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女帝到赛博神》北冰层

15、下一步

　　“……好吧。”久霭摸了摸鼻子。

　　他没被科普过相关知识，但这些东西对他来说不难理解，应该是某种纳米高科技，虽然新奇，但和上天入地的星舰比起来显然不够看。

　　他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你们都签协议了？”

　　鱼尾点头，“是啊，你不是也签了吗？”

　　“我是被逼的！那人恐吓我说你们全都签了，我如果不签只能自己蹲监狱。”
　　久霭满脸写着不情愿，“你们真的同意去当实验品？”

　　鱼尾打包票道，“真的同意了！协议上按过指纹的，别担心～”

　　然而久霭非但没被安慰到，反而更焦虑了，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不是……为什么啊？”他纳闷地看着几个人，“没人觉得有问题吗？”

　　Mob立刻插嘴，“我觉得挺有问题。”

　　“谁问你了。”久霭不想和无关机器人讨论这个问题。
　　他难得摆出一副认真的神色，向黎初遥郑重道，“那个研究员向我介绍实验了，不过说得很深奥，我基本一个字没听懂，只知道是什么量子态进化……但是合同看懂了，身体权买卖，说实话……我觉得太不行。”
　　“他说给我半个月的思考时间，如果实在没意向可以退出，要我看半个月都不用给，我真的不想当实验品。”

　　这次轮到鱼尾疑惑了，“为什么不想当实验品？”

　　久霭被问懵了，结巴了半天，反问，“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愿意当实验品？”

　　“那个漂亮研究员……唔，我忘记问她叫什么名字了，她说天枢正在进行一项伟大的实验，需要我的帮忙。”

　　久霭：“……so？”

　　“？”鱼尾又重复了一遍，“漂亮研究员说有一项实验需要我的帮忙，我当然要同意了！况且就算实验失败也不过是异变而已。”

　　“而已？？？”久霭露出一副见鬼的表情，“我记得潮汐告诉过你不要太相信别人。”

　　“对哦…”鱼尾眨了眨眼，“但我怎么记得她是让我不要相信你们？”
　　她歪头向潮汐确认。

　　“……”久霭同样看向潮汐，“你又为什么愿意当实验品？”

　　潮汐没说话。

　　久霭立刻将目光落回黎初遥身上，“你呢，老大？”
　　他似乎急于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正常人。

　　黎初遥的睫毛垂了一下，淡淡道：“我需要实验结果。”

　　久霭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但是……”
　　他还想再挣扎一下，“我知道你习惯走险棋，但这一步会不会太险了？我们连实验真实目的都弄不明白，也不清楚这些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完全就是个大脑空空的小白鼠，就这么轻易把自己卖了？”

　　Mob又忍不住插嘴，“虽然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但她们的确是好人……”

　　久霭幽幽看着它，“你不会是监视器吧？你会把我的话打包发给那些研究员吗？”

　　Mob摇头，“她们没有发布监控指令，这些资料会被加密封存，一般情况下任何人都无权查看。”

　　久霭：“二般情况呢？”

　　Mob：“《联邦法》规定集体利益在个人之上，如果你在策划如何炸毁北地联邦，我将有权利牺牲你的隐私权，将证据移交至玉衡区。”

　　久霭：“……好吧。”
　　也没毛病。

　　“我总觉得这事不靠谱。”久霭最后重申了一遍自己的观点。
　　但能借机逃出监狱好像也不错，他不知道黎初遥爽快签下协议有没有这层目的，但介于Mob在场，他没有多问。

　　一阵沉默。

　　半晌，鱼尾喃喃道：“你好像把人想的很坏。”

　　久霭觉得自己还好，“我只是觉得不能轻易相信人，特别是在这么危险的环境中。”

　　“可不相信人我们该相信什么呢？”鱼尾犹豫了一下，添道，“特别是在这么危险的环境中。”

　　“…………”

