜一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竟也应了下来。
入秋的后花园已然是树木半黄半绿参差之景,草地有些斑驳,萧景泽让三个侍卫把园中的菊花盆栽移开,清理出一片空地。
赵菀宁收到消息赶到后花园的时候,赵澜刚好把萧景泽一个过肩摔扔在了泥地上,“砰”的一声,五皇子身体失衡落地的瞬间黄土飞扬。那一刻,赵菀宁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逃离京城。
萧景泽表情阴沉,从来只有他摔别人的份,赵菀宁甚至从他眼底看到一丝杀意。赵澜起初还在兴头上,看到五皇子的神情后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宛如被一盆冷水浇了透心凉,甚至想立刻下跪请罪。
好在西三堂还没放学,东三堂月考刚结束大家都忙着对答案,现场围观的人不算多,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赵菀宁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朝赵澜的左膝盖弯处狠狠扔了过去,赵澜膝盖一弯脚底一滑,直接整个人四仰八叉向右后方摔在了灌木丛里,再加上灌木丛里枝叶扎人,赵澜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国子监。
“哥哥,说好了只是向五皇子请教一下功夫,你怎么落得如此狼狈!”赵菀宁装作刚来到现场的模样,着急地碎步跑到赵澜身边却并不扶他起身,而是趁人不注意偷偷把他的发带和腰带扯开。
于是场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左边是躺在地上的五皇子和赶过来查看伤势的侍卫,右边是半个身子倒在灌木丛里的赵澜和偷偷扯他发带衣服的妹妹。
等到两人都站起来,倒是萧景泽先笑出了声。赵澜的头发像鸟窝般乱糟糟地堆在一起,上面还沾着几片草叶子,脸上除了尘土还有几道灌木丛划出的血痕,一身苍绿色锦缎长袍歪歪斜斜,腰带都快掉到膝盖处,配上他懵住的表情,整个人滑稽无比。
“今日这么巧,五弟也来后花园赏花么?”赵菀宁转身望去,只见一道修长身影正从入口处走来,那人身着一身月牙白祥云纹对襟锦袍,以玉簪束发,眉眼与五皇子有五分相似,却又少了份邪气,多了分清雅矜贵。
“三哥,是这家伙非要拉着我比武,可不是我先寻衅滋事啊,不信你问他们!”萧景泽本来指向自己的三个侍卫,觉得可信度不高,环顾四周后把目光转向了赵菀宁,“不信你问他妹妹!”
这下赵菀宁明白了,眼前是五皇子的同胞兄弟三皇子萧景逸,均为刘贵妃所生。坊间传闻果然不假,五皇子天不怕地不怕,除了皇帝、皇后、刘贵妃之外,只怕自己的亲哥。
“三皇子,确实是家兄主动提出与五皇子切磋,家兄之前鲜有败绩,没想到五皇子武艺如此高超,实在是献丑了,民女这就带家兄回家受罚。”赵菀宁低眉垂目,行了一礼便打算拉着赵澜尽快离开现场,避免有心人散播传言。
萧景逸目睹了赵菀宁演戏的全过程,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对兄妹,“早就听闻工部尚书夫人从前是武林高手,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一双儿女出手皆不同凡响,不如你且与我也比一场?”
三皇子从小在宫中长大,见惯了各种面具,一向最讨厌别人惺惺作态,若是刚才赵菀宁如实向五弟道歉,他倒敬她敢作敢当。小小年纪便如此表里不一,萧景逸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厌恶。
赵菀宁此刻也骑虎难下,好不容易安抚了脾气乖张但心思单纯的萧景泽,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萧景逸,还好她来之前便让随身丫鬟锦萝去寻萧若瑶,不然若是待会凑热闹的监生越来越多,怕是难以收场。
“皇兄何必为难宁儿,且看她兄长也伤得不轻,不若让他们尽快回家医治?”萧若瑶本来正在国子监的西南角上骑射课,收到锦萝的消息便尽快赶了过来,一个萧景泽就够让她头疼了,没想到现场还来了他的亲哥萧景逸,属实有点棘手。
“哦?可是这伤似乎是他自己摔的,与五弟并无关系。”萧景逸把玩着手中的水磨玉骨折扇,半倚着园里的桂花树,一副看戏的姿态。
这人到底有完没完?毕竟是赵澜有错在先,赵菀宁强忍着一腔火气,回想自己上周的月考成绩,努力挤出两滴眼泪,泫然欲泣道,“三皇子教训得是,家兄武艺不精实在是罪有应得,只不过已到晚饭时间,再不回家爹爹和娘亲怕是要担心,还望三皇子体谅。”
“皇兄,她也怪可怜的,要不就让他们回去吧。”五皇子虽然行事乖张跋扈,对女子的眼泪却没多少抵抗力,何况赵菀宁早就把各种哭泣的表情练习了上百遍,神情凄美而婉约,任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动容。
这女子不进宫和各位娘娘斗法真是可惜了演技。萧景逸失了看戏的兴致,一言不发转身离去。萧景泽忙带着侍卫跟上,临走时还向赵菀宁传了个略带歉意的眼神。
总算是赶在众人下学前送走了这两个瘟神,赵菀宁心底长舒一口气,然后转身一脚踢在赵澜的右膝盖处,赵澜还没反应过来又摔了个狗吃屎,啃了一嘴泥。
“哇!赵菀宁你好狠的心!两个膝盖你都不放过!”赵澜在地上抱着膝盖打滚,嗷嗷大叫。
“你还想赖在这里丢人现眼?你知道今天惹出多大祸事吗?你是只知道逞一时之快的三岁小孩吗?”赵菀宁气不打一出来,明明出生只差几个时辰,她却觉得有时候赵澜像是长了上古时期猿猴的脑袋,蠢得无可救药。
“好了宁儿消消气,你快带赵澜回家吧,一会人多了不知又要传出什么闲话来。”萧若瑶早就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如果不是这对兄妹长得极其相似,有时她也忍不住怀疑赵澜是不是赵尚书亲生的,赵尚书的温文儒雅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二公主殿下,这次幸亏有你来帮我解围,那我先带兄长回家,让爹娘好好教训他。”赵菀宁白了一眼还在地上躺着的赵澜,“你还等着我扶你起来吗?”
