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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骚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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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凌一脸莫名其妙,错愕地问,“什么我?”
“散布信息的不是你吗?你倒是能耐大,这都给你翻出来了。”阿成说,明明监控数据早就被他销毁了,他心中奇怪。
岳凌恍然发觉他说的是被爆出的消息,表情恢复平静,“我不知道谁爆出来的,不过如果我早点掌握证据,一样会是这个结果。”
“艹,你以为爆出这些就可以洗脱变态的罪名吗?最多就是你将我拖下水,大家一起死。”
岳凌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明白做错事的人为什么总是理直气壮,“好吧,那就一起死。”他绕过他们,径直往外走。
阿成还想堵他,被白右恩拉住,小声说了什么,岳凌没听见,反正情况不会更糟了。
两个人被骂好过一个人被骂,这给了他心理安慰。
搭上校门口的公交,岳凌抵达了兼职的麦门。快餐式的餐厅工作起来反而会让人麻木,流程式的服务,标准的出餐,让人在忙碌中忘却烦恼。
岳凌在点单台前,“你好,请问需要点点什么?”
面前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人,这是岳凌从他手背上的皱纹和鬓角掺白的细节观察出来的,他把黑色的鸭舌帽压得很低,迟迟不回答岳凌的询问。
岳凌奇怪地打量他,又看了一眼排在后面的队伍,耐心发问,“先生?需要点什么吗?”
那人有些紧张不安的样子,低着头往身后的队伍看一眼,随即好像很慌张似的离开了队伍。
岳凌感觉奇怪,但也没放在心上。
兼职的时间到了,他打完卡,将工作围裙和帽子摘下收进休息间。
他给吴哥发信息,让他不用来接自己了。自从他们对他越发信任,跟着的时间变少了,岳凌觉得还让人专门接送,不太好意思,也没必要。
他会乖乖回去的,毕竟那个房间住着很舒服,他没睡过那么宽敞的房间。
岳凌沿着大路边走去公交车站,下午暖黄的夕阳落在他的肩头,匆忙的行人与他擦肩而过。
岳凌感觉有目光在盯着他,他左右看了下,疑心自己是在学校被关注过甚而有了阴影。
但是人的第六感总是神奇地敏锐,他无法挥去心中的不适,于是在走了一段路后蹲下身佯装系鞋带,眼神往不适的身后看去。
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戴着黑色鸭舌帽,是那个没有点单的中年人,
距离有些远,他只看了一眼,那人便转过脸,让人无法看清,但又十分明显。
———他在跟踪岳凌。
岳凌淡定地起身,思考着对策,心里想那人为什么跟踪自己,劫财显然不能,劫色他是男的,还是害命?
白右恩因为嫉妒心开始险恶成这样了?
岳凌步伐加快,到了公交车站,正好他要坐的那辆车到站了,上车的人很多,岳凌挤过去,排着队上去。
公交车最后一排有座位,岳凌往后走的同时在后车窗看见了那个戴着鸭舌帽的中年男人,他没有跑,车门合上了,他没有赶上。
岳凌松了一口气。
陆枫的别墅在郊外,需要转多趟公交,而后到站要走很长一段路才能到达,或许是富有的人都有车也比较注重隐私才住那么远,没有考虑过公共交通出行。
所以岳凌大概是唯一用公共交通回别墅的人。
在转到第二个公交车站的时候,基本到了人迹罕至的地方,附近楼房寥寥,不过倒是有一家加油站。
岳凌考虑了两秒,决定去加油站上个厕所,不然等到家膀胱就受不了了,算上走路的话,路程还有一个小时多呢。
加油站的厕所有一些破旧,散发着尿骚味,隔间门板歪斜,似乎也锁不上,岳凌想快速解决,也不准备计较。
啪嗒,有人进来了,踩在漫水的地砖上,溅出水声。
岳凌莫名起鸡皮疙瘩,他拉好拉链,回身。
嘴巴被粗砺的大掌捂住了,他惊恐地瞪大双眼,手抓在圈住他的手腕上。
“唔…..”他胡乱掐对方,整个人无法镇定下来。
挣扎的动作很大,手不知道打到哪里,黑色鸭舌帽掉落在地上。
岳凌盯着地上的帽子,抓住对方犹豫的间隙准备挣脱出来。
“嘘,别喊,是我,是我。”男人沙哑中性的嗓音在耳后响起,手也慢慢放开了。
很陌生的声音,又透露出一丝熟悉。
“你是谁?”岳凌嘴巴得了气,迅速问,紧跟着转身后退两步。
“我,是我啊,是爸爸,小凌。”岳凌看清来人的脸,与他有几分相似,但还是有巨大的陌生感。
他无法将来人跟记忆中的父亲对上,依然戒备地看着他,“你是岳渡华?”
“诶。”他脸颊凹陷,眼下青黑,整个人有着不正常的苍白,“我是。”
“你应该叫我爸爸。”岳渡华向前走近两步。
岳凌叫住他,“别靠近我。”他离他又远了些,问,“你找我做什么?”
