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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   早上冷风阵阵,从阴天的湛海吹到了春绿的云城。
      旗帜迎风飞扬,索菲亚大教堂顶黑鸦仍然在继续盘旋,随即传来断断续续的呕哑声。

      美貌的青年把双手插在兜里,眼神神秘莫测,游行眼睛一直盯着大教堂没放。
      可能又是在凝望什么。

      游行只觉不太真实。
      清冷的初冬,满地都是死人味,被皑皑白雪覆盖,充满着死亡追缠的气息。

      他往远处凝视。
      或许是太安静了,周围没有车,也没有人,空气寂静得可怕。
      冷冽的气息涌进鼻腔,从远远的地方望去,倒是衬得天地之间,产生了一种亘古须臾的时空错落感。

      恐怖的场景在游行面前展现,巨大的海域升起滔天的骇浪,一波又一波地袭高,蓝色水域的海腥气息让游行有些怔忡。
      这是否,又是地狱城回归的气息?

      海水只是轻飘飘地擦肩而过了。
      其中有一道声音似乎不满意地狱城鬼王的如此行径,他问了句声音说:“你忘记了你身为地狱城鬼王的职责吗?”

      游行没忘。
      天空远处,仍然是黑暗的。
      那涌动的腥臭海水,就好像混乱的思绪,充满着杂乱的水草,长在了该死的地方。

      游行疑惑看向这道声音。
      他面前画面又一转。

      这是他十五岁的时候。
      他妈妈舒夏洛夸奖他不费吹灰之力考上了湛海市的重点高中,理应是应当庆祝的。
      他爸游痕却拍了板,放假放假,我带你去哪里玩。
      可是那时太怎么了呢?天气太热了,他不想去。

      好像那时全家人都挺高兴这次出游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扫兴。
      只是很单纯地想一个人待着。
      外面天气真的很热。
      粘腻的汗水,倦乏的下午。
      应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很讨厌夏天,夏天唯一令人喜欢的就是空调跟西瓜。
      去那种地方,烦死了!

      可是出乎意料的,他哥哥舒遇捎给他一些东西,或许是纪念地的卡片跟糖果什么的。
      可他一点也不爱吃。
      随意甩掉了……

      画面又在一转。
      游行又看到了身为鬼王的自己……那个时候对父亲这个名号稍微有点印象,但是这个他父亲的光明面……却无情地斩杀了他!

      凌厉的光剑破空而来,贯穿游行的心脏。
      游行面容哀婉,露出了凄美的笑容,他心脏疼得很,又听到那个杀掉他父亲的光明面,那个表面为神可实则虚伪至极的梵天说:“你去死吧!”

      “……”

      许多的事在游行的脑海里转,他猛地惊醒,随机不知所措地看向周围,容倾给他闹醒了,他拨开游行汗湿的额发,却看到游行血红的双面复现,容倾问:“还好?”

      游行抬手就要送容倾一个巴掌,却恰好被他捏住了手腕。

      游行心脏剧痛,他咬牙切齿,如受伤的困兽一般低垂双眸,又问:“你又探究我的记忆做什么?”

      容倾没想,他解释:“无意的也不行?”

      游行骤觉无话可说,他塌了肩膀,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抿紧唇,表情倔强。

      容倾看他这模样,哪里还敢凑合,他半搂半抱着游行,手搭在他的脸上,又端起他的脸细细观摩着对方,无奈皱眉又冷哼一声道:“你到底,在担心些什么?”

      游行抬起眼睛看他,给了一个很分明的答案。

      “别试图靠近我。”
      “也断了其余的念头。”

