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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   天是何时黑下来的?
      背后的门,依旧一动不动。
      好狠的心,陈现山,你真是无情。
      一阵寒风吹来,冻得刘筝打起了冷噤,抱住双臂,抱住可怜的自己。
      嗡嗡嗡,手机响了,是翁华伟打来的,刘筝把它按掉了。
      一滴水,圆圆的,掉在手机屏幕上,那是刘筝的眼泪,怎么会,她一向不爱哭的,但是,眼泪持续不断地掉下来,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难道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她站起身,最后看了门一眼,抬起脚,向前走去。
      漆黑的夜路,洒满了惨淡的路灯光,小狗在院墙内孤独地叫着,忽然,路面上出现了一颗接一颗的水滴,水滴很快又变大了,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下来,砸在路面上,砸在车顶上,砸在刘筝的头上和脸上。
      她以为是泪,还傻傻地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雨水顺着刘海滴下来,顺着脸颊淌下来,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啊七!啊七!
      好冷啊!冷得她越发抱紧自己的身体。
      脚下的步子未停。
      他不想见我。
      他不想理我。
      好,那我不缠着他,我也有我的骄傲。
      雨,忽然停了。
      刘筝抬头,看见陈现山擎着一把伞站在她面前。
      他何时来的?
      淡黄色温暖的伞下,是他苍白的冰冷的脸。
      “你是不是傻的?没带伞,就不知道先在旁边避避雨吗?感冒了怎么办?”
      他凶她。
      他很少这样凶她的。
      但他现在凶她。
      刘筝强忍住眼泪,她不哭,她绝不屈服。
      但是为什么不走?
      为什么不赌气离开?
      我带不带伞、淋不淋雨、与你何干?你不是不理我么?为什么又要来管我?
      但她没说话。
      怕他走。
      陈现山抓起她的手肘,不管她痛不痛、硬把她拖到旁边的屋檐下。
      刘筝问:
      “你不是不开门吗?为什么又出来找我?”
      他收起伞,生气似的用力把雨水甩到地上。
      “我肚子饿,你不饿吗?”
      刹那间,火山喷发了,海底爆炸了,刘筝哇的一声喊出来:
      “我饿得能吞下一头大象!!”

      大象没有。
      小面馆有。
      小面馆点着温暖的桔色的灯,老板娘在看不清脸的腾腾热气后面忙碌地煮面。
      “好香!”
      是炸猪排的香味,铺前大排长龙,刚出锅的猪排,立刻被装进纸袋,送到久候的食客的手中。
      陈现山点了面,带刘筝进去就座,店里几乎满员,刚巧有人离开,他赶忙带她坐过去。
      热气腾腾的面条很快送上来,刘筝抓起筷子,开始狼吞虎咽。
      “咦?你怎么不吃?不是说饿吗?”
      他不说话。
      他呆呆地看着她。
      她撇撇嘴,趁他不注意,夹走他碗里一片牛肉,放进嘴里,快乐地大嚼。
      很快,她又呆住,筷子默默地放下来。
      “陈现山,你不是说,有我这个大胃王在,你就会食欲大增吗?怎么,现在我连这个作用都没有了?”
      他甩了甩头,他拿起筷子,把他碗里所有的牛肉都夹进了她的碗里。
      她红起眼眶问:
      “你现在在做什么?找到新工作了吗?如果没有,我帮你向翁华伟求情,让你回来好不好?”
      他默默地看着她。
      他脸色苍白,比刚刚在路上淋着雨时更苍白,他何时变得如此苍白的?
      “吃完面,你就回去吧,天黑了,路上不安全。”
      他还是要赶她走。
      “不如我也辞职好不好?”刘筝激动地说:“反正我现在做的工作,一点都不适合我!”
      “你不需要问我。”
      为什么。
      为什么他现在连声音也变得如此苍白。
      面条冷掉了,两人都没有胃口再吃下去。
      刘筝跳起身冲出面馆。
      陈现山撑着伞追上来。
      “你等我帮你叫车。”
      “我不用你管!”
      “那我送你去公交站。”
      “我自己会走!”
      “撑住伞。”
      “我就喜欢淋雨!!”
      她撒开腿、向前跑,雨落在脸上,和眼泪混在一起,忽然,眼前亮起一道白光,喇叭声骤起,右手臂被人一把扯住,刘筝整个人向路边倒去。
      司机骂骂咧咧把车开走,刘筝听到一声痛苦的呻吟。
      被她压在身下的陈现山,断了胳膊。

