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依旧》冬时叙

1、第1章

　　顾倾和裴焕是在一场相亲中遇到的。

　　裴焕已经二十六岁，却连女生的手都没牵过。

　　父母着急得不行，趁着年假给他连续安排了十一场相亲。

　　裴焕对于这件事情倒是没什么感觉，态度积极地准备了一份“相亲简历”，高效的用一天半时间就相完了十个女生。

　　结果是，没有一个成功。

　　出于礼貌，他全程语气温和面带微笑。期间也有几个女生因为他那张脸而想跟他多说两句话，却都因为他的刻板言辞打了退堂鼓——

　　“女士你好，我今年二十六岁，毕业于a大数学系，现在在经营自己的工作室。其他条件请详见简历。”

　　“结婚是父母意愿，但我会做到丈夫应尽的责任。不过需要提前说明的是，出于工作原因，我陪伴家人的时间会比较少；我的生活作息也很固定，所以如果您喜欢比较丰富的生活，我想我不是个合适的结婚人选……”

　　每个人都会打断他的话，只是打断的时间点不尽相同。

　　直到第十一个人的到来。

　　“以上就是我对于这场相亲想要说的话。”裴焕轻轻点头示意，微笑地注视着坐在对面的女人。

　　或许，换个称呼——

　　小姑娘这三个字更适合她。

　　顾倾礼貌浅笑着，从包包里掏出了一份打印好的简历，双手递给裴焕。

　　“裴先生您好，我叫顾倾，今年二十二岁，九月份刚从a大毕业，现在在一家广告公司做策划。”

　　“我对于未来丈夫的要求主要在外表和性格，从谈话中我认为裴先生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不谦虚地讲，我认为我的条件也完全符合刚刚裴先生所说的对未来妻子的期许。”

　　裴焕认真地听完，思考片刻，说道：“顾小姐认为交往多久可以结婚？”

　　顾倾把右手伸到他面前，眉眼弯弯：“随时都可以。”

　　裴焕微愣，但还是抬手、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指尖。

　　.

　　在去民政局的路上，顾倾坐在副驾驶，手指不受控制地玩弄自己的手机。

　　说实在地，她有些紧张。

　　“真的不需要先见家长？”

　　在裴焕的认知里，领证之前还有一些程序要走。

　　他虽想早些结婚以便重新早些全身心投入工作，但他万万没料到有人比他还着急。

　　顾倾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裴焕难得懂了一次女孩子心思，在即将到达之前找了个地方，把车在路边停下，声音温和：“顾小姐，如果你后悔了，随时都可以提出，不必有什么负担。”

　　顾倾偏头，看着男人的侧脸，说：“我很确定我想和你结婚，只是有个事情我刚刚忘记说了。”

　　“什么事情？”

　　“我希望结婚之后可以有两年的磨合时间，在两年之内不要孩子。”顾倾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耶”的手势，眨眨眼。

　　她看见裴焕似乎犹豫了下。

　　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她连忙补充：“夫妻夜生活是正常的！只是需要做好措施……”

　　裴焕又是轻嗯一声，只是耳根有些红了。

　　在民政局排队的时候，裴焕解释：“我刚刚的犹豫是因为我不希望离婚，与其他无关。”

　　“但有一些事情的确无法预料，所以我改变了想法，觉得你的提议也很好。”

　　顾倾微微仰头看着他，右手距离裴焕的左手越来越近。

　　冷与热相碰，在男人有些迷茫的眼神中，两人十指紧扣。

　　裴焕垂眸看向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浅浅地弯起嘴角。

　　在裴焕没看到的地方，顾倾轻轻地长舒一口气——她在二十二岁生日的这一天，如愿嫁给了已经喜欢八年的男生。

　　.

　　裴焕喝得酩酊大醉那天，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

　　毕竟这人二十多年滴酒不沾，没成想不明则已一鸣惊人，自己就喝了一打啤酒。

　　“裴哥。”同事薛岑看他那喝酒的架势，有些担心。

　　酒吧人声嘈杂，灯光把杯中酒晃得五光十色。

　　裴焕喝醉了，面上却还是那一份从容，只是嘴里始终低声重复着一句话：“我离婚了。”

　　薛岑也是个工作狂，着急问：“公司里的单子……”

　　另一人打断薛岑的话，“公司的事明天再说。”

　　裴焕被合伙人送回了他和顾倾的婚房。

　　衣柜里空了一半，梳妆台也是空荡荡一片。

　　人形成习惯需要二十一天。

　　离婚的那天，裴焕告诉自己，只要坚持二十一天不去想，他会习惯回到自己一个人的生活。

　　昨天是离婚后的第三百六十六天，可顾倾在他的脑海里却越刻越深。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理性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

　　顾倾跟他说过，人的大脑和心脏是完全分开的。他当时还反驳说大脑可控制一切，只要足够理性。

　　顾倾也没和他争论，只是摊摊手，自己回房间画稿了。

　　“我是不是，真的太无趣了。”

　　裴焕看着镜中的自己，扯了下嘴角。

　　笑得比哭还难看——

　　这是裴焕给自己的评价。

　　.

