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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番外 戏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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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坛,祭拜皇天后土,告慰列祖列宗,行完夫妻对拜之礼,整场婚礼大典中最庄重的仪式便圆满完成。杨淑与裴裕双手紧握,十指相扣,信步闲庭,走下九尺高台。他们身前是万千臣民的朝贺,身后是冉冉升起的朝阳。
坐着花车绕城游街一圈,回宫时,暮色四合,月上柳梢。裴裕先行一步回房歇息,杨淑却还要接待宾客、招呼群臣。
御花园难得举办如此盛大隆重的晚宴,笙歌燕舞,觥筹交错。几轮推杯换盏下来,饶是杨淑千杯不醉、万杯不倒,也涌上几分醺醺然。
她以不胜酒力为由,提前散场。和着烟花的鼓点,她迈着发飘的步子,沿着盏盏别样明红的灯火向寝殿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绵软的云间。
婚服里三层外三层,一天折腾下来,内衬早被汗水浸湿,她急着休沐,却苦恼于繁复的裙带,怎么也解不开,正欲唤丹霞服侍,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她蓦然回首,只见一片水汽氤氲中,裴裕乌发湿润,精瘦的半身裸露于浮满花瓣的水面上,正靠着光洁的池壁,好整以暇地打趣自己。
尽管早已坦诚相见、肌肤相亲,乍一撞上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春宫图,心头还是忍不住蹿起一把邪火,直烧得她面红耳赤、口干舌燥。
裴裕嘴角噙着揶揄的笑,“夫人辛苦了。沐浴更衣这等小事,理应由为夫代劳。”
他越说,杨淑越来气,凭什么他这般悠闲自得,在浴池里舒活筋骨,她却马不停蹄地在酒席间忙于应酬。邪火和怒火交织在一起,冲动之下,杨淑也不管身上衣物未除,直接踏入浴池。
哗啦一声,热水满溢而出。
她尚未来得及适应突然变沉的衣料,便被裴裕搂了个满怀,他轻托着她的后腰,往另一侧的池边游去,一边游一边还不忘吃她豆腐,位于她腰肢处的手,像弹奏琵琶似的,轻拢慢捻抹复挑,撩拨她敏感脆弱的神经。指腹摩挲处,生起一股又酥又麻的快感。
杨淑像被顺毛的狸猫,舒服地眯起眼,继而不甘示弱地沿着他流畅的肩颈线条,一路往上啄吻,掠过他性感的喉结、精致的下颌,正欲轻薄他润泽的唇,竟被裴裕偏了一下脸,轻巧地避开。
杨淑不满地瞪他。
裴裕戏谑道:“还没喝合卺酒,夫人已经这般色急难耐了吗?”
杨淑面上一热,他恶人先告状,偏偏她还无从辩驳。
他长臂一伸,取来边上的红玉杯盏,“未能及时满足夫人的欲求,这乃为夫的不是。”言毕,仰头饮下杯中琼浆。
杨淑一愣,正欲说交杯酒不是这么喝的,他已扣住她的后脑,强势地覆上她的唇。杏花酒的醇香随他身上清冽干净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杨淑几乎要溺毙其中,良久方回神,惊觉自己衣衫尽褪,裴裕不知何时解开了她的衣结腰扣,外衣内衫层层剥落,仅留了羞人的肚兜,摇摇欲坠地挂在她前胸。
他用牙齿咬住吊带上的绳结,富有耐心地一拉一扯,同时,手也没闲着,取下了她头上硕大的凤冠和盘发的珠簪,刹那间,三千青丝顺着他的指缝披散而下,与他的纠缠在一起。
“如此,便是结发为夫妻了。”吊带的绳结已被扯开,他说话间,松了口,肚兜自然而然地滑落水中。
杨淑震惊于他的熟练,忍不住红着脸骂了句:“流氓!”
