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梦北羌》红绛台

2、第 2 章

　　雅兰不愿做妾。

　　几日后，和肖楚昱用午饭时，雅兰只挑起筷子，神色淡淡地撩拨了一下面前的菜便把筷子撂下了。

　　见此状，肖楚昱也把筷子放下。

　　很快，雅兰便梗着声抽噎落泪。

　　“我们北羌人是没有娶妾的说法，你若是不愿娶雅兰为妻，那把剥去雅兰妾的名分让我回北羌吧！”

　　“我，我怎么会不愿呢。我找了你那么多年，难道你还不信我是真心爱你的吗？”

　　肖楚昱急忙解释道：“等雅兰同父皇和母后讲清楚，我便娶你为妻，答应我别回北羌好吗？”

　　雅兰不知道肖楚昱是担心雅兰恢复了记忆还是真的不希望雅兰走。

　　只要雅兰一提到要回北羌，肖楚昱便像是个没了骨头的小泥人似的，什么事都依着雅兰。

　　雅兰同肖楚昱闹脾气，同他说，她想念北羌，想要骑马。

　　肖楚昱就带着雅兰去围猎场挑马，手把手的教雅兰骑。

　　呵，原来他是会骑马的，还骗了雅兰这样久。

　　这次轮到她骗他了。

　　骑马是每个北羌人生来就会的一件事，就像是吃饭一样。

　　可雅兰演得实在是太好了，就想是真忘了该如何骑马似的，肖楚昱坐在雅兰的身后，怜惜地握着雅兰的手，一小个动作接着一小个动作耐心地教着。

　　雅兰时不时会挠挠眉心，时不时皱起眉头，时不时还会嘟囔着与肖楚昱置气。

　　又或者假装被马的嘶叫声吓到，恐惧地躲到肖楚昱怀里，揉揉带泪的眼角。

　　就连系统都和雅兰说，雅兰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但又好像没变。

　　也正是因为这一次骑马，肖楚昱彻彻底底的相信，雅兰是真失忆了。

　　是啊，毕竟教过他骑马的雅兰怎么不会骑马呢？

　　所以在他眼中雅兰是真的忘了。

　　*

　　一个月后，肖楚昱答应雅兰，要光明正大把雅兰迎娶进门。

　　此事传出，京城内满城风言风语。

　　人们都说，雅兰是北羌来的狐媚子。

　　雅兰从府里人的只言片语中得知，皇帝和皇后似乎不同意这桩婚事，他们原是打算让肖楚昱娶宰相府的嫡千金为妃的。

　　听说肖楚昱不久便会被封为太子，所以肖楚昱的婚事也算是一桩国事。

　　帝后虽不知雅兰的身份，但也不会轻易同意这桩婚事。

　　这次，雅兰没有和肖楚昱哭诉。

　　该换个法子了。

　　雅兰将写好的遗书放在镜台上，用从北羌带来的银短刀割破了自己的细腕。

　　鲜血从雅兰的手腕一滴又一滴的落到地上，像极了小苏在院里种的小红花

　　雅兰却不觉得疼，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趴在镜台上，两眼空空的。

　　一旁的小苏却拧着小脸，眼眶红红的，大步跑了出去。

　　雅兰让她不准哭闹，要按照雅兰的吩咐去把肖楚昱找了过来。

　　小苏很乖，这次她忍住没哭。

　　于是，肖楚昱踏进房门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雅兰面色青白伏在镜台上，热血顺着垂下的手坠落砸地，一张遗书飘落在地，被染红了半边。

　　肖楚昱撕心裂肺地喊着人，慌乱无神地扯烂衣袖，用碎布裹住雅兰的手腕，抱起雅兰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他哭得像个失去心爱布老虎的小孩，而雅兰勾了勾嘴角，像是诡计得逞的狐媚子。