      青年容貌昳丽,瘦削的身体裹在单薄的睡衣里,显得整个人脆弱又美丽。
      让人忍不住要凌虐。

      容倾穿了黑色的家居服,微长的发尾滑入衣领中。
      在屋外阴光的侧照下,有一种相当禁欲系的氛围。

      容倾手细细地划过游行脖子处的皮肤,这样引起了游行皮肤周围的战栗,让游行稍微酥麻了身体。

      游行还记得这一次他刚刚见到容倾的场景。
      偌大的教室里,人人都为风头攒动的校园学长而纷纷探出了头,怀着好奇的目光看一看这个天之骄子到底会去到哪个班。

      那一天,非常稀松平常。
      平静的风,宛若落日余晖一般的寂静早晨。
      像油画,充满不能细看的滑腻。
      人只能略看那第一眼的感觉。

      或许是太凑巧了,游行坐在窗边,他凉凉的目光投视下去,便是看到矜贵的少年校服的衣领扣子一丝不苟系到脖颈,然后黑色的发丝没入黑暗的漩涡。

      人不能往上看,游行看到容倾把手插在裤兜,他想,却是一平如常……

      似乎每个桀骜不驯的人,像是这样子插兜伪装……
      实际上是掩饰内心虚伪的欲望。

      游行视线再往上……
      容倾雪肤乌发的脸撞入他的心扉……
      他那么坦荡荡地直视他。
      游行不能够怀疑自己看错了人,刚刚,容倾的确是在看他,而且,十分相当警惕地盯着他周围的人。

      他不喜欢跟人同桌。
      也是独行侠。

      只是,为什么。
      第一眼,就觉得要跟对方纠缠了一辈子的感觉了呢?

      游行的下巴被捏住,容倾声音冰冷冷,跟啐了冰沙一般,“那你说说,恶魔的本性是什么?”

      游行:“……”

      他挑起的眼神太具迷惑真诚,容倾照样被吸引。

      “你不愿意答,我替你答。”

      “不就是如妖精一般引诱人下地狱吗?”

      游行的灵魂都在战栗。
      那种容倾活生生存在的感觉让他稍微回神了一点点,他看到对方纤长的手险些就青筋暴起了了。游行心情好起来,他张着花瓣一般的唇,笑得疯魔,随即又变回了冷冰傲然的姿态,反正是无所谓讲道:“你都知道,干嘛纵容我?”

      直球来得太快。
      容倾明显呼吸沉了一把,然后变哑巴。
      他皱眉,掰住游行下巴的力道又紧了点。
      在暗无人知的欲望跟明摆着就可以欺负人的顺手动作中。

      容倾把游行脚踝拉过来,直接让他坐到了自己腰上,他凝视着游行,又一把给他推开了,像是心情非常不爽,又很不满意地自己掀开被子下床了。

      “……”

      游行非常谨慎地控制自己不去撩容倾,可对方似乎是极其厌恶他的疏离,他无言看着容倾,又道:“你都知道,那你还不回答我问题吗?”

      容倾神色冷凝,他面无表情脱睡衣。肩背处的线条利落而凌厉,游行一刹更加无言……
      他,他,就这么脱衣服?

      游行跟容倾厮混了这么些年,两个人都挺保守的,不会刻意去侵入对方的私人空间。
      游行转头过去,他背对容倾,双腿盘了起来,又忍不住心想,这人还真烦。

      若即若离得紧,鬼才喜欢他。
      游行这么说服自己,容倾不知道怎么地,他把睡衣原打算是甩在床上的,然后不小心手力道重了,直接把睡衣甩在了游行身上……

      一股子湿润的气息透过湿黏的触感传过来,游行一愣一愣,他……

      容倾打算去冲澡,他裸着上半身对游行说了句:“哭包。”

      “……”游行才反应过来,他瞪着容倾,耳尖子通红,刚打算说什么……
      容倾后背几道抓痕忽然非常明显地刺进游行的眼睛里,游行感觉是……

      容倾又补了句:“那你对谁,都是这么纵容的?”
      游行看容倾手一扬,他看到薄沨的手机号,还备注了闹心鬼,而他给容倾的号码实际上是隐私了的。

      薄沨甩了游行一百三十通电话,吵得容倾难以安睡。
      幸亏天快亮了,他就这么听着游行手机响,也不去打扰。

      那个闹心鬼三个字,刺得他眼睛疼。
      他之前有一次无意间扫到了通讯录,自己的号码跟名字都是没有的。
      他,就这么没存在感???

      薄沨的电话又来了。
      游行如烫手山芋,冷不丁拿出惊雨刀把手机给劈了。

      容倾:“……”

      “……?”

      地上两半手机,游行怒了,“谁让你把这个鬼东西拿进来的?不吵吗?”