“夫人此言差矣,明明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特意在“淑”字加了重音。
鸳鸯搅乱一池春水,红裙绸缎飘荡、早桃花瓣摇曳。
满室云雾蒸腾,幽香弥漫。
姜太医及其同僚为杨淑再三把脉,确认杨淑怀有身孕,“臣等恭贺陛下,恭贺帝君。”
只是裴裕对姜太医的医术不甚放心,连带着对奉他为首席的太医院其余人的医术也半信半疑。
杨淑想起姜太医过犹不及的滋补药方,仍是心有戚戚,便没阻止他借乌鸦给孙邈捎信,让他进宫面圣。
没错,那只命途多舛、骨骼清奇的乌鸦在先天阁驯鸟高人的调教下,竟学会了辨认四方和地貌。
据说,赵锋拎着竹笼找到驯鸟高人时,高人也被黑白双煞的混养组合惊到了,“怎么能把鸽子养成这样的?这真不是一只鸡吗?你瞅它这翅膀会动吗,能飞吗?”
高人崩溃之下,只好将目光转投到另一只鸟上,再次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让报丧的乌鸦负责传信,好不吉利。
就这样,乌鸦疲于奔命。白鸽却淡然世外地在竹笼中小鸡啄米。鸽子报仇,十年不晚。
乌鸦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回宫“领赏”,奖赏是上林苑监修剪枝叶时捕获的毛毛虫。孙邈不日后入宫,杨淑和裴裕备了丰盛的菜肴,热情地招待他。他俩尚未言明此番寻他所为何事,他便道了恭喜,“在下听陛下呼吸、心律的变化,有喜二月有余了。”
杨淑笑逐颜开,悬着的心终于落定,不是她月事推迟,而是有了血脉相连的骨肉,她下意识地去看裴裕,却见他面上不见喜色。
他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若非家里有皇位要继承,真不想多个拖油瓶。”
口是心非的准爹爹!
她还没显怀,他已遍翻辞海,“‘毓’字,如何?男女通用,寄以钟灵毓秀之义。”
杨淑在边上旁观,瞧他眉心紧蹙的模样,不由回忆起自己之前为了他的封号亦是万分纠结、百般斟酌,“甚好,别翻辞典了,陪我用膳,我一个人吃不下。”
他知她养胎辛苦,胃口不佳,变着花样在御膳房做各种开胃爽口的小菜汤品,无所谓什么君子远庖厨的顾虑和讲究;更知她不宜操劳,在御书房代她批阅奏折,堂而皇之地开始后宫干政的生涯。
杨淑随手拣了一本,浏览他的批注,字迹工整隽秀,内容颇有见地,“夫君真是能文能武啊。”
裴裕很是受用,笑意吟吟,“帝王家的女婿,可不得多才多艺,方能为陛下分忧啊!”
杨淑瞅着他眼尾的红痣,“夫君这般文武双全,保不准也能金榜题名,做个探花郎。说来,今年秋闱快开始了,这是朕登基后的第一场科举,让礼部盯紧点,别又出什么泄题作弊的岔子。”
她随口一提,裴裕还真去报了名。
杨淑笑得乐不可支,“咱家也是出过举人了,日后便拿孩子他爹傲人的成绩,督促他学习上进。”而后,便乐极生悲,动了胎气。
寝殿内外,一阵兵荒马乱。
裴裕不顾旁人劝阻,硬是入内,伴她左右。他看着她冷汗淋漓、血色全无的脸,心如刀割,捋起衣袖,将小臂递至她跟前,“咬我。”
杨淑毫不客气地张口咬了上去。
恍惚间,终于听到婴儿啼哭的声音,杨淑脱力地松了牙关,他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汗,“辛苦你了,是个健康的男孩儿。”
他的声线和手都在颤抖。
杨淑清楚地察觉他的后怕和恐惧,他想起了他难产而亡的生母。
她吃力地抬起脖颈,吻了吻他手臂上难以消除的牙印,“朕是万岁,阎王也得敬三分,命格不比你软弱。”
他眸光一动,终是笑着应道:“嗯,吾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