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有晴》允执其中

7、名册

　　第二日，司徒异用晚膳后留在正德殿御书房批阅奏折，坐了一会儿，批阅了几本就开始心不在焉，想着去春登苑看看，但碍于昨天已经说了不去，又不好反悔。
　　勉强看了一下，心想反悔也没什么，只有小德子一人知道他说的话，小德子既不敢说什么也不敢给他脸色，还怕什么。
　　再说，万一润纯以为自己会去，一直等着没吃饭怎么办，把他饿着了自己可是心疼。就这么自我安慰了一会儿，正想起身去叫小德子陪同。殿外就传来太监的传召，太后想要和儿子聊聊，请皇上过去。
　　这下好了，不用自我安慰，也不用左右摇摆了。

　　“母后，这么晚了召见儿臣有事吗？“司徒异明知故问，这次叫他来肯定是选秀的事。
　　“哀家怕你日间太忙也不敢打扰你，所以才这时候召见你。哀家听说皇儿昨日去了宜秀宫用膳？“太后这么说已经算含蓄，她明知道皇上去了哪里。
　　“是，儿臣去了春矜苑，那里住的林才女，是林丞相的二女儿，知书达理，懂得进退，是不可多得的女子。“司徒异在心中吐槽，他虽然不是真的这么想，但这些话肯定讨太后欢心，她老人家一高兴说不定就早点放自己走。
　　“儿臣真是和哀家贴心，初进宫，哀家也是看上了这个润羽才女，她是林相爷的女儿，林相爷的人品哀家信得过，而且林家旁系不多，不用担心专权过大的问题。“
　　“是，母后有心了，还要替儿臣担忧。儿臣觉得这事还不急，再观察一段时日再说，其他的才女儿臣还没见过，不好一次定夺。“
　　“皇儿说得对，好、好，既然皇儿有这个心哀家就不担忧太多。“
　　“这是儿臣的福分。”
　　“好了，既然这样就定下，哀家就不打扰皇儿休息了。”

　　告别母后，司徒异脱掉外袍，穿过延年殿换了衣服直奔春登苑。小德子马不停蹄地陪同皇上，伺候他换衣，又匆匆赶往春登苑。
　　可是到春登苑的时候，里面一片漆黑熄了灯，人明显是睡下已久。
　　“皇上，要不要叫醒他们？”其实小德子就是多此一问，看皇上的样子，肯定不会打扰，揣度圣意他可是很有一套。
　　果然。
　　“不用，我在这待会儿就好。”
　　唉~~小德子心里算是明了皇上这回怕是真的陷下去了。

　　“皇上，还有十日就到了第一批筛选的时间，您有决意了吗？“小德子知道最近朝中无事，如果有最重要的事就是皇上选妃之事。虽然这只是第一批筛选，并不会决定下来谁是妃子之选，但在宫中看来已是最大的事了。
　　“朕已有主意，上次有很多才女送来药膳食盒，你把名字不是记下了吗，这批人都给写到筛选名单上，不够的随便你挑几个名字写上去就好。“
　　“什么，皇上这样是不是有些草率？要是让太后知道~~~？”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这些女子拼命巴结朕想要什么你都知道吧，我难道傻吗，放这样的人在身边朕心里怎么轻松。再说太后心中已有了人选，只要朕留着那人，母后才不会在乎其他才女的去留。“
　　“是，奴才这就去办。”