　　又是一阵沉默。

　　直到超轨到站，没人再说话。

　　Mob将几人送到公寓楼下，抖了抖绒毛，道：“39楼，左拐，走到尽头就到了。白纸袋里有钥匙，我就不上楼了。”

　　久霭巴不得它快点儿走。

　　Mob坏心思道，“其实纳米模块同样是我。”
　　话音刚落，跟在几人身边的纳米立方块立刻发出了Mob的声音，“只不过出于礼节，我比较习惯用北极熊的样子出面交流，但你如果要在公寓里讨论炸毁联邦，我一样会上报的。”

　　久霭：“…………”

　　告别了Mob，几人乘电梯上楼，很快找到对应的公寓。
　　鱼尾和潮汐挤在了一个房间，久霭与黎初遥的房间相对，他关门前喊了黎初遥一声，“接下来什么打算？”

　　他还记得黎初遥的目的地在南极洲地下城，现在掉进大洋洲，显然在计划之外。

　　黎初遥：“睡觉。”

　　久霭做了个“OK”的手势，又说，“你要跑的话千万要带上我。”

　　黎初遥点头应付。

　　公寓面积不大，一张床，一个沙发，一个卫生间，一扇巨大的落地窗。

　　从落地窗向外看，能看到距离公寓十几公里外的星空上有一个巨大的黑洞缺口。
　　那是地下城散热口，她们就是从那里掉下来的，现在星舰已经被运走了，工作人员正在对毁坏的散热口进行紧急修补。

　　水泥路面被星舰划出狰狞的划痕，从高处望去，就像一道巨大的伤口，就在距离划痕几百米外，是一圈几乎与星空等高的圆形隔离网。
　　它将整个散热口圈在中间，细小网丝上时不时窜出一道电流通过的痕迹，向擅闯者发出无声的警告。

　　现在星舰已经被没收了，原路返回不太可能，如果想出去，只能另找其他出口。

　　黎初遥收回视线，绕着公寓缓慢转了一圈，将可按动的开关都摸了个遍，很快就在纳米立方的辅助下弄清了所有功能。

　　“我现在确定，你有90%的可能是穿越者。”Mob通过纳米立方和她对话。

　　黎初遥没有反驳，在浴室洗了个澡，换上了一身淡黄色睡衣，又在Mob的指引下将监狱服扔进自动洗烘机。

　　睡衣正中间有一只炸毛的白猫，据Mob说，是某个神秘的执政官特意挑选的款式。
　　除此之外，她原本的衣服、枪支以及黑色小石头状的讯号接收器也被归还了回来，整整齐齐的叠在沙发上。

　　黎初遥蹲到沙发旁边，拿过讯号接收器，尝试呼唤D091。

　　D091没反应，回答她的是立方块Mob，“其实我和它的功能完全相同，你如果用不习惯，我也可以变成耳麦戴在你的耳朵上。”
　　它说着就身体力行起来，纳米立方像软泥一样凹陷，很快变成了一块一模一样的小石头。

　　黎初遥欣然接受。

　　她不排斥计算机，相反，比起保卫隐私，她现在更需要的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全面了解这个世界，她需要获取大量的信息，而计算机无疑是最好用的工具。

　　“能不能变成戒指？”比起戴在耳朵上，她还是觉得握在手里更安全。

　　“当然没问题。”纳米立方再次改变形状，多余的体积以粒子的形式散在空气里，只保留了很小一部分，变成一枚几乎没有重量的戒指。

　　黎初遥将它戴在食指上。

　　紧接着，戒指上方自动出现了一块长方形的全息投影，上面显示着《北地联邦生活指南》。

　　“这样是不是更方便？”Mob问，“投影可以随便拉伸，远近大小都可以，据我所知，那块黑色石头做不到这样，从这点看D091不比我强多少。”