陆枫把岳渡华引出来了,但不知道是用什么理由,他很想知道。
岳渡华有些局促地来回搓手,“小凌。”他亲昵地喊,“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能跟你说话,他们……没为难你吧?”
岳凌想了一下,回他,“为难了。”
岳渡华怔了一下,没说话。
岳凌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他移开目光,不去看他的脸,语气很平:“你欠了很多钱,他们找我讨债,既然你出现了,那你赶紧解决吧。”
“小凌,是爸爸连累了你。”岳渡华流露出一丝愧疚神色。
岳凌不知道作何应对,亲情离他已经很遥远,突然冒出来的父亲更像是突然上门的快递员,陌生而无需再有进一步的交集。
“既然你也知道,就赶紧把钱还了吧。”岳凌说,“你还了他们就不会为难我。”
“我手头没钱。”岳渡华说,“我没办法啊。”
见岳凌无动于衷,岳渡华继续说,“爸爸也是被害的,钱不是我要拿的,是有人害我,你相信爸爸,我是无辜的。”
“那你花了吗?”岳凌冷静地问。
岳渡华静了片刻,低声说,“花了。”又说,“没花多少,都让人骗去了。”赌场的人骗走了他的钱。
岳凌思索片刻,叹了口气,“那你应该去跟陆哥讲,商量一下能不能慢慢还。”
“小凌,你不要逼爸爸,我不能见陆枫,他会把我带去慕总那,慕总不会放过我的,你难道要看着你唯一的亲人去坐牢?”岳渡华上前几步,手摁在岳凌肩膀上。
他好像很无奈也很痛苦的样子,“他们说要把我唯一的儿子抓了,如果我不出现就剁掉你的手指头,我恐惧得睡不着觉,梦里都是你小时候伸着手找我讨抱。我想你想得要疯了,小凌,你是我唯一的儿子,爸爸还没能好好照顾你,你不能把我交给他们……”
岳凌感受着他压在肩膀上颤抖的手,不知为何没有特别的动容,他说,“欠钱为什么会坐牢?”又问,“那你这些年为什么没有找过我。”
每个问题他都想知道答案。
岳渡华垂下手,眼眶竟然有些湿润,他说,“钱是公司的。”
“我找过你,刚跟你妈离婚那会,你不知道,因为我找你的时候都被你妈挡回去了。我带着从你最喜欢的游乐园里买的海豚公仔,我去看你,她把东西都扔到垃圾桶,她不让我见,不接受我的任何东西,不是爸爸不要你。”
“那后来呢,我只有自己一个人了,你找过我吗?”岳凌问。
岳渡华马上说,“找过,找过的。那时候你被亲戚收养了,我在学校远远见过你,你过得很好,我打听了一下你还拿了奖学金。那时候我经济状况不好,过得也很辛苦,没敢去打扰你。”
听到回答,岳凌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应该埋怨岳渡华的,大声质问他在自己成长路上的失职,但是他发现言语又是那么无力。
他来看过自己,不是不要他。好像知道成长过程中,有过父亲的注视,让他没有了再质问的理由。
“我们只有彼此了。”岳渡华说,他瘦凹的脸颊淌下两行清泪,看起来真的愧疚难当。
岳凌吃过生活的苦,他好像天生多出感性的理解,他轻而易举地原谅了多年来岳渡华的缺席。
他想,他一定过得连自己都不如,才会连出现都不敢出现。
对爱的渴望和对亲情的渴求,能让人盲目地相信,也能让人自动补齐各种不得已的理由。
他说,“你欠的钱可以慢慢还,我们有手有脚的,一百五十万不是还不起的数目。我可以跟陆哥说。”
“不要,不要说。慢慢还,慕总那肯定有意见,他不可能会放过我的,除非一次性凑齐金额,才有求饶的可能。”岳渡华说,“你先不要跟任何人说你见过我,你也不想爸爸坐牢的对不对?”
岳凌点了一下头,他确实没想到还涉及到坐牢,看着面前憔悴得不成行的岳渡华,他不忍心让他坐牢,他问,“那钱怎么办?”
“先拖一阵子,我会想办法,我会联系你的。”岳渡华说,“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也是你唯一的父亲,这次难关渡过去,我们就住在一起,一起生活,好吗?”