　　名册公开的前几天，皇宫里无比热闹，打听消息的宫女、太监天天围着延年殿和正德殿绕，这时候哪怕一点蛛丝马迹拿出去也能赚大钱。
　　而打听的主角却溜到宫隅一角玩闹。
　　“黄大哥，我问你件事行吗？“
　　“问吧，有什么不行？“司徒异此刻正陪着润纯在那棵大榕树的枝桠上午睡，借此机会还可以揩点油。
　　“听说出宫才女的名单出来了，我想问问，有没有、那个，就是有没有？”
　　“谁？你吗？”司徒异知道他担心的是谁，却故意逗他。
　　“当然不是，我姐姐啦？”
　　“这你不用担心，你姐姐可是唯一一个陪同皇上用膳的才女，虽没被临幸，也是殊荣。”
　　“这就好，我就说嘛姐姐肯定能够独占鳌头。”
　　“行了，不说这些了，你上次给我讲的还没讲完，这回接着讲啊。“
　　“好，上回说到哪了，对，我和柳飞絮，就是御史大人的儿子，还有陈楚，京城富商的儿子，福满楼知道吗，那里的菜简直太好吃了，比皇宫的还好吃，我每次去恨不得吃掉自己的舌头，还有他家的桂花酿，那味道，醇而飘香，一里外都闻的到。“
　　“润纯，别说吃了，说你们去花船的事。“司徒异听得正在兴头上，却被润纯的话岔开，而且还说他宫里的菜不好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的御膳房可是集齐了众多大厨、神厨，怎么可能做的不好吃，都是因为润纯吃的不好，就以为宫中的饭菜不好，还夸别人家的饭菜好吃。
　　成熟理智的皇上还没有意识到他竟然为了饭菜吃那个什么福满楼的醋，在他看来当然什么都是自家的好更何况他的还是皇宫，以后一定要给润纯吃的很好很好，不让他想宫外的东西。
　　“哦，花船，我们三人相约去花船，花船你知道是什么吗？就是妓女招待客人的画舫，上面布置的雅观精致。客人可以上去听歌，喝酒，作词作赋。“
　　润纯真说到兴头，突然被司徒异的大喊打断。“你竟然敢去嫖妓，林相爷怎么管你的。“
　　“喂，你别激动啊，快要把我撞下去了。“
　　听润纯这样说，司徒异赶紧把润纯往他自己怀里带一带。
　　“谁说妓女就是陪人~~~那个的，没听过卖艺不卖身嘛，像这种高级花船上的妓女都是被迫沦落风尘的有才女子，哪会做那么低贱的事。“
　　“哦，吓死我，还以为你这么小就去嫖妓。“
　　“哪啊，瞎想。我们三个上了花船，谁知碰上另一拨人，李成和吴中，他们一个是兵部侍郎的表弟，一个是大理寺寺卿的孙子，大家预定的时间冲突到一起，结果就对了上。那个花船是名妓苏媚儿的，那小姐最讨厌的就是武力，所以当时我们就用诗词歌赋比试，谁输了就从船上跳下去。结果~~~~“
　　“结果什么，快说啊！“
　　“我们这边可是三个人，那边是两人，而且还有一个是兵部侍郎的弟弟，李成那家伙武艺好的没话说，作诗就差得多，那样算起来至多一个半。最后那两个家伙就跳下去了，可是他们还顺手拽了柳飞絮下去，那天风很大，柳飞絮回来就着了风寒。“润纯说的口沫横飞，司徒异听得更是开心。
　　“那你呢，你爹不可能不知道吧，怎么处置你呢？“
　　“当然，爹爹都快气疯，他所我们一群官家之后不学好，竟然为了烟花女子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才不是，我们是打赌嘛。也不听我解释，就罚跪祠堂、抄书百遍。“
　　“你们啊。”
　　司徒异感叹，真羡慕，他们在玩耍的时候，我在干什么呢，在背帝策，在念兵书，在习武，在上朝听政，在批阅奏折，他的童年几乎没有玩闹的时间，他为了这个国家牺牲了自己的童年，牺牲了自己的少年，牺牲了自己的生活，现在是否还要牺牲自己的爱情？！
　　“你妹妹找回来了吗？“
　　“正在家中，等到这一批才女筛选完毕，下月宫中不是有庆典吗趁机把她送进来，把我送出去。“
　　“万一你妹妹在这名册上呢。“
　　“那不是更好，只要我出去就好。这样更容易，宫中人这么多，消失一个不起眼的人谁会知道。”
　　不，我不会让你出去，如果是一个月之前没有遇见你，我们没有相识，我不会在乎谁是润纯，谁是润莹，也许会按母后的意思随便挑一个才女成为皇后，可是现在，我突然不想放开你，不想让你消失在我的世界，不想~~把我最后一点快乐送出去。
　　“黄大哥，要是我出去了，咱们还能常见面吗？“
　　“能啊，我又不住在宫中，怎么会见不到，可是我很忙可能见得次数不会很多。怎么，这么想见我？“
　　“当然啊，你是我唯一的朋友，能倾听我的心事，像我哥哥一样，我的两个姐姐每次看我出去玩只会教训我不干正事，像我娘一样唠叨，我不是嫌弃她们，只是她们一点也不理解我，我是男孩子嘛，一定要出去和那些同伴玩的，否则就会被他们嘲笑被姐姐保护，娘娘腔，没长大。而且别人有哥哥带着玩，我只有自己。”润纯可怜的诉说着自己宫外的痛并快乐的生活。
　　“哦？这么可怜？”
　　“当然，爹爹没时间管我，只是问我功课怎样，别的也不管，姐姐都是女孩子，我在外边和同伴玩受了欺负也没人问，只能慢慢强壮自己。好在爹爹找了人教我习武，长的稍大点就没人再敢欺负我。”
　　“你还有这么不快乐的事呢。”
　　“是啊，谁能一辈子都高高兴兴的，好事也不能落在一个人身上啊。”
　　“你小小年纪倒看得开。”
　　“看不开能怎么样，人若不能改变命运就要顺从命运，若是顺从不了吃苦的只是自己。”
　　“要不你留在宫中，以后黄大哥关照你，不再让你受委屈好不？”
　　“这倒不用，我要是出去了就没事，外边可是我的天下，在这宫中太多规矩还受拘束，再待下去恐怕我要闷坏了。只要黄大哥以后能多关照我姐姐就行。“
　　“黄大人，皇上召见，有事请您速去正德殿。“
　　“润纯，我先走了，有时间我再过来。“
　　“再见，黄大哥。“
　　“你想想下回再给我讲个什么趣事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