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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真心 ...
1
罗奇没想到自己上午才在医院见到陶朗,下午又在海边栈道碰见他。
夜晚的天空呈现深紫色,像一块笼罩着城市的巨大幕布。空阔的海面寥寥停着几艘小船,海浪敲打着礁石,发出“哗哗”的声音。
陶朗独自一人倚在栈道上,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拿着啤酒,脚下的塑料袋里还放着两个空啤酒罐。风将他单薄的T恤吹得鼓起来,露出劲瘦的腰腹,他侧对着罗奇,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模糊不清。
罗奇在原地辨认了好一会,才终于确定眼前的人是陶朗。
他抓了抓头发,然后才大步地走上前去。
“陶哥。”
陶朗侧过头看到是罗奇,表情一愣,旋即微笑道,“小罗,好巧。”
他的眼神还算清明,但脸颊已经浮上了浅浅的红晕。罗奇站到他身旁,将一只手臂虚虚地搭在陶朗的背后。
陶朗感受到身后的温热,轻笑了一声,拍着罗奇的臂膀笑道:“我没醉,没喝多少。”
罗奇摇摇头,下巴点点栏杆外黑暗的海面,道:“这是在海边,等陶哥醉了再扶我怕出什么事。”
陶朗眨眼,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再拍拍罗奇的手臂,道:“那就谢谢你了。”
两人就这么并肩站立着,望着夜幕下无边无际的海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天。
正说到陶朗的朋友,也是罗奇的顶头上司郭二,团建时被网红揩油的囧事,两人的斜后方忽然传来一对情侣吵吵嚷嚷的争执声,陶朗和罗奇一同回过头去。
“……我开着会你告诉我我怎么回你消息嘛?你无理取闹也要有个度好不好吧!”戴着眼镜、西装革履男生声音疲惫而不耐,抓住怒气冲冲走在前头的女生的手腕,“你能别一言不合就暴走吗?”
戴着贝雷帽的女生个子娇小妆容精致,声音却尖锐凌厉,她回头甩开男生的手,道:“你开会不能回消息,呵!你开会是开了一天吗?就连一分钟都抽不出来给我回个微信吗?说我无理取闹,你自己不心虚吗?!”
“我心虚个屁!我脚不沾地忙了一天,忙到现在晚饭都没吃,就因为忘记给你回个消息,我就成罪人了?”
“自我感动什么呢,你工作你的时间就比我宝贵吗吗?我还不是忙里偷闲给你发的微信。你要是嫌回我的消息耽误你宝贵的工作,那干脆咱就一刀两断谁也别耽误谁!”话毕,女生狠狠推了男生一把,转身就走。
“莹莹!”男生从陶朗和罗奇的身边经过,向着跑起来的女生追了上去,两人又在更远的地方纠缠起来。
“陶哥?”
见陶朗的视线还追随着那对已经远去的情侣,罗奇疑惑地唤了他一声。
陶朗抬起手不着痕迹地拂过眼睫,扭过头问道,“刚刚说到哪了,郭二揩网红油?”
罗奇盯着陶朗浓黑的眼睫上未拭净的水光,沉默了片刻,轻声问:“是网红揩郭老板油——陶哥你心情不好吗?”
陶朗表情黯然,“我刚刚跑神了,不好意思。”
“陶哥,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罗奇温和道,搭在陶朗背后的手安慰地拍了拍,“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想找人说说,我很乐意倾听。毕竟,”罗奇微顿,目光温和地落在陶朗脸上,“我做手术前陶哥不也听我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话吗?”
陶朗目光闪动,触动地看着罗奇。
不可否认,这个夜晚他真的想有个人听听他说话。过往的回忆随着程静的出现卷土重来,裹挟着过期多年的甜蜜心酸、委屈怨怼,仿佛一张巨口要他吞噬,让他重新陷入那个黑色的沼泽。
陶朗努力地往外爬,却爬得很无力。
想呼救,可他没脸对父母朋友说,“嘿,因为程静,我又觉得难受得不行了,来拉我一把吧。”
丢人,太丢人了,奔三的人了,还要为七八年前的那点烂事让他们操心多久。
在沼泽里待会好了,反正也不会死。
可偏偏这时候,罗奇出现了,主动对他说:“哥们,咋在沼泽里?抓住我的手,我拉你一把。”
陶朗无法拒绝,因为心脏沉重得像泡在海里吸满了水。
2
陶朗对程静最初的印象,是一个安静清瘦的背影。
高一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坐在他的斜前方。两人虽然坐得近,但除了前后传卷子,并没有别的交集。陶朗对她也没有特别的印象,只记得班主任总嘱咐她加强数学。
那会陶朗的同桌是他的发小郭二,两人都是中考考得稀烂、家里交了大笔的择校费进的一中。可惜一中百年名校浓厚的学习氛围没有影响到两人分毫,两人在竞争激烈的一中继续着初中上课唠嗑、下课打球的快活日子。
然而一中的班主任并不像陶朗初中的班主任一样对他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开学一个星期后,他就安排郭二与班上的学委何星星调换了位置,发小两人从此在教室里天各一方,上课再也不能说小话了。
刚换同桌时陶朗不以为意,大不了他上课自己发呆,下课再找郭二耍去呗。
但是他马上便晓得了班主任的用心良苦——他的新任同桌何星星有着整个一中最□□的屁股和最牛逼的膀胱,上午五节课下 午四节课,还有晚上的三节晚自习,除了午休与下午放学时间,何星星握着笔抓着书,坐在椅子上能一连几小时不带动的——就这样还能不长痔疮,可乃天赋异禀。
这就苦了陶朗了,一中的教室老破小,他另一边又挨着墙,下课要出去只能把何星星从心流状态唤醒,麻烦他把座椅往前挪,然后陶朗再从何星星的座椅后庞大的书箱上跳过去。上课要进来时,这一过程又要重来一遍。
谁懂一个学渣把认真地像要冲击诺奖一样的学霸从心流状态中唤醒的心理压力啊?陶朗上课时画个画都怕吵到何星星的好吗!