赵澜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神色戚戚地央求道,“好妹妹,求你了,这次别告诉爹娘行不?我下个月零花钱全给你。”
赵菀宁脸侧向一旁,装作没听见。
“三个月!不,半年零花钱全给你!”赵澜咬牙道。
旁边的萧若瑶都被逗乐了,她掩面轻笑道,“就算宁儿不说,赵尚书和赵夫人也会从别人口中知道,现在赶快回家负荆请罪说不定还能少挨点打。”
“多谢二公主提醒。”赵澜想到刚才确实有几个人在围观,立马什么也顾不上了,行了一礼便朝国子监大门飞奔而去。
赵菀宁也同萧若瑶行礼告别,她要是不劝一下爹娘,估计赵澜下学期都不用来国子监上课了,直接在床上躺半年养伤。
不出赵菀宁所料,等她到家的时候,赵夫人已经开始动用家法了。
要知道,刑部尚书都专门来赵宅观摩过赵夫人的打人手法。每一棍都有讲究,力道要恰到好处,既能让挨打的人痛不欲生,又不至于伤筋动骨,毕竟留得青山在,下次还可以再打。
赵夫人在归隐前是用剑的好手,把剑换成木棍依旧能舞得风度翩翩,令人叹为观止。如果没有赵澜撕心裂肺的嚎叫声,观赏效果更佳。
“爹爹,这是多少棍了?”赵菀宁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南院,一边啃着苹果,一边看赵澜挨打。
“七十九棍了。”赵尚书叹了口气,这次赵澜把他气得血压差点晕倒,不好好教训一顿实在是难以消气,“希望他能长长记性,别人都对皇子们避之不及,他倒好,主动往跟前凑。”
“娘亲这棍法真厉害啊。听说宫里的板子,打七十下人都断气了,这都七十九下了,哥哥还生龙活虎呢。”赵菀宁甚至想让赵夫人开个培训班,教教宫里的太监和嬷嬷们怎么打人。
赵尚书一时语塞,他都有些怀疑是赵菀宁故意设计坑的赵澜。宁儿虽顽皮些,应当不至于这么恶劣,赵尚书在心里自我安慰道。
赵菀宁确实坑过不少次赵澜,但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涉及赵家兴衰的事,她分得清轻重。
“好了,一百下了,哥哥你创下新纪录了。”赵菀宁幸灾乐祸地走到赵澜面前,现在赵澜连哭号的力气也没了。
“娘亲也莫要生气了,再打手腕也累了,不如罚哥哥闭门抄写两百遍家规,也免得他只记得身体上的痛苦,脑袋里依旧空无一物。”赵菀宁伸手拍了一下赵澜的后背,疼得赵澜直吸气。看来娘亲这次真的下了狠手,大腿、屁股、后背打得很均匀。
赵家家规的字数可以和大夏律法媲美,毕竟赵家五代为官,赵菀宁祖父的祖父在夏仁宗时期官至右相,传承了许多生存的智慧。
赵夫人确实打累了,把木棍递给赵菀宁道,“宁儿你可知道,这次三七和澜儿一起去的么?”三七是哥哥的伴读书童。
“这次哥哥孤身一人去的。三七看起来便武功高强,哥哥怕五皇子以为自己带帮手。”赵菀宁在心里吐槽,恐怕赵澜是怕有三七在显不出自己的威风,故意支开的。
赵澜的书童三七和赵菀宁的丫鬟锦萝都是赵夫人从门派内带出来的。赵菀宁一直想知道是娘亲来自哪个江湖门派,可是所有知情人从来都闭口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