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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系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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蚂蚁并不知道自己是蚂蚁，它们只知道自己死得特别快。尤其那些毫无规律、猝不及防就降临的巨大黑影，更是要全力躲开。
一名勇敢的蚂蚁勇士为同伴殿后，它站在蓝色橡胶人行道上，身后是开满鲜花的草丛。它面对正在降落的未知黑影，举起了强健的黑色前肢，胸脯高昂，触角愤怒地摇晃。这殊死拼搏地姿态令辛烷想起不久前的自己。
愚蠢、天真，辛烷心想。
他暂且停下了自己缓缓下压的手指。
辛烷蹲坐在蓝色跑道上，明亮纤细的白色光束透过鲜绿色的树叶缝，如最轻盈地薄纱般滑过他的头顶，落在地面形成虚幻的光斑。蚂蚁勇士见黑影迟迟未落，于是试探地朝草丛进发。黑漆漆的身躯进入光斑，蚂蚁勇士在光线中如被神明眷顾。再有几步，它就可以与同伴们团圆相聚。
……侥幸且不知死活。
辛烷注视着蚂蚁勇士，突然故作凶狠的拍了一下地面。蚂蚁吓了一跳，加快了行进的步伐，消失在草丛中。
有点饿了。
辛烷正要起身去附近便利店随便糊弄几口午饭时，突然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在地。
观察蚂蚁太入迷，蹲太久腿都麻了。
他捂住眼睛缓了缓。
然后，他听见一个奇妙地声音：“系统载入中……已成功接入编号#S092354的宿主。”
什么鬼？
“地图界面载入中……装载成功。”
“犯罪地图系统已激活。”
犯罪……地图？
辛烷睁开眼睛。
眼前还是那个无人的公园。只是，现在这些景物上都覆盖着坐标，而且上面都漂浮着一些在微微发着光的小白点，像在邀请他点开。
辛烷看向离他最近的白点，停顿5秒。一份简单的结案报告出现在他眼前，是一桩抢劫未遂案，就发生在前天下午。
辛烷十分惊讶。他回忆着那天的情况，他在警局磨蹭了一天，处理停职手续和相关事宜。这一天，系统从未接到过和这座公园有关的抢劫立案申请。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一个折射着绚丽光芒的水晶立方体突然出现在辛烷眼前，飞速旋转着就像牌桌上一颗正要骰出点数的骰子。
“辛烷你好，我是你的犯罪地图系统。你很聪明，已经发现了我的使用方法。”
“你想干什么？”辛烷戒备的问道。
系统温和地安抚他：“请不要害怕，我是来帮助你的。我先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吧……
“如我的名字所示，我是一个可以预测犯罪的地图系统。我想你已经从在A城刑侦二队这三年的经历中意识到，有许多案件是你有心无力的，人不可能消灭所有可见或者不可见的犯罪。”
“而你刚刚看到的卷宗，就是我上一任宿主的成果。他在这座公园散步时，阻止了一起抢劫。”
辛烷沉默着。这个来路不明的系统竟然知道他是刑警。
系统接着说道：“结束上一次任务后，你受了很严重的伤……你失眠，频繁地做恶梦，醒来后呕吐。医院确诊你为PTSD并建议你接受心理治疗。你无法融入正常生活并在工作场合惊恐发作，于是你不得不停职休养……”
“看来你什么都知道。”辛烷冷冷地说。
“请不要误会……我只是在与你明确我知道的信息，为了我们之间更好的合作。”
“总不会是来给我送钱的吧。”
系统轻轻笑了：“为宿主解决生活难题是我的义务。”
辛烷眼前出现了一个任务界面。背景是他A城的360度全景地图，详细到每个街道的地缝什么形状都有记录。他在虚空中可以用拇指和食指自由拖动，拉近拉远。
地图左下角有一个地球式样的白光小图标，他点了一下。全景立刻切换成缩略图。如蛛网般的地图街道上有一些正在移动的红色水滴光标，有的区域密集，有的区域稀少。
辛烷仔细看了一会儿，突然呼吸急促，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都是有前科的罪犯，和正在、即将行凶的罪犯。
“我的设计师出于这样的想法创造了我。”系统谦虚地说，“这个世界每分每秒都在酝酿着新的犯罪行为，如果能预知罪犯和他们的作案地点，并提前部署抓捕计划，或者通过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打破犯罪计划，使他们悬崖勒马，我们应该就能拥有一个更美好的世界了吧？”
“当然，理论和现实总有差距。我知道你也并不认为我是什么天降正义之光。”系统补充，“我从不干涉宿主使用我的方法。有的人绑定后只是用于自保，我觉得也很合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直面罪恶。”
