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落无声》彰凝

24、苏临（8）

　　苏临与潇寒之，曾经一起走过的地方，实在太多。

　　回忆只是开了个头，海量的同框画面，便纷纷涌来，取之不竭。

　　苏临这才发现，原来他们相处的时光，都是特别且唯一的。

　　好像，找不出来半点不好。

　　苏临想，原来自己是在母亲与潇寒之的爱的呵护下，长大的。

　　傻瓜，明明是弟弟，却把哥哥该做的事情，全都揽自己身上去了。

　　边想着，边踏着夜色走，最后，苏临在遇见那只小猫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包里有罐头，其实，苏临来这，是想找小猫给他出出主意的。

　　不多时，苏临没等到小猫，倒是等到了大雨。

　　撑起伞，苏临决定去找小猫。

　　夜路漫长，雨水打湿了鞋袜，但不会浇灭苏临要继续走下去的决心。

　　即便最后事实证明，他在异想天开，把希望寄予他的凭空想象，他也不会停下来。

　　那晚，苏临没有找到它，之后的好几天，同样如此。

　　没有找到，也没有遇见。

　　这些天，在苏临卧室内，潇寒之还是沉睡的样子。

　　虽然今天还是失望而归，但苏临推开卧室门以前，还是调整到最佳的状态，眉宇间带上浅浅笑意后，才轻轻推开门。

　　然而，浅浅笑意瞬间轰然坍塌。

　　卧室床上整洁平整，空空如也，透出一股让人痛彻心扉的寒凉气息。

　　苏临转身就往外跑。

　　来到潇寒之家门前，苏临顾不上礼貌，用力敲门。

　　潇寒之迷迷糊糊地醒来，揉了揉头发，听见是苏临的声音，他立马醒的透透的。

　　门在苏临面前打开的时候，苏临脑子里刷的一下全白了。

　　不管是他的凭空想象，还是他的胡思乱想，都不重要。

　　现在，此刻，潇寒之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的眼前了……

　　鼻子发酸，苏临打开手臂，狠狠抱住潇寒之。

　　潇寒之接连后退了两步，才稳住两人的身体，长臂一伸，将门关上。

　　没由来的，这个人在哭，他不想让别人看见听见。

　　感受着潇寒之身上源源不断向他涌来的温度，苏临没忍住，哭出了声来。

　　潇寒之很诧异，手掌轻轻抚摸苏临的背脊，语气却带有些僵硬：“没事了……没事了。”

　　苏临身上，现在似乎有种蛮横不讲理的劲儿，在胡乱逃窜。

　　只见，他两手搂住潇寒之的脖子，脚尖踮起，看似要像个树袋熊那样，打算挂在潇寒之身上。

　　“潇寒之，抱抱我……”

　　闻言，潇寒之为之一震，如此依赖他的苏临，他不曾见过。

　　“潇寒之？”

　　潇寒之毫无动静，苏临的疑问，换来的却是潇寒之的距离。

　　因为，潇寒之轻轻拂开了苏临所有的靠近：“你……同桌你怎么了？”

　　苏临忘记了哭，泪珠子空空落下，苏临指向自己心口的位置，沉声道：“潇寒之，我喜欢你。”

　　潇寒之有些发懵，而后微微拧眉，不明所以地看着苏临。

　　苏临出声就是告白：“我心里沉甸甸的，是你在里面。而且，你一定在里面住了好久好久，因为我从来没有感受过孤单，因为你一直都在。”

　　“妈妈问过我，为什么在医学院和科技大之间，选择了后者。当时，我说不上来是了为什么。”

　　“但我现在很清楚，因为我打从心底里的不想与你相隔的太远。我们同桌那么多年，我习惯了回头就能看见你。”

　　一边说着话，苏临一边向潇寒之走过去：“潇寒之，我不要与你分别，永远都不要。”

　　话落，苏临再次踮起脚，搂住潇寒之的脖子，将人拉下来一些，他的嘴唇仰望上去：“我好喜欢你。”

