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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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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萧愿,今年32岁。
我是一名人民警察,在南城分区刑警大队担任指导员。
在这次惊动全国的623案件中牺牲的那名年仅24岁的卧底是我的妻子。
四年前的夏天,我就职的分区来了三个年轻人,她们年轻有活力,富有朝气,都是刚刚大学毕业的孩子,对未来充满向往。
可她们不知道,我们的职业是不该对未来抱有期待的……因为我们是没有未来的。
南城相较于其他分区来说,条件落后,人口流动大,贫民区里藏匿的违法乱纪数不胜数,然而因为岗位待遇艰苦,本该要比其他地区多出的警备力量却是严重不足。
我本身是不愿意招收新人的。
可如果不招的话,南城的治安只会更差。
就是这样恶劣艰苦的工作环境,我不愿意这三个孩子白白成为牺牲品,并且她们是三个女孩。要知道,面对危险的时候,男性要面对的是死亡,女性面对的是生不如死,几千年来的酷刑累积,敌人有太多的办法去羞辱折磨一个女人,所以在我的强烈建议下,大队长方契蓬最终启用了我的训练方案。
没错,我针对她们制订了一个近乎严苛的训练方案——《虎鲨方案》。
此方案针对她们的擒拿,追踪,反追踪,心理学等等都定下了高要求,高效率,高质量的完成目标。
可训练的强度和难度一度对她们的身心造成极大的摧残——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可我不后悔,因为她们真的做到了。
我的妻子就是她们三个当中最为优秀的队员。
她叫岑笙。
另外两个是她自幼认识的朋友,一个叫邵宁,一个叫盛枫。她们三个一起从南城大学毕业,又一起来到了我这里。
岑笙是个孩子气的人,笑起来就像是萨摩耶一样干净灿烂,可她平素里都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就好像一尊雕塑,所以在第一次见到她们三个的时候,我并没有注意到她,反而最先注意到的是盛枫。
盛枫很美,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像遍山染血的枫叶盛然撞入深秋。她长长的卷发,热烈的红唇,温柔的眉眼,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我在欣赏她的美貌之余在想,她能否能胜任这样艰苦的工作,她这样的外形是极其不适合从事这个行业的。
她们三个当中,我最为属意邵宁,看起来白白净净,温温柔柔的小姑娘眼里满是坚定,我丝毫不怀疑她对命令的执行力。
当我的视线落在岑笙身上时,我心里其实是不喜的,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冷淡的让人看着就想保持距离,冰冷呆板,这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
可……
可我没有想到,她会成为我一生的挚爱与遗憾。
我带她们到了宿舍,和老队员许玉茹住在一起,新兵没有班长带是不行的,警察也是一样。
我只告知了她们大体流程,后续便都由许玉茹去带教,离开宿舍后我对三人的印象只有盛枫的热烈和邵宁的听话。
而岑笙身上自带的距离感让我并没有记住她。
我每天都会有很多的工作,很快就忘记了这段繁忙生活里的插曲,我只顾着拟定了虎鲨计划的雏形,计划书交给了方契蓬也就再也没有跟进,队内惯来人手紧张,可那一段时间却是反常的轻松,等我手头工作结束也自然而然的去做了她们训练的教官。
再次看到我亲手写出的虎鲨计划已经时隔数日,我用了一夜去完善它,第二天我就带着这样一份训练计划和她们三个人站在了训练场上。
烈日下,我最先看到的仍然是盛枫,其次是邵宁,最后才是岑笙……我的妻子,那时候我们还并不相识。
没有影视作品里的那样夸张嘶吼,没有语言的压力逼迫,我静静的站在原地,除了发指令再没有其他的话语。
她们一次次的完成我布置下的任务,一次次的排列站好在我面前,长跑,障碍,我看着盛枫的妆花了,邵宁累的嘴唇惨白,这一刻我都是预料到了的,可唯独岑笙就那样抿紧唇直直的站着,她的目光里比起坚定更像是一种执拗。
只因这一幕,岑笙的模样在我心底扎了根。
她像是一柄剑,藏锋不露,一旦出鞘经过磨练,那一定是一把寒光凛凛,让人闻风丧胆的好剑。
