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的风声》枯藤以

2、2

　　车驶入市区，凌晨三点的夜晚，图古市还是热闹得很，街边摆着一排小摊，人群稀稀拉拉地坐在摊子后面的塑料椅子上吃着夜宵。

　　梦青侧过头，透过暗色的车窗看外面，琉璃眼里盛满了温情。

　　“想吃？”

　　“吃不下啦。”梦青笑着说，转过头注视他哥的侧脸，这张在各种谈判里舌战群儒的坚韧的脸，如今放在市井小巷里，也沾染上许多烟火气息，变得平易近人。

　　梦青喜欢这种感觉。

　　这样，他哥仿佛就在触手可及之处。

　　可下一秒，车子通过了这条有些狭小的马路，往前直行五百多米，最后打了个左转弯进了一个高档小区。

　　他哥又高高在上了。

　　梦青打开车门，就听见他哥喊：“等下阿青。”他哥先下去，绕到他这边，开了这边的车门，展开双手等着他下来。

　　“哥，我不是小孩啦！”梦青笑着想要打掉他哥的手，反倒被一把抓住，稳稳地拉着他落到地面，然后被撑起一只手，他哥命令道：“走吧。”

　　兄弟俩搀扶着进了电梯，他哥看着逐渐上升的层数思考说：“阿青，哥想着买个低一点的房子，这样上去太慢了。”

　　梦青看着电梯停在“26”的字样，在即将跨出电梯时拦住门，指着“8”说：“那这个，这个数字好。”

　　“好。”

　　梦青听见自己头顶落下的笑声，也不自禁勾起嘴角，眼睛弯弯像月牙，靠着他哥的肩膀进屋。

　　屋里的家具是覃般买的，黑白灰的颜色，无处不在透露着商业精英的气味，就连梦青当时进屋，都有些震惊地说：“哥哥，我们要住在这里吗？”覃般自己的房间更是简单到极致，一张床一个衣柜还有一张书桌。书桌上甚至只摆放着一台电脑。

　　那时候的覃般整天都在应酬，听见梦青的问题，也只是稍微抬了下头回应：“嗯，这以后是我们的家。”说完，又继续敲打键盘，屏幕里显示的是晚上就要提交的PPT。

　　梦青被他哥扶进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对比他哥起来就精致些，空间大，还有个小型的阳台，有着独立的卫浴。

　　覃般把保温杯怼到梦青脸上，说：“喝。”

　　他接过水，昂起头慢慢喝，他哥在给他拖鞋，袜子也一并脱去，细长白皙的脚乍一下失去温暖，瑟缩起拇指，惹得他哥发笑。梦青把杯子举高了些，彻底挡住羞红的脸。

　　他哥进去厕所接了盆水，出来时端着盆，带着条毛巾。

　　“我自己来！”梦青急忙脱口。就怕一个来不及，他哥又直接蹲下来给他洗脚，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覃般的脚步停下，端着盆站在那，整齐的西装此时沾上了点水，还因为刚刚的动作有些皱起，他的头低了点，还是顺从地把盆放下，起身的时候梦青看见他委屈的脸，嘴抿着，眼角耷拉着，就差把不开心写在脸上。

　　“我不是小孩子啦哥。”梦青安慰他，他怕他哥再做出一些动作，他就要喷鼻血出来。

　　覃般难掩失落，“嗯，那洗完脚记得换衣服。”

　　梦青乖巧地点头，骄傲地展示自己喝完的水，保温杯里一滴都不剩，他哥这才松开嘴，扬起不起眼的笑，说：“阿青，好好休息。”

　　“哥。”

　　梦青几乎是在他哥要出门的时候脱口而出，心里的舍不得被酒精放大，大脑没经过思考就喊出，现在他看着他哥疑惑的脸，心脏砰砰乱跳，脚下是他哥给他放的洗脚水。

　　“怎么了？”覃般走近些，怕梦青不舒服，还想着拿杯子再装点蜂蜜水。

　　梦青一下子抓住他哥的手，胸膛起伏剧烈，快要压不住那份悸动，他看见他哥一张一合的嘴，问他哪里不舒服，他想要回答我很好，行为却出卖了他。

　　梦青猛地凑近他哥，眼泪一下夺眶而出，他喊：“哥哥。”

　　覃般没有回答，他的唇被他的弟弟堵住发不出声。

　　“哥哥，我爱你啊。”梦青亲完一次还不痛快，住在心里的蚂蚁没吃到爱情的甜蜜，还焦急忙慌地撕咬自己。他想着再次贴上那双很嫩的嘴巴，果然如同它的外表，触碰的时候软软的就像小时候吃的果冻，沾上唾液又变得滑溜溜，梦青忍不住吸一口。

　　“啪！”

　　响亮的巴掌打在自己脸上。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窗外，他想起来了，全部想起来了。

　　他摸摸刚刚打上自己的手，剧烈地颤抖着，脸色僵白到如同断头台上生死悲戚的犯人，心如死灰地等待那钝刀的降临。

　　不对，不对！他哥呢，他哥……

　　梦青几乎是扑到床头柜上去抓手机，慌乱地解锁后，果然看见手机里有许多的消息，梦青一条条看下去，更多的是昨天一起喝酒的朋友，还有周哥的一连串轰炸，梦青不敢放松，手指继续往下滑，直到底部，还是没有他心心念念的消息。

　　他一下子感受到冷意从脚底板蹭一下直冲心脏，压着自己喘不过气来。他要怎么办啊，怎么办？

　　此时明堂的卧室看起来也失去生机，被子无力地垂在地上，有气无力地等着主人将它捞起。桌上还残留一半的蜂蜜水，孤零零地站着，梦青根本不敢看它，大脑快速地寻找对策。

　　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

　　哥哥那么温柔，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的。

　　梦青如是想，狗刨一样爬下床，溜到楼下的厨房，还准备用小时候的和好的方法来求和。做一顿美味的佳肴，他哥就会原谅他的吧，会假装若无其事，还是跟他说开？

　　这不是现在梦青想的，他满脑子搜刮着不算太多的食谱，最后只定出了个爆炒猪肝，还有个鸽子汤。

　　剩下的他打算去菜市场再定下。

　　至少要做个七八道菜才能表达自己的歉意吧，哥哥应该会很满意的吧？会牵动他嘴角不太张扬的微笑，无所顾忌地夸奖他吧。

　　梦青想着，把自己都给整笑了，是感受到蜜的蚂蚁。

　　被遗落在床上的手机此时突突两声，备注班厘的人，给他发来一条消息：晚上大老板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