　　很痛，也很软，潇寒之此刻的真切感受。

　　苏临松开他，目光忐忑又胆小。

　　潇寒之心口一窒，错开自己目光：“我知道了。”

　　苏临脑海里又刷的一下全白了，他以为……不过没关系，他终于亲口说了出来，让他知道了。

　　虽这么想着，但泪珠子又无声地滚落，苏临有些不自在地侧过身去，快速抹掉眼泪。

　　潇寒之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拳头，他好像更痛了。

　　苏临很快调整好，转身过来：“那你好好休息，我……我就不打扰你了啊，我我回去了。”

　　话落，苏临逃也似的转身。

　　潇寒之霎那间慌张起来，向前追出去，伸出去的手，只是碰到了苏临的外套，他什么也没说，自然不可能挽留。

　　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临走远，消失。

　　潇寒之伸手擦过自己的胸膛，指尖是湿润的。

　　他愣愣地望着，这是他同桌的眼泪。

　　他最一开始为何要哭？

　　就在这时，潇寒之脑袋剧烈地疼痛起来，太多破碎的记忆，争先恐后地，似乎要冲破某种禁锢，挨个地展现到他的面前来。

　　但他不想等了，立马追出去，好似他的本能，十几年如一日，他总是在苏临的身后，必须要这样。

　　刚刚苏临不是说了吗，他习惯回头就能看见自己。

　　潇寒之顺应本能追了出去。

　　苏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本是漫无目的走着，可所到之处，全是他和潇寒之一起来过的地方。

　　那些欢声笑语，很鲜活，仿若就在眼前。

　　原来，每一帧画面，自己都记得。

　　苏临伸手点了点自己心口的位置，他刚刚没有撒谎，潇寒之真的住进自己这里很多年了，可惜，他才发现。

　　总觉得，发现的晚了，错过了太多。

　　不过这一切，都没有潇寒之的平安健康重要。

　　最后，苏临来到了他两次踩空的那道台阶处，席地而坐。

　　望着远山，他反思自己。

　　许是习惯了萧寒之的悉心照顾，他变得恃宠而骄。

　　就说刚才，看见潇寒之的第一眼，他关心的却是自己的情感，却没有先问问他，身体好点了没，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也没有去思考，他所处的时空是否回到了正轨。

　　更没有关心过潇寒之往后的状况。

　　苏临长长叹息：“你呀你，要先学会爱人，才配得上被爱。”

　　他以为，潇寒之对自己也……现在想想，自己有值得让对方喜欢的地方吗？

　　没有。

　　潇寒之，以后我照顾你，守护你。

　　理清了思路，情绪也抚平了很多，苏临站起身，想要立马回到潇寒之身边。

　　雨滴落下，飘落在苏临肩头，今天，他手里没有雨伞。

　　凉风习习，带起他耳边的发丝，他想到那夜的雨。

　　也想到了很多场雨，他都不会淋湿，即便他忘了带伞。

　　因为，一直都有潇寒之在他的身边。

　　思及此，苏临抬脚上台阶的动作收了回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那天晚上跑到学校门口，他想要回头，却不敢。

　　那现在。

　　苏临悠悠转身。

　　潇寒之撑着伞走来，刚刚好最后一步，走到苏临面前。

　　潇寒之脑海里响起一句话：好，只要他能为你转身，我许你在那片时空，安然无恙。

　　悠远的声音落下，那些记忆碎片，终于拼揍完整，潇寒之想起了他与苏临一起长大的所有时光。

　　还想起了，在弥留之际，他对苏临提出的约定。

　　他本想在与苏临同桌的时光里，找到自己发生那些奇异变化的原因。

　　但现在不用了。

　　刚刚苏临已经说给他听了，他又何曾不是在自己心里住了好久好久。

　　潇寒之手掌抚上苏临后颈，微微用力，苏临被迫扬起头来。

　　潇寒之的告白在苏临唇边绽放：“苏临，我们恋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