我的妻子就是这样,可能第一眼以及初识并不会让人产生好感,可一旦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便会发现她是蒙尘的璞玉,好过世上的大多数人。
我再一次下达了命令,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们每一个人的神色,从上午十一点起,到现在已经晚上八点了,她们没有进食,只有三点的时候喝过一次水,我也在训练场站了整整九个小时。
她们已经要撑不住了,邵宁错愕的看着我,满是委屈与无奈,盛枫的长发凌乱,妆也花的狼狈,她像是折枝的玫瑰,垂眸有些无措。唯独岑笙,她抿唇蹙眉看了我一眼,有不满,有不解,有无奈,可随即垂眸执行了我的命令。
此刻回忆起这些我才发觉,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珍惜岑笙的出现,直到失去才后悔为什么从初遇开始没有尽善尽美,如今又自作多情的写下这篇回忆录去纪念她。
严格意义上这并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我自己能有些许慰藉,由此可见岑笙爱上我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
那时看着她们远去的身影,我离开了训练场,总算结束了这一天极其繁重的训练,然后我去食堂要厨师留了三份的饭,我静静的坐在食堂等着她们来。
饭放在桌上,三个身影出现在门口,食堂里空空荡荡,我招手让她们来吃饭,她们在看见我的一瞬间错愕的愣住,我猜大概原本是在埋怨我或者咒骂我,却没有想到我会在。只是我并不在意这些,简单告诉了她们明天的训练时间后就离开了。
错身离开时,我余光里看见了岑笙看我的目光,像小狗一样,又乖又傻。
我虽没有参与高强度的训练,可夜里完善训练计划,白天又要一直监督训练,我也深感疲倦。
宿舍里书桌上昏黄的灯光陪伴着我直至凌晨,我的书桌极其不符合我的身份,它凌乱,陈旧,上面大叠大叠的文件堆积,很多人都说这一点都不符合卫生纪律条例。
可我也没有办法,方契蓬的书桌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们的人手紧张,本来从前是有人将这些文件分担出去的,可她已经牺牲了一年了……
我关灯躺下,开始了四个小时的睡眠,闭眼的同时心里想着不如好好培养邵宁来帮我分担工作,我是很看好她的。
当我第二天看到训练场上准时出现的三人时,我松了口气,看起来孺子可教。盛枫剪短了自己的头发,没有化妆,我的目的达到了……
我不会直白的去训斥每一个队员,我只会用严格的训练让她们反思到自己的不妥,我喜欢盛枫的性格,于是我命令盛枫做了小组长,我也相信她有这个能力。
岑笙只是看着我,我刻意忽视掉她眼里的殷切,并不喜欢她这样注视我的目光。
一个星期的训练很快过去,我制定的每周考核到了时间,综合成绩盛枫第一,岑笙第二,邵宁第三。
虎鲨计划也被我修改的完美,我把它递交上去,得到了上级的大加赞赏。
因为由这份计划训练出的学员,即便是邵宁也远超历史最高记录。
可凡事有利就有弊,这样高强度的训练不仅打倒了她们的躯体,也伤害了她们的精神。
在高强度训练下,她们变得烦躁,易怒,原本并肩作战的伙伴仅仅半个月就变成了仇敌,我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在她们咬牙跑完了最后一圈后,盛枫面容狰狞的冲过来打了我,邵宁是她的帮手,我被打倒在地,颧骨一阵钝痛。
我看见岑笙死死的拉住她们,将她们拖开,我握紧的拳也随之松开,只是张开手撑地慢慢站了起来。
“冷静点,你们不能打她!”
岑笙是这样说的。
我思绪辗转,最终仍一意孤行的认定了继续训练的选择。
她们都是女孩子啊……被敌人抓到怎么行呢……
站在她们的角度,那似乎是一段昏天黑地的日子,七八月份正是酷暑,她们每天都要跑够七公里,做够一百个俯卧撑,射击不能低于九环,她们每天都会练到耳鸣,她们从一开始的嬉笑玩闹,变成了三个冷冰冰的独立机器,她们每天都在痛苦里挣扎,躯体似乎被肢解再重组一样。
她们的手心脚掌全都磨破了,结着厚厚的茧,却还裸露出了里面的红肉。
方契蓬说我这是虐待。
我没有反驳。
直到那一天,盛枫失控的开枪,误伤了岑笙,我才终止了她们的训练。
射击馆里,盛枫失去了理智,无差别的攻击场内的人型纸牌,以及活人。
是岑笙夺了她的枪,岑笙的手臂也被子弹擦伤,留了很多的血。
这是严重的训练事故,我送盛枫和岑笙去医院后就在思考着自己会接到怎样的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