作为一个高素质的学渣,为了减少打扰何星星的次数,陶朗只好尽可能安分地呆在自己的座位上,除了上厕所和偶尔出去散个步避免得痔疮外,绝不轻易离开座位。
周边没人说话,下课也没法去找郭二解闷,郭二来找他说话也怕吵到何星星。上课的一天对陶朗来说比一年还漫长。一天能畅快说会话的时候,也就是下了晚休和王者一块回家的时候了。
“王者?”罗奇疑惑,“是人名吗,好霸气的名字。他和郭老板一样是陶哥的发小吗?”
“嗯,他还是我邻居,从小一起长大的。”
罗奇了然地点点头。
然而一天就逮着王者说话,也不是个事,白天在学校那么长时间呢。
鲁迅先生曾言,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而陶朗,则是在沉默中默默疯狂了——没人说话,他就一人说单口相声、或者一人分饰两角精神分裂式地唠嗑,用一张嘴就演出部狗血家庭剧来。关键他做这些时是光动嘴皮子不出声,老师要说他打扰别人吧也不成立,让他学习他也不干,只能咬着后槽牙由着他去了。
陶朗继续他的自娱自乐,只是有时难免也觉得没劲。
没办法,他总不能听课吧?
罗奇没想到Z大毕业的博士有着这样的高中时光,奇怪道,“陶哥你说的真的是你吗?”
陶朗灌了口啤酒,笑得有些苦涩,道:“以前什么都不懂。”
漫长乏味的高中生活在一个寻常的下午迎来了转折点。
陶朗还记得那天下了太阳雨。天空像一床被扯散的棉被,这边天高云淡,那边乌云黑沉。银针一般的雨水时下时停,体育老师观了半天天象,最终决定在教室内给同学们放爱国主义电影。“哗哗”雨声中,教室里同学有的写作业,有的背单词,当然也有少数像陶朗这样拄着下巴看电影的。
临近下课,体育老师本着不想当语文老师的体育老师不是好的体育老师的宗旨,就着电影的情节激情追怀自己年轻当兵的往事,然后心潮澎湃地作诗一首:
“咱们中华儿女,
要么穿上校服,志在四方;
要么穿上医装,救死扶伤;
要么穿上军装,镇守一方。”
老师一边念,陶朗在下面一边自言自语接话茬:
“要么穿上厨装,满面油光。”陶朗嘿嘿笑,咧开嘴又马上想到下一句。
“要么找个工厂,四菜一汤。”哈哈哈哈哈陶朗在心里狂笑,想了想又想到了再下一句。
“要么脚踩三轮,回收冰箱。”这下陶朗彻底绷不住了,乐得趴在桌子上狂抖肩膀。
正在一个人寂寞又脑残地傻乐时,余光中,陶朗注意到了斜前方的人影——单薄的肩膀克制地抖动,支起的手臂柔软莹白,手掌盖住下半张脸,可笑意还是从弯弯的眼尾、肉肉的苹果肌中泄露出来。
她在笑他说的话。
这一认知让陶朗的心脏像中了一箭,红晕一瞬间从脖颈烧到耳后。
在这所没人愿意听陶朗的废话的高中,陶朗固执而孤单地用自娱自乐抵挡自己格格不入的尴尬与落寞,而此时他突然发现,一个女生会因他说的胡话而绽放出清浅的笑容。
欣喜、羞涩、骄傲、不安、紧张,陌生的情绪在胸膛里鼓动,陶朗在一刹那间开了窍,喜欢一个人原来是从喜欢她的笑容开始。
“真好啊。”罗奇感慨道,他望着夜色中的海,神色柔软,道:“我理解那种感受,孤独的时候有人愿意听你说话,是多么的欣喜、幸福。”
陶朗联想起手术前罗奇一个人孤零零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抬手揉了揉他的卷毛。
罗奇修长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捏紧了护栏,目光闪动,极隐蔽地用头蹭了蹭陶朗的掌心,轻声问道:“后来呢,陶哥你追她了吗?”