　　他越是心疼雅兰越是开心，很好很好……

　　肖楚昱或许还不知道，这份不假的爱意倒成了雅兰复仇的利器。

　　*

　　一道圣旨下来，肖楚昱被封为太子了。

　　在朝堂之上他以死拒婚，更是不顾一切大张声势说要娶雅兰，予雅兰以正妻的名义。

　　为了这一诺言，肖楚昱把雅兰接到东宫后便开始紧锣密鼓的布置着婚事。

　　大婚那日，雅兰一身盛妆艳服，坐在床沿边，等待着新郎来喝合卺酒。

　　雅兰让小苏把空碗拿走后便赶紧退下。

　　可这次，小苏却不肯走。

　　小孩子长大了，好奇心也上来了。

　　果然，她还是开口问了。

　　“姐姐……”

　　“姐姐是要嫁给别的男人了吗？”

　　她的语气天真无邪，雅兰的心头却是一颤。

　　雅兰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复仇，可转念一想，小苏真得会懂吗？

　　她不是雅兰，不知家园灭亲人死的恨。

　　她只会流泪，在雅兰不理她的时候流泪，在被雅兰关进杂物房时流泪，在见到雅兰穿上红衣嫁于仇人时流泪……

　　雅兰长吁了一口气，别过脸不愿去看小苏。

　　“你快端着碗离开，不许乱说话也不许再哭了知道吗？”

　　“娘……”

　　“不准这么叫！快给我出去！”

　　雅兰冷着声打断，小苏显然被吓了一跳不敢再多说。

　　小苏被雅兰成功赶走时，肖楚昱也来了。

　　他的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喜悦，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里。

　　他斜睨了眼擦肩而过的小苏后，便把房门关上了。

　　肖楚昱用极其柔软的声音喊着雅兰的名字。

　　“雅兰，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雅兰们忘掉那些过去，你不要记恨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雅兰笑了笑，用甜滋滋的声音回了他。

　　“楚昱你在说什么？”

　　“雅兰当然不会记恨你。今日成亲之后，我们便会永远在一起的。”

　　……

　　婚房里的红蜡烛被熄灭，一夜荒唐后，肖楚昱躺在雅兰身侧睡了过去。

　　雅兰躺在床上定定地望着红帐，眼睛又酸又涩，抬手去揉时，才发现眼泪早已湿了鸳鸯枕。

　　周遭静的可怕，就连系统的声音都变得极为刺耳。

　　【可怜的宿主，现在带着小苏逃回北羌还来得及。】

　　“仇恨未报，何以归家。”

　　【可你也不想看到自己女儿的童年如此凄惨吧？】

　　“不想又能如何？她会理解我的。”

　　报仇在前，牺牲掉一些东西又有什么所谓呢？

　　熬过去一切都会好的。

　　*

　　皇宫里头的帝后经不起肖楚昱这么闹腾，只好答应正式册封雅兰为太子妃。

　　原本老皇帝身子便不大好，经此一闹，旧疾又复发了。

　　近几日雅兰都在皇宫里待着。

　　雅兰让小苏把那些从北羌带来的药石拿给雅兰后，便进宫去帮助皇后侍奉老皇帝了。

　　老皇帝病得不轻，才不过两日，脸颊两侧就都凹陷了下去，夜半睡不着，总会咳血。

　　看来药效起作用了。

　　晨起，雅兰同往常一样和皇后来给老皇帝喂药。

　　一碗药，喂了不到两口，床上的人便开始猛地咳血。

　　皇后急忙起身，命人去找太医。

　　而雅兰则坐在脚踏上，死死地盯着老皇帝。

　　雅兰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音量问他：“喝了这么久，皇上觉得这汤药可还行？”

　　老皇帝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听到雅兰这番话像是觉察到了什么，瞪大眼睛，张圆了嘴，却没能说出半个字，唯有红血一个劲的往外涌。

　　雅兰眨了眨眼，绽开一抹微笑。

　　“你先去给苏卓还有雅兰父皇他们赔罪吧。”

　　“呜呜呜……”

　　老皇帝揪着被褥发出呜咽声，雅兰把瓷碗放到地上，拍拍他瘦削的脸，提醒道：“皇上您再等等，黄泉路上慢点走，别到时候您的亲人跟不上您的脚步了。

　　太医进来时，老皇帝已经咽了气。”

　　殿内的哀哭声不绝，独雅兰一人站在角落轻喃：“死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