岳凌不知道他从哪里筹钱,但是拖一阵子对他也没有坏处,他隐秘的心里似乎很欢迎这样的提议。
他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他真的很想有亲人在身边,他不想孤身一人了。
他像一个落水的人,拼命抓着唯一的浮木。
岳凌回答,“好。”
两人在厕所待的时间不长,岳凌想说点什么,比如想说说他在学校受了冤枉,被当成变态,感觉很委屈;比如说他去打工遇到了一个变态老板,总是对他言语骚扰,还动手动脚的让人反胃……
但话到嘴边,他吞了下去。他不是那个六岁会哭闹的小孩,也不是十二岁会伤心欲绝的少年。
“那下次怎么见面?”岳凌问。
“我会找机会去你打工的地方找你。”岳渡华说。
回到别墅,陆枫没有回来,岳凌等到饭点过了,自己煮了面条吃。
他开始有些坐立不安,好像自己背弃了承诺。
他说过岳渡华联系他就立即告诉陆枫的,然而他没有这样做,甚至帮助岳渡华瞒住了。
但他又想,反正会还钱的,晚一些应该没关系。
晚上吴哥来了,他看着昏昏欲睡的岳凌,问他,“你这样还去大排档吗?”
“去啊,我不困。”
吴哥没信,但还是照旧将车开出来送岳凌去打工。
这一晚老板娘不在,老板招呼了一帮朋友吃饭,他使唤岳凌使唤得很勤快。
岳凌上完菜拿完酒后躲到后厨,小云碰了他一下,“老板娘今晚有点事,老板来替一会班。”
“嗯。”岳凌眼皮在打架,胡乱应着。
“他喝酒了,待会肯定又耍酒疯,你不要刺激他,尽量离他远一点。”小云提醒他。
“好,我会注意的。”
“诶,岳凌啊,怎么走了?岳凌!”老板拿着啤酒瓶喊他。
岳凌不得不走过去,站定在两步远的距离,“老板,还需要什么?”
“过来一起喝酒。”老板拍拍身边的座位。
坐着的一圈都是老板的狐朋狗友,也一起招呼着说,“小伙子,坐下,老板的面子你得给啊。”
岳凌说,“老板,我得工作,没办法坐下。”
正好有客人来了,老板看了一眼,“那你待会过来喝。”
岳凌想拒绝,只好说,“我不会喝酒。”
“这有什么不会的,没喝过怎么知道自己不会。”老板不高兴地说,“是不是不给脸?”
“……”岳凌不知道怎么说。
老板伸手抓住岳凌的手腕将他拉近了些,貌似语重心长地说,“长辈让你喝酒,最好不要拒绝,懂了吗?”
抓着的手很紧,岳凌很想甩开。
老板突然松开他,站起身掐了一把他的脸蛋,跟朋友们说,“看,他就是我说过的岳凌,我说跟姑娘一样漂亮,没骗人吧?”
朋友们应和着,不知真假地夸赞岳凌的长相。岳凌不适地想要缩起来,避开那群探究的目光。
老板推了他的腰一把,“行了,走吧。服务完那桌客人过来。”
没有给岳凌发作的机会。
岳凌尽量拖延服务客人的时间,周到细致地询问客人的口味,又时不时添水,期盼着老板喝大了能忘记喊他。
然而事与愿违,魔咒般的“岳凌”落在他耳中。
他硬着头皮走过去,在老板叫他坐下喝酒的时候,他鼓起勇气第二次声明自己不胜酒量,又迅速想到什么,说,“我酒精过敏,会死。”
老板怔了一下,随后黑起脸,“坐下,不能喝就不喝,陪我们玩会游戏。”
桌面上摆着骰子,他们在吆喝划拳。
岳凌说,“我也不懂这些。”
老板怒了,“我让你坐下你耳朵是聋了还是没长两条腿?”
斥喝的声音很大,小云和周围客人看了过来。
岳凌无奈,只能依照吩咐坐在老板身边空着的位置。
一坐下,老板的手就搭在他的肩膀,将他圈了过去。
“来来来,继续继续。”老板身上带着酒气地招呼。
岳凌眼神没有聚焦地看着他们,肩膀好似有千斤重。
不知道哪位朋友注意到老板对他的“特殊”,提议玩一些刺激的,摇骰子比大小如果输了话,便亲岳凌一口。
岳凌顿时精神了,整个人要从座位上弹起来,他连忙说,“这不行的,不要拿我开玩笑了。我….还要工作,你们玩,我再让后厨给你们炒两盘菜。”
老板摁着他,“坐下,没让你走。”又笑嘻嘻地说,“好啊,玩把大的。”搭着肩膀的手移到了腰间。
岳凌有种要吐了的感觉,腰间被针扎一样,他恍惚觉得自己变成老板的玩物。
那双肥腻的手掐得很紧,岳凌能感觉他在用手指头摸他挠他。
他看向小云,小云爱莫能助。岳凌又想起吴哥应该还没走,他放远目光,发现吴哥的车不在常待的路口,路口拐进来几辆没见过的黑车。
“你输了哈哈哈哈…..”对面的中年男人拍手指着老板。
“哎,没办法了,岳凌。”老板露出一口黄牙,脸往岳凌这边靠近。
岳凌身体往后仰,老板箍着他的腰不让他退。
岳凌能感觉到夹杂着酒气和混浊口气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快要窒息了。
“岳凌。”一声熟悉的声音钻入耳中,岳凌看到老板的衣领被向后拉,身后站着一米九高极具压迫感的男人。
是陆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