陶朗回答道:“高考后才追的,不过她那么聪明,肯定早看出来我喜欢她了。大学开学后不久我们就在一起了。”
刚刚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是陶朗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进入了包容多样的大学,和喜欢的女孩在一起,快活得好像天底下没有“烦恼”这两个字。两人此前都没谈过恋爱,因此一切都是新奇的、刺激的。一贯淡定的程静都会因为陶朗的一句话一个小动作面红耳赤,陶朗就更不必说了。一个羞涩的眼神就让他心脏发麻、彻夜难眠。
每一次的约会都像一场大冒险,青涩的年轻男女手牵着手,鞋尖挨着鞋尖,时而莽撞地前进,时而羞涩地推拒,像一曲狂热的探戈,试探、后退、前进、旋转,从相对无言的第一次约会到在Z大的夜晚的荔枝园里接吻,一切凭着心脏中涌动的爱意与血液中流淌的本能进行着。
那种荷尔蒙和肾上腺素齐飞的日子仿佛踩在云端,陶朗感慨人生竟能如此简单而快活,牵着程静柔软的手,他便心满意足。
大一上学期的期末月,程静连着熬了一个月的夜,终于渡过了苦逼医学生的第一次期末,陶朗还没来得及拉上她去庆祝庆祝,程静就发烧了。
他陪着程静去医院挂了水,跑上跑下地挂号取药,挂完点滴后,已经过了Z大的门禁时间。陶朗于是小心翼翼地问程静愿不愿意去他的公寓过夜。
程静气息虚弱,盯着陶朗看了好一会,点了点头。
挂完点滴后程静的精气神好了些,但陶朗看她苍白的脸还是很心疼,下车时便俯下身来背她。电梯里,程静贴着陶朗的耳朵轻声说:“我妈要是知道我去男朋友家过夜肯定把我骂死。”
陶朗知道程静其实相当保守,正因为此,程静愿意去他家过夜才显得弥足珍贵。因为期末被程静忽略的而冷冰冰的心此时热腾腾的,他小声道:“家里有两个房间,我不会乘人之危的。”
话虽如此,可程静呵在他脖颈的热气却让陶朗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程静没再说话,脑袋依赖地贴着陶朗,在陶朗弯着腰用瞳孔开锁时,她忽然凑近在陶朗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陶朗呼吸霎时乱了,慌忙喊道:“程静你别乱来啊!”
程静低低笑了,伏在陶朗背上,说:“陶朗你真好。”
她那么吝惜甜言蜜语,一句“你真好”就让陶朗像喝了酒一样晕乎乎的,控制不住地傻笑。他给程静倒了杯热水,然后就利索地开始收拾客房,换床单换被套,准备牙刷毛巾洗面奶护肤品,从未觉得干活是这样幸福与快乐。
当时的陶朗深切地感受到被爱的人肯定是这样的美好,可以轻易地抵消他人一万句的否定,而没有想到,当被爱的人否定时,他人一万句的肯定也无法弥补。
整理完客房出来,见程静正地捏着客厅沙发上、印了她头像的人形抱枕时,陶朗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你……你干嘛翻我东西?!”陶朗底气相当不足地质问。
程静原先苍白的面颊此时一片绯红,反问道:“你干嘛印我照片?”
“我不印你照片我印谁照片嘛?”
程静把抱枕扔到陶朗身上,嗔怒道:“流氓。”
彼时将近凌晨1点,夜幕已深,即便是繁华的S市也没有几盏亮灯了,冷风在窗外呼呼地吹着,带着肃冬的气息。而室内则一片暖融融,光线柔和而暧昧,年轻的男女嬉笑间气氛逐渐变得不可言说。
私密的空间里,柔软的、疲惫的程静,让陶朗每一根神经都处于亢奋状态,而程静也同样如此,她褪去了平日的理智和冷静,变得更大胆,又更羞怯。
新换上的床单和被套没有派上用场,两人在陶朗的房间里相贴着过了一夜,怀中的身躯娇小而柔软,陶朗洗了两次凉水澡终于平息了如擂鼓的心跳,他望着怀中程静的脸,脑海中第一次涌现出“永远”这个词。
他这么想,也便这么说了。
程静把头埋在陶朗的怀里,声音很低,语气却很认真,她说:“好。”
万籁俱寂的夜晚,关于永远的承诺振聋发聩,即使后来两人因各种矛盾而争执不休,陶朗也从未怀疑过程静回答那声“好”时的真心。
唯一的一次怀疑,便是两人分手的时候,因为陶朗不能相信,人们能对自己真心爱过的人说出那样残忍的话。
罗奇:深夜主动吃狗粮为哪般?
过期的?那可以吃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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