　　“你比它话多。”黎初遥评价。

　　Mob顿时沉默，像是死机了。

　　黎初遥也不管它，又拿起那把手枪，动作生疏地拆下弹匣。

　　里面还剩十几颗子弹。

　　她回想着从《保姆教程》里学到的枪支构造，继续拆其他部件。
　　很快，一支完整的枪变成了一个个零件摆在沙发上，她将每一个零件仔细观察，发现全部都是打磨雕刻过的金属。

　　玄旸国不缺金属，也有工匠，如果有枪支的图纸，打造出一件这样的武器不难。
　　一旦成功，甚至能够大批量生产。

　　可是，枪支能抵挡天灾吗？

　　显然不能，就算她能把星舰造出来，一块微小的陨石也能将它轻易砸烂。

　　按照宿凝的说法，似乎只有A11实验能够让人类获得抵御天灾的能力。

　　怎么做到的？

　　久霭的话也是她在担忧的，她愿意以最大的善意推测人心，但也不得不提防恶意。
　　至少在接受实验之前，她或许应该先了解一下实验原理。

　　但黎初遥可以肯定，那东西一定会涉及很多她从没听过也无法理解的晦涩词汇，单是想想就令她一阵头疼。

　　两相对比，《生活指南》居然变得变得简单易懂起来。

　　她将这件事暂时往后挪了挪，顺便将一直梗在心头的红衣女孩也暂时封印，开始认真思考起现状。

　　现在是M28年12月25日，而她与宿凝约定的实验时间是M29年1月13日，也就是在这两个日期之间——无论对方善恶——双方会度过一个和平期。

　　她现在最缺的就是稳定的时间，如果不能掌握足够的信息，接下来无论去哪儿都会陷入被动局面。

　　所以在1月13日之前，她最好的做法就是待在这里，利用短暂的和平期将这个世界尽可能理解透彻。

　　那么第一步……

　　读书。

　　她拿过《大都会生活指南》，翻到没来得及看的剩余部分，继续挑灯夜读。

　　看了整个通宵，云顶Limbo危纪元Wall、北地联邦ER第九国际Y染色体Girls……
　　各种陌生词汇在脑子里乱成一团绕不清的乱麻。

　　早上六点，黎初遥合上书。

　　危纪元是……

　　业务复杂的科技公司。主营业务有计算机研发和机械制造，还经营着一款与公司同名的星际沙盒游戏。

　　合格。

　　她躺回床上，闷头大睡。

　　一觉睡到晚上八点，鱼尾敲门送来了肉和青菜叶，并且积极地替她开火煮上。
　　久霭倚在门框上，神色复杂地盯了半分钟，自觉接过厨具，把没切过的巨大肉块从锅里捞出来。

　　“所以我们现在什么打算？”他又问黎初遥。

　　黎初遥扬了扬手里的书，“看完再说。”

　　“好吧。”

　　黎初遥问他：“这次没异议？”

　　“一直没异议，老大指哪儿我打哪儿，你要是真想当实验品，我肯定也梭.哈。”

　　黎初遥轻轻挑了一下眉。

　　久霭：“免得万一实验成功了，你们都飞升进化，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孤独终老。”

　　黎初遥笑了一声。

　　她看明白了，让这个人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掉队。

　　久霭很快将配料切好，对几人指了指门外，“走好关门，我要爆炒了！”

　　“什么是爆炒？”鱼尾探过脑袋好奇道。

　　久霭：“暴燥的炒菜。”

　　鱼尾：“我也想看。”

　　“那你看吧。”久霭把她留下，将黎初遥与潮汐推出门。

　　半分钟后，鱼尾咳嗽着跑出来，泪汪汪的缩到潮汐身边，“爆炒就是火辣烟雾弹！”

　　*
　　接下来几天如一日：看书，睡觉，吃久霭的大锅饭，被鱼尾拉出去买菜。
　　《生活指南》看到了末尾，直到12月31日晚上九点，有人敲响了公寓门。

　　黎初遥放下书，开门。

　　是潮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