      容倾忽然意识过来,这游行是个极其讨厌别人打扰的人。
      喜欢安静,但不喜欢吵闹。

      他突然又想道歉了。

      容倾套上浴袍,他踩着软底拖鞋,哒哒哒的脚步声就好像在游行耳边晃似的。容倾存在感一向都很强,游行不能够忽视。当容倾的身子如柳条般迫下来,游行略略瞥眼瞧了下容倾,对方一截鲜明如玉的锁骨映入眼帘,他心沉了下,心不知为何跳得更加剧烈,又心尖一跳一跳地疼……

      游行表情委屈。
      容倾又捡起手机,抬手把废掉的手机扔在垃圾桶,又搂过了游行的身体过来自己身边。
      他不知道为何游行会这般倔强,但多多少少,是全知视角的知道。

      其实,他也记不清,与游行到底纠缠了几多年。
      游行什么样子,他都是见过的。

      游行坐到容倾腿上,声音忽然特别可怜地说:“你不疼我了啊?”
      容倾的一颗心是又酸又苦,这个人呢,能让他的心软成一片。
      可当他们以恶魔跟天使的身份相对,立场分明时,谁又曾站在他的立场想过问题?

      容倾见过太多次游行狠厉杀人的模样,也太少见过游行这么柔软的样子。
      哪怕他们曾经是湛海市的大审判长,又或者是大监察官,对方手段强硬地无可转圜。
      冷漠孤高,这是刻在游行骨子里的傲慢。
      他大概是了解游行的,游行不会允许自己这么软弱。
      可他,独独沉迷于游行这绝处逢生,打死也要求一条生路的生命力。

      但这背后,如此深刻的过往……

      容倾沉顿了几秒。
      游行挨在他肩膀,又撒娇说:“你真不疼我了啊?”

      容倾索性吻了他一下。
      以吻封缄。

      这一回,游行没再流眼泪。
      他反而手搭在容倾肩膀,任容倾吻了。

      容倾本性是不想怜惜,可他今天出奇地没吻得那么凶。
      游行倒是想着容倾好像转了点性子,不这么凶地猛亲,他又觉得喜欢他了。

      他按照刚才的步调跨坐在容倾身上,扎扎实实抱着容倾上半身说,“那你,还是疼我的?”

      容倾手撑在床边缘,他左手碰紧了游行的腰,右手攥到骨节泛白。
      游行腰给他搂着,他让容倾亲够本,右手又无意识地去碰容倾的耳朵,他呼吸泛出桃花盛开的气息,容倾扶稳他,又说:“闹什么?”

      游行快摔了。
      他唇色如海棠花,又感觉困,自觉翻滚了个身,又滚到被窝里,然后神叨了句:“你先去洗澡,我再去。”

      容倾声音沙沙的,他挑眉,“那你先去?”
      游行耳根子红成虾子,这会儿心跳声还悬在嗓子眼儿,容倾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默不作声掖紧浴袍,开始打商量,“你先去,我困得慌。”

      游行可不想让容倾看到自己的窘迫样。
      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可不就是他吗?

      容倾找了个游行最恨的话题来提醒游行:“那个,于思彤死亡的这件事挪到你手上了。”

      “……!”游行掀开被子,气呼呼下床,他耷拉,又踩着拖鞋,紧急跑进浴室了。
      浴室就在他们隔壁房间,当游行手撑着洗手台的边缘,看着镜中一脸……非人样的自己。他刹然就觉得自己长太好了也不是件好事,游行又觉得自己实在是自恋,他很少去关注容貌对于自己的影响力。

      陈寂白的确是这么给他说过,说他长得太勾人了。

      游行心中里虚得很。
      当年他们离开天使恶魔身份后的第一次见面,他的确就是可以坐在那个位置,专门看容倾的。他心思也很纯粹,学校里找个朋友,当个靠山……
      本能,就只是想,这样想。

