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触手，让我来！》北榭

3、狠起来连自己都啃

　　唐舟咬了咬唇，并不想使用这个方法。

　　在他纠结时，脑海中传来一声叹息。
　　[人类总是对同类抱有天然的仁慈，知道你接受不了，所以没有跟你提过。]

　　[唐舟撇嘴：这不是很正常吗？]

　　章鱼先生静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声音带着疑惑。
　　[很奇怪，在你的记忆中海是蓝色的，天空也是蓝色的，生物弱小却平和，一切都和我所认知的不同。]

　　[唐舟有些低落：当然不同，我生活的地方美丽又和平，我想回家。]

　　虽然有房贷、催婚、老板压榨等一系列曾经让他几近崩溃的烦恼，可当这些烦恼忽然消失时，竟还有些不适应。

　　融合所带来的影响不容小觑，『章鱼先生』此刻竟被唐舟的情绪影响，对那未见过的美好有所向往。
　　[是在海的另一边吗？]

　　[应该是的。]

　　[现在仅凭我们自己游不到那么远，且很容易被发现，但我见过人类的潜艇，可以在海里自由来去。]

　　潜艇？唐舟心头一跳。

　　[是的，和你记忆中的潜艇不太一样，是像878那样的潜猎者出任务用的潜艇，速度和续航都很强。]

　　唐舟一点点瞪大双眼，努力掐着大腿才没兴奋的蹦起来。
　　决定了！去当潜猎者然后偷一台潜艇跑路！

　　[你会开潜艇吗？]

　　[唐舟哼笑：你傻啊？潜猎者肯定不是一开始就会开潜艇的，一定是有人教的，实在不行再套一下878的话不就知道了。]

　　一想到自己开着潜艇回家有多威风，唐舟就忍不住偷笑。

　　片刻后他才想起来问其他。
　　[章鱼哥，你对这个世界了解多少？为什么你能读取我的记忆，我却不能读你的？]

　　忽然又变成章鱼哥的某位啧了声。
　　[可以叫我章舟。]

　　唐舟有些惊讶对方竟然还会自己取名字，不过这名字多少有些敷衍。

　　[你其实已经读取过我的记忆。]

　　[唐舟瞪眼：你诓我呢？哪有？]

　　[……那是因为你记忆中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我的记忆相比之下十分乏味且单调，被你自动忽略了。]

　　它这一说唐舟反而有些感兴趣起来，开始搜找记忆中多出的东西。
　　这一找还真让他找到了。

　　那是一段无声的记忆，黑色的海水漫无边际，视野中只有“他”白色的触手偶尔缠绕猎杀其他长相奇怪的鱼类。
　　或是躲在石缝中偷窥人类。

　　唐舟望见了一座建于海底的颠倒大厦，宏伟建筑散发的光芒在海洋中恰似一根定海神针，远远眺望，竟无法知晓它究竟能深入到何种程度。

　　有一个个球形的小东西不断从“大厦”中进出。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便是章舟所说的潜艇。

　　唐舟忍不住惊叹，那建筑到底是什么？竟然建在海里。

　　[我也不清楚，从我有意识开始，它便一直存在，在你之前我并没有接触过人类，因此我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仅限于海洋。]

　　也对，今天似乎是章舟第一次上岸。
　　想到这里唐舟忽然报复性咬了咬自己的舌尖。
　　[所以你当时是饿极了，想要吃我呢？]

　　章舟沉默片刻，语气也有些咬牙切齿。
　　[但是反被你给吃掉了。]

　　唐舟理直气壮地开始狡辩。
　　[那我们扯平了，虽然我吃了你，但是你也想吃我，还毒了我。]

　　说到毒，唐舟忽然吞了吞口水，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我看到你捕猎时触手会出现蓝色光环，你……不会是一只变异的蓝环章鱼吧？]

　　?

