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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街角的京极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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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结束了?”
“结束了。”
一队身材高大的少年,穿着运动服,操着关西口音,走在东京的街头还是很显眼的,于是偶尔就有路人投过去目光。他们中有几个脸上有些沮丧,个子最矮的那个倒是很有威严的,面色很平静。
他们并不是本地人,只是从神户赶来东京参加春高的学生,结束了比赛,才会出现在这里。
一头金发的少年双手狠狠揉了一把脸,目光坚定,“不就是输了一场比赛吗?我的排球之路可是还很长——”
话还没说完,他一脚踩路不知怎么踩空,摔向一侧,那本来是一扇闭合的木门,结果谁知只是虚掩着,被他这么一摔,门给撞开了。
门后是一处庭院,景色幽深,朱红色的鸟居不大,却也彰显了它的身份。
“这是妖狐容易撞到神吗?”皮肤黝黑的大个子摸了摸脑袋,爽朗地嘲笑话起队友。
“阿兰,不能因为我们学校叫稻荷崎就默认自己是狐狸了。”翘着一绺呆毛的友人死鱼眼,“稻荷神社毕竟在京都,咱们可是在大阪旁边的兵库县。”
银头发的少年和金发那个长的别无二致,摸了摸肚子,“神明能给饭团吗?好饿。”
“神明不一定能给饭团,不过权宫司肯定是可以的。”一道陌生的女声从一侧传来,沉静又柔和。
几人被这声音惊到,纷纷看过去,见到了一个青年女性。她穿着白衣,下身是紫色的长袴,见到闯进来的几人,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说到:“这里有刚做好的梅子饭团,恰好多了一些。”
“权宫司是什么?”金发的宫侑不解地眨眨眼,而银发地宫治已经欢呼一声跟了上去。
“不要失礼,治。”个子最矮但是最有气势的队长北信介先是嘱咐头顶呆毛的角名伦太郎跟上去,这才压低声音对身后队员们解释到,“宫司是神社的代表人,权宫司则是宫司的代理人,负责在宫司不在时代理其职责。”
看着队员们懵懂的眼神,他顿了一下,“简单来说,就是代理老板,或者说小老板。”
“哦——”尾白阿兰恍然大悟,“那我们也可以是稻荷狐狸的兵库县代理狐狸。”
青年女性笑出了声,等到几人就坐,桌上摆着的不仅有撒了芝麻的梅干饭团,还有一碟腌过的油豆腐。
“特别招待兵库县狐狸的。”
在流传的故事中,稻荷神座下的狐狸们最喜欢吃的就是油豆腐了。
“非常感谢您的招待。”运动量消耗巨大的少年们确实都饿了,不同于已经嬉闹着开始吃饭团的队员,队长北信介非常恭谨有礼地道谢,“还不知道您的姓名,神社里是哪位神明?”
“也是,你们是从侧门进来的。”青年女子对这群热闹的少年们毫不介意,“这里供奉的不算是神明,说来你们也熟悉,这里面是纪念安倍晴明的晴明神社。至于我,我是京极水朔。”
“晴明神社?”北信介对古典文化十分精通的,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色,“晴明神社不应该是和稻荷神社一样在京都吗?”
