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杀死你的向导》山令周周

4、Chapter 4

　　“你们现在赶过去，大概还能来得及给你们派去的好战友们收尸。
　　在凝滞的气氛中，舒瑞轻描淡写地又添上一句。

　　他话音未落，眼前猝然白光一闪，一柄长刀已然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纪昀面无表情地举着刀，蓝色眼睛被夜幕盖上一层深深的黑：“话说清楚。”

　　刀逼近脖颈处，锋利的刃划破了裹着脖子的衣服，在皮肤上擦出一刀红痕。

　　纪昀精神域中对舒瑞的杀意还在一刻不停地叫嚣，他几乎是用尽全力才能忍住想要一刀斩断眼前这条根脖子的冲动。

　　舒瑞微微偏头，瞥了一眼架在肩上的刀，神色分毫未变，道：“大哥，现在好像是你们在问我事情，一定要用这么暴躁的态度吗？”

　　可惜对面的人完全不为所动，甚至将刀口又向里推近了几寸。

　　“好吧。”舒瑞懒得跟他较劲，“我受人之托，是来替那些村民报仇的。”

　　“报什么仇？”金发哨兵在一旁问道。

　　“当然是死仇。”舒瑞眼底依旧带笑，但那笑意似乎泛出了几分寒气，“上百条人命的死仇。”

　　“你的意思是所有的村民都已经死了？谁杀的？叛联那群家伙？”

　　舒瑞没有说话，只是朝谢格弯了弯眼睛表示肯定。

　　由于哨兵向导拥有普通人难以企及的强大力量，这确实称得上是人类的一种进化，因此随之而来的就是在他们中间产生了一批疯狂而极端激进的人。

　　他们反社会反人类，认为自己获得了进化，就是人类中的上等人，因此他们歧视甚至是仇视普通人，觉得普通人是终将灭绝的蝼蚁，而哨兵和向导是自然筛选出来的优胜者，主张应该由哨兵向导统治全世界。

　　因此，全世界负责管辖和约束哨兵向导的“塔”，就成了他们最首要的反对目标。可以说，世界各塔中的哨兵向导很大一部分的任务，就是处理这些激进派搞出来的暴动以及抓捕他们。

　　近十年内，国内的激进派也逐步形成了一个十分完备的组织，这其中不仅有哨兵向导，他们还通过精神力控制一大批普通人为其卖命，规模超乎寻常的大，活动频率也高得异常，但行踪狡猾十足，各大主塔多次想要发动联合围剿但每次连他们的具体位置都无法锁定。

　　目前国内对这支组织相当重视且头疼，将他们命名为反叛联盟。
　　这群家伙在国内愈发猖獗，杀人放火无所不为，把激进派反人类的宗旨发挥到了极致，像这样毫无征兆地就屠掉一个村子的事也确实是他们的嫌疑最大。

　　但A01众人看着眼前这个一直笑眯眯的向导，总感觉不太可信。于是许玥问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信不信随意。”舒瑞也并不想再多说，“反正你们那些失联战友的死活也与我无关。。”

　　纪昀低头略微一思索，问一旁的宋昱：“E组的人有消息了吗？”

　　宋昱摇了摇头：“还是联系不到。”

　　许玥道：“但是很奇怪，如果他们真的发生什么意外，塔里实时监控每位哨兵向导生命体征的系统应该会发出警报才对，可监控处到现在也没有传来消息。”

　　众人沉默下来，几秒后，纪昀突然大跨两步走到舒瑞跟前。
　　舒瑞失血太多大脑有些迟钝，一时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眼前整个世界就猝不及防地天翻地覆，回过神愕然发现自己竟被纪昀扛在了肩上。

　　他的笑脸终于有些挂不住了，震惊道：“你要干什么？”

　　“你跟我们一起走。”纪昀惜字如金地回答，然后冲着队友们挥了下手，“去村子里。”

　　所有队员立即行动，朝着村子的方向开始拔腿飞奔。

　　舒瑞受伤的胸口抵着纪昀的肩膀，在哨兵逆天的奔跑速度下被颠得几欲吐血，他试图挣扎着操纵精神力给纪昀来上一击却实在使不上劲。
　　他在头昏脑胀中悲哀地想自己可能要成为历史上第一个死在哨兵肩膀上的向导了。

　　翻天覆地的颠簸间舒瑞无意地往旁边一瞥，看见队伍中那个金发向导正被光头哨兵贴心地背在身上跑，待遇比自己好了不止一点半点，他简直想一刀捅穿身下这个没情商的神经病。

　　就在舒瑞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万事休矣的时候，颠簸停了下来。

　　“到了。”

　　淡漠的声音隔着纪昀的后背响起，舒瑞神思涣散地抬头，还没看清楚眼前的状况，猝不及防地被啪一下就给丢在了地上。

　　舒瑞还没从刚才的折磨中回神，又被摔得发蒙，茫然地抬头看向纪昀，却见他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就大步流星朝村里走去。

　　“？”舒瑞简直要被气笑了。

　　扛完了就扔，还一句解释也没有，他是一个什么特别好拿捏的软柿子吗？

　　舒瑞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对向导这么粗鲁的哨兵，他额间青筋暴跳，几乎有些忍无可忍。他深深呼吸几口气站起身，按耐住自己想要给纪昀两拳的冲动，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不能打，打不过。