　　此刻在监控室内的878一边等待药剂送来，一边翘着腿查看监控画面。

　　画面中唐舟瘦小的身形缓缓蹲到墙角，一瞬间竟像是彷徨无助的小兽，让878翘着的腿不自觉放下。

　　他眼神不受控制地不断往角落中的人身上飘去，直到看到唐舟肩膀抖动着埋头似是在哭泣时，终于忍不住站起身。

　　只是关个禁闭都能吓哭，真是弱鸡。
　　878一边吐槽，一边却有些焦躁地走来走去。

　　直到光脑滴的一声提示物件送达，他才迅速走出监控室去取抗污染药剂。

　　屋外飞行器缓缓降落，最终停在与878视线齐平的位置。

　　飞行器前端射出一道光线快速扫过男人的脸，确认身份后，下方抓着包裹的机械手臂终于松开，包裹稳稳落在对方手中。

　　【包裹已送达，祝您生活愉快。】
　　飞行器又慢悠悠飞走不见。

　　878迅速拆开包裹，拿出里面两支拇指大小的抗污染药剂。
　　他直接咬开其中一支的瓶口，将玻璃瓶中的透明液体一饮而尽。

　　服下药剂几秒后，男人颈间骤然浮现一片片形状近似鱼鳞的异物，额头和脖颈同时暴起青筋。
　　这种状态仅仅维持了几秒钟，便忽然消退无踪。

　　再睁眼时，878眼中的焦躁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近乎冷淡的平静。
　　他轻舒一口气，捏着另一瓶药剂缓缓走向禁闭室。

　　?

　　咔哒——
　　禁闭室的门被打开，差点睡着的唐舟抬起头看向门口。

　　只见神情冷淡的878正朝自己走来。

　　唐舟扶着墙缓缓站起身，一边装模作样活动自己并不酸麻的腿，一边在心中和章舟小声蛐蛐。
　　[你有没有发现878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章舟沉吟：他身上的气息淡了。]

　　[什么气息？]

　　[类似于变异生物的气息。]

　　“喝。”878将药剂往前一递，冷着嗓音催促。

　　眼看此刻的878已经不似先前那样好说话，唐舟也不敢再造次，乖乖接过药剂。

　　只是喝之前他还是有些不安地用鼻子嗅了嗅，发现没有味道。

　　“这就是抗污染药剂吗？”
　　总觉得自己现在这状况不适合喝这东西。

　　咔嚓——
　　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878冷眼用枪指着有些呆愣的人：“拒不配合的话，我可以将你立刻枪决。”

　　唐舟抖了抖，忽然有些想念不久前那个傻大个878。
　　他双眼一闭，认命般将药剂一股脑倒进嘴里。

　　！
　　只一瞬间唐舟便瞪大了双眼。

　　明明是透明无味的液体，却在接触到舌头的瞬间引起灼烧般的刺痛。

　　“唔！”唐舟刚想将药剂吐出，却被眼疾手快的878一手捂住了嘴。
　　“异变值越高药劲越大，忍一忍。”

　　这忍不了一点啊！

　　唐舟又开始觉得牙齿发痒，只要他此刻咬上捂着自己的这只手，878便会立刻毙命。
　　蓝环章鱼的毒性已是顶尖，更何况是变异蓝环。

　　灼烧感顺着喉咙蔓延至胃里，唐舟浓黑的眼开始泛蓝，裸露在外的胳膊浮现一圈圈蓝色纹路。

　　这一幕让878悚然一惊，他虽预料到唐舟异变值之所以高，必定是被变异生物所污染，却没想到污染程度这么深。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这并不是抗污染药剂所引起的效果，而是唐舟进入了攻击状态。

　　878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厮磨自己的掌心，怔了怔才意识到是青年的牙齿。
　　青年似乎想咬他，但迟迟下不去口，于是变成了近乎暧昧地厮磨。

　　此刻的唐舟意识有些混乱，本能让他想要攻击妨碍自己的人，可理智让他无法释放自己。

　　脑海中有一道冷静的声音回荡。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压制本能恢复正常，混入人类之中，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成为潜猎者，回家。]
　　[另一个选择，杀掉面前的人，并制造混乱伺机逃回海中，但海中不仅有行踪诡异的变异生物，还有搜捕你的人类。]
　　[虽然我建议你选择第一条路，但无论你怎么选，我都会帮你。]