女子点了点头,眼中有着狡黠的目光,“就像你们是兵库县稻荷狐狸一样,我们这里是武藏晴明神社,也就是分社。”
“不会是自己随便打个名头吧。”宫侑心直口快,一点也没有正在吃别人家饭团的自觉,他那颗排球脑袋里大概是从没有过“吃人嘴短”四个字。
京极小姐看着虽然年轻,但有一股子不同于年龄的沉静,“我的师父确实是安倍晴明的后人。虽然这家神社并不是我师父开的,而是我的师叔山背秋彦。只是师叔和我师父一样酷爱游历,所以只有我留在这里。”
黑皮肤的大高个默默举了手,“你的师叔开的?可是我看那个房间上的牌匾落款是八十年前了。”
几人跟着看过去,只见主屋外挂着“京极堂”三个字的匾额,落款确实是八十年前。
不只是年代,这位小姐还说自己叫京极水朔……
“没错,我师父和师叔都是老爷爷了,”她玩笑般说到,“我也是老奶奶了哦。”
几个人并不把她的话当真,还在纷纷猜测这位“权宫司”同宫司和神社的关系。
“难道说,水朔小姐的京极家才是神社原本的出资建造人,然后被可恶的山背先生占据了……”宫侑脑洞大开。
“侑真是白痴。”宫治一口咬掉半个饭团,含糊地说道,“明明是水朔小姐的师父姓京极,她跟着师父的姓氏更合理吧。”
“治你才是白痴!”宫侑想也不想地立马回击,“水朔小姐的师父是安倍晴明的后人。”
“水朔小姐只说了她师父是安倍晴明后人,可没说他姓什么,人家就叫京极也可以。”宫治三两下吃完饭团,还立马从宫侑碟子里抢走一个。俩兄弟立马就因为这个引火索点燃了,闹了起来,又被北信介一人一拳冷着脸按住。
水朔默默地想,她师父安倍青月的名头可不小,之所以不直接讲出来,是怕这些少年人立马意识到,她说的老爷爷的话不是玩笑。
因为于阴阳术一道上造诣深厚,她和师父、师叔都活了不少年头了。水朔她原本来自一个闭塞的山村,有过一段并不愉快的少年时光,直到遇到了师父安倍青月,在经历过一系列事件后,直到将村子灾祸的根本原因除尽,风波平息,她就跟随着师父和师叔离开了未见村。
那师兄弟两人都是喜好云游的性子,水朔本就颇有天赋,跟着二人在云游之中经历的种种见闻更加磨练了她,于是她也成为了一名法力深厚的阴阳师。
安倍青月和山背秋彦专爱往深山老林钻,可也知道这样对年轻的水朔而言有些不妥。她本就没怎么见过山村之外的世界,这下子干脆直接当上野人了。
于是秋彦一拍脑袋,想起来他在武藏……也就是东京这里还有个晴明分社——靠着他师兄安倍青月的关系开起来的,于是就把水朔安置在了这里。
自那之后,水朔可以自由的选择,一年之中哪些时间是出去云游游历的。若是累了,她也可以去东京休息一段时间。
至于京极这个姓氏……因为这里也叫做京极堂,她把这里当做家了——不同于未见村那个虚假的御明家,这里没有血缘,却成了她真正情感的寄托,于是水朔便给自己改了姓,自称京极水朔。
“其实,京极不是我师父,只是卖糕点的……是我师叔硬要把人家的招牌名字借过来用。”
她辩解的声音淹没在自顾自吵起来的年轻人话语中。
这个年纪的少年们就是这样,三两句拌个嘴,说是吵架,嘻嘻哈哈地也不像,总之热闹得不行。
但不管怎样,令和年间的孩子们这种轻松的、毫无阴霾的笑容,比起昭和年间的未见村痛苦压抑的脸庞,显得明媚又生机勃勃。
“谢谢招待!”
在队长的镇压下,一群人短暂地维持礼貌道谢,告别了这位权宫司京极水朔小姐。
“不客气,”水朔脾气很好地挥手,“你们要离开离开了吗?”
想起那场输掉的球赛,总是桀骜惯了的宫侑眼眶一热,这句“离开”,让他想起的不仅仅是离开神社,或者说离开东京,在他心中更加在乎的,是他离开了春高的赛场……作为败者。
他抿了抿成为,忽而坚定了目光,道,“是,我们要离开了,但是明年我们还会在来的,到时候我们可不会是现在这个模样,到时候我们只有一个身份,胜利者!”
武藏晴明分社的权宫司,京极水朔对这一番表决心一般的发言,因为不清楚缘由而摸不着头脑,但是也是心态宽容地看着充满干劲的年轻人们,鼓励道,“真不错,那祝你们一帆风顺。我们明年再见。”
“嗯!”风中响起来的不只是宫侑的声音,高高低低的少年都应声到。
除了某个坚决拆他兄弟台的银毛宫治——
“什么我们啊,侑,你是不是忘了,我可说了之后不再打排球了。啊对了,还有北学长,阿兰学长,他们都是三年级生,明年就毕业了……所以果然是脑子不好的白痴侑。”
“你才是白痴,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