　　不远处走出一段距离的纪昀似乎是感受到身后传来不小的情绪波动，扭过头来微微疑惑地看了舒瑞一眼。

　　正好对上舒瑞对着自己翻白眼。

　　-

　　一行人来到村口，发现了一个十分隐蔽的精神屏障盖在了整个村子上。

　　纪昀提刀一挥，砰的一响，屏障应声碎裂，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舒瑞皱了下眉，不动声色地将面罩拉得严实了些，忽然感受到身后那位女性向导的精神产生了一些波动，大概是在给五感更加敏锐的哨兵们调低嗅觉感知。

　　但他发现一个问题，那个向导精神力覆盖的人只有另外三位哨兵，而那个队长并没有得到任何疏导。

　　舒瑞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到这位队长的精神状况并不算很好，波动有些混乱且不受控，是需要得到疏导的程度。

　　是A级向导不能疏导S级哨兵吗？舒瑞并没有接受过关于哨向知识的系统教育，对此他感到很困惑。

　　众人无声而迅速的进入村子内部，血腥味夹杂着一些类似于动物尸体的腐臭味愈加浓厚。

　　黑灯瞎火，一片死寂。
　　看来叛联已经从这里撤走多时了。

　　谢格闭上眼放出精神触手穿过整片村落，道：“没有任何精神波动，可以确定这里确实没有活人。”

　　纪昀点了下头：“两人一组，搜。”

　　四位队员迅速两两结队奔向四周房屋，纪昀回过头，看见了准备往角落里猫起来的舒瑞。

　　舒瑞刚找到个干净的地方坐下还没几秒，一个高大的阴影就过来笼罩住了他。

　　“你跟我一起。”纪昀站在他跟前，指了下不远处的几栋房屋，“搜那边。”

　　舒瑞很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刚想说自己是伤员没力气动，就看见纪昀没准备再多说什么，扭头就走进了身后的一间房屋。

　　他们两个应该命里犯冲。舒瑞盯着他的背影想。

　　算了，现在他身体状况不好，万一那群撤离的叛军半途又杀回来了，还能用这位S级大哨兵当一下保镖。

　　舒瑞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叹了口气跟上了纪昀。

　　屋子里的灯还能用，纪昀拉开灯，照亮了屋内的全貌。

　　这应该是一间专用于做一些研究工作的屋子，可以看得出这里的人撤离得非常匆忙仓皇，桌椅歪的歪倒的倒，各式各样的电脑设备来不及带走而被暴力的砸毁弄烂，还有很多资料乱七八糟地散落在地。

　　纪昀弯腰捡起一沓纸，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一些研究内容，他快速地浏览了一下，好像研究的是对某两种生物进行杂交和嫁接实验。

　　但由于纸张内容有限且并不连贯，他没能看出具体是哪两种生物。

　　舒瑞抱臂站在一旁，并没有在意屋内的情况，反倒是饶有兴味地盯着翻看资料的纪昀。

　　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遇见S级哨兵。
　　比起探寻村落的真相，他显然对眼前这人更感兴趣。

　　盯了片刻，他忽然开口：“喂，你好像从一开始就很想杀了我，你是谁？为什么？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吧？”

　　闻言，纪昀只是眼梢淡淡地瞥了一眼舒瑞，一句话没说又埋进了资料里。

　　舒瑞也没指望他回答，低头开始自己思索。

　　起源于精神域中杀意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来，要么是这个哨兵确认认识自己且曾经结下过仇，要么他就是人来杀人佛来杀佛见谁都想砍一刀的暴躁老哥。

　　……从目前短暂的相处来看，舒瑞觉得其实两种情况都有可能。

　　就在纪昀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被安上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设时，他的耳麦里忽然传来队友的声音：

　　“头儿、宋昱、光头，来村西，我们找到了一些……很难评的尸体。”

　　许玥的声音显得有些发飘，似乎对看见的东西十分心有余悸。

　　纪昀收起资料，立刻转身向外走去：“马上过去。”

　　当他跨出门时发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回头看见舒瑞仍倚在屋内的柱子上，露在面罩外的那双眼睛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跟我走。”纪昀道。

　　“我为什么要跟一个满脑子都想杀了我的人一起走？”舒瑞懒洋洋地问。

　　“我不杀你，跟我走。”纪昀面无表情。

　　“哈，你精神域中散发出的波动可不是这么说的。”舒瑞挑眉道，“我还是第一次感知到这样凶猛清晰的杀意，我真的跟你有仇吗？”

　　纪昀略感头疼地捏了下眉心，其实他比舒瑞更想知道这杀意到底是从哪来的。但比起这个，现在他显然觉得许玥那边的情况更为重要。

　　在舒瑞一个眨眼的功夫，对面的哨兵忽然瞬移到了他的面前，不容抗拒地捏起了他的手腕。

　　下一秒，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挂在他的手腕上。
　　舒瑞低头一看，他的右腕被泛着寒光的银色手铐圈住，手铐的另一段拎在了纪昀的手里。

　　舒瑞：？

　　“我代表云京塔逮捕你，跟我走。”纪昀淡淡地说完，不顾舒瑞的反应便直接牵着手铐向前走去。

　　舒瑞被他拽了个踉跄，被迫跟在后面走，之前压下去的怒火又蹭蹭蹭冒了上来。

　　他闭上眼深呼吸，在心里默念：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生气给魔鬼留余地。他人气我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