　　废话，他有的选吗？
　　唐舟倏地挥开878的手，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臂上。

　　果然毒素注入自己的身体后自动无效化。
　　他放心地将自己的小臂当做磨牙棒，直啃到鲜血淋漓，被878强硬的捏着下颚救出小臂才终于停止。

　　失控感逐渐消失，唐舟愣愣地看着手臂上的蓝纹缓缓消退，牙齿也不再瘙痒，心中深深舒了口气。

　　878则捏着唐舟的手腕眉头紧蹙。
　　“异变值已经降到安全范围了，为什么还会发疯咬自己？”

　　唐舟看向男人手腕上方悬浮的光屏。
　　【异变值14，请注意防护消毒。】

　　竟然降了整整十一的异变值。

　　唐舟后知后觉小心翼翼试探。
　　[章舟，你还好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章舟忽然低低笑了声，无情戳穿唐舟的小心思。
　　[抗污染药剂杀不死我，你知道融合是什么意思吗？意思是从今往后我们便是一体的，我们之中一方死亡，另一方无法独活，同时，我们之中只要有一方活着，另一方永远不会死。]

　　想象中被戳穿的尴尬没有出现，只有惊叹声在脑海中响起。
　　[没想到这辈子第一个和我同生共死的竟然是一只章鱼！]

　　[……]
　　章舟忽然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唐舟即使有点小聪明也抵不过奇葩的脑回路。

　　这厢878已经离开一次又折返回来，手上多了一卷绷带和一个小瓶子。
　　“过来。”

　　唐舟应声走过去，被捞起胳膊时下意识躲开了对方的触碰。
　　他怕对方不小心沾上毒液。

　　但878被他这一躲，刚刚有所缓和的神色重新恢复了冰冷。

　　唐舟赶忙拿走男人手中的东西，解释道：“我异变值刚降下来，怕这血有污染性，你还是别碰了。”

　　他是瞎胡诌，但听到这话的878眼里却眼神闪动，神情再次软了下来。
　　“我还不怕这一点污染。”

　　但唐舟依旧不让碰，男人便只能看着青年将自己的胳膊缠成两个胳膊粗。

　　搞定包扎的唐舟将那一小瓶止痛喷雾还给男人，随后站起身抓了抓头发。
　　“接下来就要审讯用刑了吗？”

　　878摸摸鼻尖：“如果你坦白一切，倒是不需要用刑。”

　　唐舟仰着白生生的小脸：“可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

　　唐舟被揪去了另一个房间。

　　这房间犹如一个实验室，里面摆放着各种先进的设备。

　　唐舟看着这些设备，只觉得汗毛直立，隐隐有一种马上要被解剖开来的错觉。

　　“真……真的要用刑吗？”
　　他一步一步挪的缓慢，最终被耐心耗尽的878拎着后衣领提着往里面走。

　　房间内嵌套着一个更小的房间，唐舟被丢到中央的实验台上。

　　“给他做脑电波检测。”878淡淡道。

　　一位身着白大褂、正在检测设备的年轻女人看了唐舟片刻，随后神情淡然地拉过实验台上方悬挂着的类似头盔的物件。
　　“私研员吗？你倒是心软，没用刑就带过来了。”

　　看来这不是用刑？唐舟松了口气，脑海中却传来章舟略显急切的叮嘱。
　　[所谓脑电波检测大概是直接读取你的脑电波活动，如果技术完善，甚至可能解析出你的具体想法。]

　　这不就相当于读心了？

　　唐舟忽然明白为什么这项目要放在用刑后使用。

　　“头盔”罩在头上的前一秒，章舟最后丢下一句话便消失不见。
　　[接下来我会隐匿自己，不要尝试联络我，你放松心情，我会尽量控制你的脑电波输出。]

　　话音落下的瞬间，头盔内部延伸出的贴片自动贴合上唐舟的头皮。
　　一阵细微的电流刺穿头皮骤然带来一股眩晕感。

　　等唐舟再睁眼时小房间内只剩下他一人，而他的身体被禁锢在实验台上无法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