      游行往自己的脸上扑了一把水。
      还是觉得脸红耳臊。
      脸皮薄的那个就是他。

      过了一个来钟,容倾游行都洗漱完毕。
      容倾人模人样地换上了崭新的制服,他把两个人换掉的睡衣扔进洗衣篓。

      早上七点,舒遇给他打电话说要过来一起吃早饭,容倾答应了。

      但是让容倾没想到的是,薄沨不知道怎么从陆明曜手底下脱身,突然堂而皇之来到他家了。

      容倾一脸懵,舒遇就解释说:“薄沨说他跟游行关系好,上门想说感谢,我带他出来的。”

      容倾倒是没所谓,他跟舒遇本来关系就还行。
      对方脑子有时不好使。

      薄沨在收到游行给他的龙胆花后,想了很久,却也只是想了很久。
      他有做义工的习惯。

      在污染爆发后,薄沨无处可去,有时候就打打义工,花店搬个花什么的。
      或许是偶尔的小心思,薄沨给游行买了一束百合。
      他父亲死的时候,是死不瞑目的。
      薄沨也没有别的亲人了,他站在门口,姿态稍微有些拘谨。
      舒遇让他进来。

      容倾则是坐在沙发上玩平板,大抵是过了两三分钟吧,游行醒来后看房间没人,他好困,心脏的痛苦让他持续性不安。游行就抱着软乎乎的圆抱枕出去找容倾了。

      他知道,这个点儿容倾肯定是在客厅看新闻或者是电影什么的。
      游行没戴眼镜儿,他就这么很突兀地,非常自觉地走到容倾身边……

      容倾看平板,扫了眼舒遇。
      游行也没看是谁来,他非常自然地趴在容倾胸前,坐在容倾腿上就睡。

      舒遇眼神好像是遭了雷劈,他一度以为是容倾拱了自己家的大白菜。
      看来事情判断有误,这是完全吃窝边草。

      舒遇神情恍惚,他看容倾原本手停在半空,后来过了数秒他又把游行给抱住了,还哄了游行一句两句有的没的。

      舒遇瞬间释然了。
      他拉走薄沨,喊了声:“走吧,我没法帮你。”

      “你想活得自由,不是我说了算。”舒遇给薄沨说。

      薄沨打算打感情牌,让游行原谅自己。
      因为对方绝对不会不管自己。
      可如果,这一次机会都失去了的话。

      薄沨不敢放肆,也不敢大喊。
      他冷静地盯着容倾,仿佛能把对方盯穿一个洞。
      薄沨最终选择跟舒遇离开了。

      在薄沨关上门的一瞬间,游行眼睛睁开。
      容倾的声音就这么落了下来,他毫无留情地拆穿游行的某些计划,他说:“其实按照你的性子,陆砜没这么快赶回来湛海市吧?”

      游行眼睛还困,他迷迷糊糊凑到容倾耳边,沙哑着声音说:“亲我,是不是让你很爽?”

      “啧,你既然知道我是什么人,还这么纵容我?”游行伸了个懒腰,他无意识露出腰线,又含含糊糊地呼气说:“阿倾……嗯?”

      容倾仿佛是高兴了点儿,他手扯拢游行的衣服下摆,仍旧搂了对方柔韧的腰身。
      容倾但笑不语,又说:“我还年轻。”

      游行垂眸看他。
      不能不说,容倾的觉醒天赋一骑绝尘,没有谁能够比得上。
      游行叹息,“可惜了,谁比得上你?”

      “天之骄子先生,”游行又道:“看来容叔叔是真的会养孩子,学了他九成九的温和气,藏了十成十的阴谋啊。”

      容倾:“我喜欢听话的孩子。”

      “抱歉,让我听话。”游行起身,他眯眼看着容倾,他反客为主捏住了容倾的下巴,眼神稍微凶了点儿,王的气势稍微回了来点儿。

      “我其实,很专一。”

      容倾一脸愠怒,这是明摆着说他幼稚。

      两个人本就是情窦初开。

      眼神交汇的瞬间,容倾的目光撞上游行的后,这相融的气息无知无觉就变得暧昧了。

      游行非常自然地松开了自己的手,离开容倾的时候,他看到对方眼中躲闪不定的游离。

      游行身上那股疏离如雪松一般的气质霎时鲜明。

      风,很清透。
      吹散客厅中恍恍惚惚,如树影摇曳般的丝丝情意。

      如风一般的意象。
      似乎,又有丝丝入骨般的心动之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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