　　如果说顾倾这一段时间生活中发生了什么大事，那么绝对是她在电视上看到了自己的前夫。

　　还是选秀节目！

　　窝在婚前和闺蜜合伙买的小房子里，顾倾连可乐倒出了杯子外都没发现，全部的注意力都被裴焕的跑掉歌声吸引。

　　“顾倾！！！”闺蜜秦筱安下班就目睹自己新买的地毯惨遭毒手，声音瞬间提高了不知几个分贝。

　　“啊？”顾倾这才回过神来，视线先看向门口，继而才发觉手中的异样，眼睛瞪大：“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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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筱安半躺在沙发上，看着顾倾哒哒哒地忙上忙下打扫卫生，心里平衡了，同时她还能够平心静气去回放裴焕的歌曲。

　　而与她相比，顾倾明显做不到真正平静。

　　左右裴焕不在身边，她也无需再强装淡定，当即把扫帚往旁边一放，迈着步子去把视频暂停。

　　秦筱安还在笑：“你说你，是不是把裴男神给刺激到了？”

　　顾倾双手合十假虔诚，“对不起！是我不该染指裴焕这种男神！我有罪！”

　　两年前主动和裴焕相亲结婚时是很勇敢，结婚后的生活也和她想象之中没有差别。

　　裴焕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丈夫，家里整齐有序，晚回家会报备，节假日也有礼物。

　　那么顾倾也就要出演一位尽职尽责的妻子，时刻保持整齐，连毛巾都尽可能不挂错位置。因为裴焕有轻微强迫症。

　　时间一长，顾倾也会压抑。

　　她很随性，房间东西摆放乱七八糟，平均一个月会进行一次大扫除，然后继续乱七八糟，如此循环往复、就这样活了二十几年。

　　她接受不了时时刻刻出演裴焕的同类了，更演不了一辈子。

　　可是她不想在裴焕面前原形毕露，她还想在他心里留个好印象。

　　所以顾倾选择相见不如怀念，趁早离婚，也不耽误裴焕再找。

　　秦筱安这时察觉到她情绪低落，叹了声气，安慰道：“总待在天上多无趣，裴焕大概是要感谢你让他的人生变得丰富多彩了。”

　　正经的表情没维持几秒，秦筱安勾了下唇，降低音量，“话说，你能跟我讲讲跟你男神的婚后生活吗？”

　　“你想听哪部分啊？”

　　“就，不过审的那种。”

　　“……”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顾倾还是坦白，在这一年多的婚姻中，两人一直是分房睡的。

　　听到这个消息，秦筱安伸出大拇指，由衷“讽刺”她：“顾倾，你真的，连禽兽都不如。”

　　顾倾喝了口可乐，微微一笑：“谢谢。”

　　.

　　高中三十周年校庆。

　　入场校友和在校学生都发了荧光棒，顾倾和秦筱筱安照座位号坐好。

　　说是座位号，其实就是操场草坪上划了几个区域，大家席地而坐。

　　光束自四面八方射向天空，黑夜宛如白昼；几只飞虫从光束中穿过，一直飞到最前方的舞台。

　　顾倾抬头，像很多年前一般，在众多人中，她一下子就能锁定住那个男人。

　　男人穿着偏休闲的西装，正和旁边的人侃侃而谈。

　　她一直觉得这是自己的特异功能，可以被命名为“裴焕雷达”。

　　而和许多年前不同的是，这一次，那个男人偏头、和她视线相撞。

　　顾倾慌乱地看向别处。

　　不远处，薛岑沿着裴焕的视线寻过去，看到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

　　“诶那不是嫂子吗？她是你小学妹啊？”

　　“嗯。”裴焕收回视线。

　　校庆开始的时候，一条八卦在校内传开——男神裴焕结婚了。

　　顾倾正聚精会神看着节目，手中手机一震，她看到当年的班花给她发来消息：[裴焕结婚了，你知道吗？]

　　当初她喜欢裴焕这件事情被班花知晓之后，还把她当了一段时间假想敌，从学习到体育，处处都要比个高下。因为班花也喜欢裴焕。

　　现在想想这些幼稚的暗恋只觉得搞笑，而她和班花后来也成为了好朋友。

　　初中的年纪，很多人都以为那是崇拜、是情窦初开、是用不了几天便会成为回忆。

　　但顾倾知道，她是真的喜欢，是男女之情的喜欢，是会喜欢很久的喜欢。

　　喜欢到许多年之后，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她依然还在想着裴焕。

　　想了不少之前的事情，台上的节目已经结束，正在进行的环节叫知名校友演讲。

　　男人站在聚光灯下，一丝不苟，又平和近人。

　　他嘴角带着浅笑，温润的声音似夏夜晚风，抚平人心浮躁。

　　顾倾回消息：[嗯，我知道。]

　　校庆结束的时候已经九点钟。

　　停车场，顾倾正要打开车门，听见不远处脚步匆匆。

　　“顾倾，你现在有时间吗？”

　　顾倾抬头，看见了裴焕。

　　他额头上有一层浅浅的汗珠，呼吸也有几分急促，像是小跑过来的。

　　顾倾问他：“是要聊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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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门外的小路上，两人踩着灯光，并排缓缓前行。

　　顾倾轻声开口：“对不起。”

　　裴焕不知她为何道歉，问道：“怎么突然这么说？”

　　“因为提结婚的是我，提离婚的还是我，是我太幼稚了，对不起。”

　　“没关系，这是我们结婚之前就说好的两年磨合期。”裴焕倒是不在意这件事情。

　　顾倾停下脚步，看他：“裴焕。”

　　“我在。”

　　“其实，我喜欢你很多年了。”

　　在裴焕的视线注视下，顾倾说：“你高三的那年，我就开始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