      医院。
      急诊部。
      灯火通明。
      刘筝陪陈现山看诊。
      医生抓住陈现山变形的胳膊,摸摸这里,又摸摸那里。
      陈现山痛得一脑门的汗。
      刘筝急得一脑门的汗。
      医生慢慢悠悠,叫明天来拍片,因为晚间急诊拍不了片子——
      “先开点药吃一下,注意休息,不要动到患处。”
      “是骨折吗?要动手术吗?”
      “没看片子,不能确定,明天再来吧。”
      好,明天再来,只好明天再来,但今晚怎么办?
      “我没事,你回去吧。”
      站在医院门口,陈现山把病历本什么的全拿走。
      雨后的夜风阵阵,吹得身上一阵阵凉,也把心吹得透亮。
      刘筝说:
      “我送你回家,然后明天咱们一起来医院。”
      “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晚上要住你家,我要看着你。”
      “用不着。”
      “用得着。”
      “我说用不着!”
      “我说用得着!!”
      他不吭声了。
      她也不吭声了。
      一辆急救车驶过他们身边,惨白的灯光,唰一下、照在他俩同样惨白的脸上。
      陈现山幽幽叹了口气:
      “你明天不用上班吗?翁华伟不会找你吗?”
      “我可以打电话向他请假。”
      刘筝拿出手机,却被他夺走。
      “刘筝!难道你不想帮诗伟抓凶手了?”
      刘筝把手机抢回来:
      “你不在,我什么凶手也不想抓了——”
      她调出翁华伟的号码,正要打出去,陈现山的大手又沉沉压在了她的手机屏幕上。
      “刘筝,”他的声音,被刀一样的风吹裂成一片片,“如果你要走,就干脆走得远远的,不要靠近翁家,也不要靠近我,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把你卷进来的,实话对你说吧,没有什么凶手,一切都是我编造出来的,你不要再相信我,也不要再相信任何人的话了。”
      刘筝慢慢地转回头看着他,路灯下,他扭曲而惨白的脸,活像戴了一副恐怖的死人面具。
      他说是假的。
      他说一切都是假的。
      那他的心呢?
      也是假的吗?

      回到家,刘筝已没有一丝力气。
      翁家巨大的宅子,静得像座坟墓。
      刘筝仍有事要完成,因此她心存坚硬。
      她一步步地登上那长长的、通往翁华伟书房的楼梯,忽然间,她看到一身白裙的余水莺、似鹤一般从那里飞出。
      “翁太太?”
      她站住唤。
      余水莺神色狼狈,手捂面颊,月光照见她雪白的手指,指缝间流下长长的两道鲜红的血痕。
      唉,她又挨打了?
      为何连她这样的女人也过得如此可怜?
      男人!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翁太太,你受伤了,要不要我帮你涂药?”
      余水莺恨恨地吼过来:
      “用不着你假惺惺!”
      她转身逃走了,厚厚的高级绒地毯吸走了她的脚步声,吸走了她的眼泪,吸走了她的怨恨,并连同施加在她身上的痛苦、禁锢与罪恶也一并的吸走了。
      皎洁的月光,爬在镶了玉石的门把手上。
      刘筝轻轻敲门,进去后,她向翁华伟提出了辞职。

      翁华伟没有回应刘筝的辞职要求。
      他对她说:
      我已同意与余水莺离婚。她胜利了。她用了卑鄙的但同时也是杀伤力最强的手段,她把她挨打的照片直接发给了他的父亲,于是父亲向他发难,要他舍弃一切做出补偿。但他什么也做不了。要他跪下来求余水莺的原谅,他做不到,要他签字同意跟她离婚,父亲会撕了他。而至于他内心究竟想要什么,无一人肯关心、会在意。
      刘筝说:
      不管您怎么做,首先,您都不应该动手打人,这是您的错,您必须认。
      但那是她故意挑起的!难道要我亲眼看到她出轨后、仍要原谅她、包容她?
      您可以好好跟她谈,而且,离婚并不是丑事,为什么大家不可以和平分手?
      你不懂!他哀叹,双目投入一片虚空,记忆如风烟般、从遥远之外滚滚而来:从一开始,这场婚姻就不由我自主,是我父亲逼我娶她的。刘筝,我并非铁石心肠,你知道吗,在她之前,我也深深地爱过一个人。
      您的初恋,再美好,也是过去的事了,这不是您可以殴打您妻子的理由。
      他哭了,他哽咽着说:刘筝,为何连你也不体谅我?我对你这么好,你却一点都不同情我、不怜悯我?你知不知道,我看似强大,背后却毫无靠山,父亲从小严格要求我,随时打骂,却没人敢站出来撑我,我被打得遍体鳞伤时,也只有自己可怜自己。我好累,我也会感到无助。
      刘筝无言。
      她只知道,若她体谅,便是纵容他的暴力。
      此刻,她又在心里茫茫地想起陈现山。
      不知他现在睡下了吗?他的手会痛,随着时间过去,断骨的伤处会越来越痛,医生给他开了止痛药,但交待说,止痛药会让胃不舒服,他本身胃就不好,不知他撑不撑得住。
      为何又想起了他?
      不要想他啊。
      根本是无用的事。
      但思绪飘飘,完全不受人意志的控制。
      其实感情也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但人似乎总要抓住点什么,尤其是手中空空的时候,哪怕精神支柱也是支柱,一种强而有力的精神上的麻药。一种短暂的刺激性的力量。
      刘筝,翁华伟在座椅上反转:我腰好痛,请你帮我按摩一下。
      刘筝叹气:
      老板,我要辞职了,明天就走,请您再找一位新助理吧。
      翁华伟请求她不要走:
      刘筝,你若走了,就连最后一个可以治疗我的人都没了,我会死的,难道你愿意看到我死?
      他眼中闪烁着孤独的泪光,那一瞬间,他身上恶魔的外衣似乎褪去了,只剩下一具软弱的身体——
      人之初,性本善。
      他又是不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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