“你在激将我。”
“我是认真的。”
辛烷深深吸气又呼出，“你在我停职对生活失去方向感的时机恰好出现，我很难相信你不是别有用心。”
“而且，你那个天真、理想主义的设计师让我想起……”
“人类无法消除犯罪，但人类可以预测和干扰。”
辛烷想起这句他的犯罪心理学教授第一堂课上的话。那时，他被深深地打动了。
而现在，他现在仍然会被打动吗？
界面上就弹出了一个小小的消息框。是一个任务。
【概要：A城华光路30分钟后即将发生一起便利店单人抢劫案】
【任务：阻拦劫匪并保护店员安全。】
【预测准确率：80%】
【难度：**】
【赏金：200RM币】
【接受】【拒绝】
还真是来送钱的。并且十分迫不及待。
辛烷说：“我们都知道，我也没什么选择。”
他轻轻按揉着胃，选择了接受。
*
从公园大门出口左转步行5分钟就是华光路。这是一条颇有浪漫文艺气息的街道，点缀着一些色彩缤纷地网红打卡店。
便利店在临街口，十分显眼。
这是个昏昏欲睡地下午。城里大部分人都在上班，偶尔一两个行人在街上匆匆走过。
辛烷走到便利店对面的奶茶店，点了一杯不加糖正山小种奶盖，然后坐在店外露天折叠椅上等自取。
这里能清楚地看到便利店里的一切动态。便利店里没有顾客，小店员缩在收银台后沉迷刷手机。
辛烷看了眼手机屏，14:43，离预测案发还有22分钟。
“准确率有80%，”辛烷问系统，“那就是说还有20%的机率犯罪不会发生。我想知道这个预测是怎么算出来的？”
“算法结合多个指数算出的结果。”系统耐心地解释，“主要依据三大指数：Theta指数，安全系数指数，还有Sigma指数。”
“Theta指数是前科纪录。前科越多，犯罪率越高。以及，亲属朋友中有犯罪者的，也会计入指数。”
“安全系数指数用于衡量滋生犯罪的环境，比如这片区域有很多危房，或者人口流动太快居民结构复杂，都会影响犯罪率。它也能监测大额异常现金流动，这预示着经济型犯罪。”
“Sigma指数用于检测群众和个体情绪。在群众情绪过于激愤时容易出现打架斗殴和恶性踩踏事件，虽然后者我们很难界定它为通俗意义上的犯罪……检测个体时，情绪越激动的人也更容易激情犯罪。”
一个Beta路人来奶茶店取奶茶，然后背着电脑包匆匆走了。
系统说：“你看着他，说「预测」，不用真的发声。”
辛烷乖乖照做，在脑海里默念“预测”。
Beta的背影上出现三条数值。Theta为0，安全系数为绿色的20%，Sigma是黄绿色的35%。
辛烷说：“没有前科的普通人，所处大环境低风险，精神状态良好——顶多有点焦急。”
系统：“没错。一会儿你可以用这个来判断罪犯。”
辛烷拿到了奶茶，缓缓喝了一口，一边假装玩儿手机一边用余光继续观察四周。
14:50分。
在过去的7分钟内，有5名顾客先后进入便利店。他们停留的时间都不算长，即便是选择困难症患者也在5分钟内买好了想喝的饮料。他们的数值都很低。
手机响了。是二队队长严妍。
“辛烷，你在哪儿混呢？”严妍嗓门儿贼大，辛烷不得不把手机拉远再按小音量，“闻珂说你又把心理咨询课程翘了！小子诶！你是不想好了就嫌弃我们躲得远远儿地是吧！”
辛烷盯着一个绿衣服进了店，接着又有一个白衣服进去。他敷衍着：“姐，哪能啊！我你还不知道吗，那也不是我的问题，是……”
“你不就不想见你前男友吗！”严妍说，“都多大人了，也分了半年了，还是和平分手，都是成年人你有什么好尴尬的！人家今年可是又晋升了，咨询部的头儿，现在还兼着犯罪侧写的工作，忙得飞起还记着给你治疗关心你，这情谊，你还担心他对你动手动脚吗！”
辛烷：“担心啊！你就这么怀疑我的魅力吗姐？不能因为你喜欢女人就觉得我一无是处啊！”
严妍：“哎呀我不管你俩！反正师傅说了，你必须去！现在！立刻！”
“他还能告状告到陈局啊，”辛烷冷冷地说，“好啊，真是长脸，能耐了。”
两个黑衣服站在便利店门口抽烟聊天，也不进去。白衣服端着一碗关东煮溜达着走了。
“你跟姐说，是不是真不想干了。”严妍说，“大家都能理解，毕竟危险。”
“没有。”辛烷闷闷地说，“我想回去。”
“听姐的，很多事情说出来就没事了。”严妍劝他，“你自己一个人东想西想，脑子要想坏的。我知道你聪明，但闻珂毕竟是专业的……”
“哎呀知道了！我会去！”
“你跟我说好了，你什么时候来？”
“要不下周……”
“还下周？你今天下午就来！给你两个小时收拾好，准时出现在二队的咨询b室门口，现在开始计时！”
“别呀，哎！我有事……”
电话已经挂了。
辛烷叹了口气，觉得头疼。打电话期间他又看到进去四名小学生，现在都还没出来。
他看着便利店里的情景：绿衣服不见了；抽烟的黑衣服在等他朋友，对方正在收银台结账买了点口香糖；那几个小学生看不见人影，但在店里叽叽喳喳聊天地声音他在马路这头都能听见。
辛烷看着时间：距离案发还有5分钟。
难道真是那20%？
他得进去看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