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开心》斜照山头

6、碎碎平安

　　宋开刚走出房间就看到陈昕插着兜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地拿着两个一次性饭盒，说道：“宋开，一起吃饭？”
　　宋开微微低头和陈昕的眼睛对视，眼睛周围泛着淡淡的红，明显是刚刚哭过的痕迹。看起来有一种和他平常大大咧咧气质截然不同的柔软和脆弱感。
　　“宋开？你怎么了？”陈昕见宋开很久都没有反应，又开口问道。
　　“你听到了？”宋开反问道。
　　“害，她从小鬼点子就多，骗不过就算了。”陈昕说着把一个饭盒塞到宋开手里，然后找了个凳子坐下。
　　“嗯。”宋开没有多说，接过饭盒搬了个凳子和陈昕坐在一起。
　　“宋开，你多大啊？感觉你和我应该差不多吧”陈昕说完扒拉了口米饭转头看着宋开。
　　“你多大？”宋开再次反问。
　　“我十七，不过下个月就十八了。哎，男人十八一枝花，两天窜到一米八。”陈昕说道。
　　“一米八？”宋开看了看陈昕，又补充道：“嗯，是个远大的目标。”
　　“喂喂喂，瞧不起谁呢，我现在有一米七六了，而且昨天我在梦里清晰的听到一个刺愣愣的声音。”
　　宋开没再看他，说道：“你别告诉我是……”
　　“没错，就是骨骼在疯狂生长的声音。”陈昕一本正经又带点骄傲地说道。
　　宋开：“……”
　　“等会，我都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呢？”陈昕又问。
　　“我上个月十九，不过这个月二十了，男人二十是颗草，能吃能睡能洗澡。”宋开缓缓开口说道。
　　“哈哈哈哈哈，明天我家春联找你写。”说完陈昕才想起来，家已经变成眼前这些碎石了。
　　宋开看见陈昕又肉眼可见的落寞了下来，想了想又开口说道：“没事，嗯……碎碎平安。”
　　陈昕被逗的笑了笑，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低头继续吃饭。
　　“对了，我们后天就走了，这边的情况差不多稳定了。”宋开再次开口。
　　“你家是海东的吗？”陈昕问道。
　　“不是，我家在A市。”宋开答。
　　“哦，好好收拾行李，别落下东西……万事小心。”陈昕想了想又补了句他认为最贴心的吉利话。
　　宋开唇角勾起一抹笑，回道：“嗯，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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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帅哥哥后天就走？你怎么才告诉我？”陈芝恬生气地瞪了陈昕一眼。
　　“歪，一口一个帅哥哥的，人家不是有个名字叫宋开。怎么不见你叫叫我帅哥哥呢？”陈昕回怼道。
　　“哥，不是我说，您这浑身上下从头到脚，和帅搭上边的是？”陈芝恬无语的看了自家哥哥一眼说道。
　　“嘿，你！你审美有问题！”陈昕生气地回道。
　　沈年此时打断了对话，说道：“好了，别吵了，帅哥哥是那天来找你的那个？”
　　“嗯，就是他把我和陈芝恬救上来的。”陈昕回道。
　　陈昕没有和母亲说百合花的事，父亲走后其实最坚强的就是母亲，她有条不紊的处理家里的大小事，和亲戚的电话里也只是回忆过去和场面上的寒暄，时而谈笑风生时而沉默迎合。母亲总是能把一切都处理的很好，可事情办的越好就越不正常。比如母亲常常出神看着外面的废墟，常常忘记是否吃过饭，常常听不到他和妹妹说话。
　　“嗯，那是应该好好感谢一下人家。我去给你们打饭。”母亲回道。
　　“妈，我们刚刚已经吃过了。您又忘了？”陈昕伸手按住了母亲的肩膀。
　　“哦，是吗，那就行。”沈年机械地回道。
　　陈芝恬这时走过来说道：“妈，我想给哥哥写封信，您行李里有纸笔嘛？”
　　“有的，我找找。”沈年说着弯腰去行李箱里摸索着。
　　“阿昕，我们过几天这边的资产都让保险公司评估完了，就去浮玉山住几天吧。”沈年继续说道。
　　“奶奶家？”陈昕说道。
　　“嗯，给你爸爸办丧事。”沈年平静地说，说完把一个本子和黑笔递给陈芝恬。
　　“等你写完了，我给你送过去吧。你太小了，自己去那里不安全。”陈昕对陈芝恬说道。
　　“不，我和你一起去。”陈芝恬说。
　　“你和我一起？我还不知道你，出了门谁都拉不住你，不许去。”陈昕坚持道。
　　“妈，你看他。”陈芝恬自知理亏开始搬救兵。
　　这次沈年难得替陈昕说话，摸着陈芝恬的头说道：“恬恬，你就听哥哥的吧，外面确实很乱，妈妈一个人在这也孤单。”
　　陈芝恬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然后抱住了沈年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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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昕总喜欢在救援营后面的空地上躺着看日落，那里有大块的空地，而且没什么人去。晚霞伴着落日，飞鸟迎着残云，如果没有大片的废墟，没有亲人离世的阴郁，陈昕会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治愈的画面。
　　今天陈昕来到这片“后花园”的时候，已经有人躺在了他认为风景最好的那个位置。他刚想再去别处寻寻好去处，只听鸠占鹊巢的那位开了口：“今天不看夕阳了吗？”
　　陈昕脚步一停，转身看清了来人，是宋开。
　　“原来是你，你要是再晚说一步，我都要在心里戳你脊梁骨了。”陈昕笑着走了过去。
　　“话说，你怎么知道是我？”陈昕问道。
　　“每天下午五点，我们都有一个简要的总结会，从屋里一出来就能看到你一个人躺在这里。”宋开解释道。
　　“那…你怎么来这里了？”陈昕又问。
　　“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宋开回道。
　　陈昕摆摆手说“哪敢哪敢，我这不是想和人民打成一片？”
　　宋开笑了，又转头望着远方即将落下的太阳，没再说话。
　　“宋开，你怎么二十岁就来当兵了？没有打算考大学吗？”陈昕随口问道。
　　“考了，来服两年兵役，明年就回去上大学。”宋开答道。
　　“哦哦，那就好。”陈昕声音越来越小，随后宋开的耳边传来了规律的呼吸声。
　　夜幕降临，风越来越凉，在空中盘旋的飞鸟也慢慢消失在了天际。
　　“陈昕，陈昕，起来了。”宋开拍了拍陈昕的肩，轻轻叫道。
　　陈昕没有反应，好像在做一个很甜的美梦。宋开慢慢噤了声，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少年，陈昕睫毛很密很长，皮肤没有初见时白皙，却看着比初见时英朗了很多。陈昕笑起来很有感染力，此刻睡着之后，多了很多白天时看不到的温柔和沉静。
　　“唔，几点了？”陈昕突然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
　　宋开急忙撇过脸，说道：“六点多了，走吧。”
　　陈昕立刻站起身，拍了拍土，并把手递了出去，“我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