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拉克海上的涟漪》容疏狂

6、第 6 章

　　元续原本的任务交给了张超凡，银色发圈是他们已有的物证，这东西比行李箱更有标志性，查起来更容易些，这可能是最容易锁定犯人的方法，她和他弟一个查网络购买记录，一个查线下购买记录，一天下来头晕脑胀却不敢懈怠。县里来协助的人更是连那种街边卖文具的商店都没有放过。
　　老罗这边为了调查，甚至发动了他女儿去同学间打听一下有没有听过式神的谣言。小孩子间有各种的□□群，微信群，查起来比一个一个人问要快多了。老罗的女儿罗扇，也是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她假装自己单恋一个学长，学长却对她不感冒，她相思成疾，到处问有没有什么许愿灵的办法，还真的让她问到了。
　　元续前一天在档案室呆了很久，季峥比他走得早，今天也来得更早一些，她的手上拿着一摞卷宗，满脸兴奋地和元续分享。
　　“我查到了三四个相似的案件，这个麦秋穗和蓝梦文的年纪差不多大，走失的时候也提到了小狗，然后这个林天朗，虽然是个男孩，但是走失时是个雨天，然后是这个女孩，她和蓝梦文是同一所小学的学生，家竟然在淮山县，总觉得也有相关的。”
　　季峥还在激动地翻档案，元续忍不住打断了她，“这些都是你一个晚上找到的？咱们昨天分开的时候你还没有查到这些吧。”
　　季峥好像有些害羞，“我难得接到这么重要的任务，昨天没有睡。一直在查资料，不知不觉就找到了这么多。”
　　不对。
　　元续案子思考着，就算她没有睡，自己没比她少花时间，何况他双眼健全，有着刑侦经验，那也很难在一夜里查完这么多材料，这几个案子间隔了十五年了，她不可能有这么快的速度。
　　可他也不得不服气，季峥找到这些案例，真的有很强的相关性，远超出自己的预料。
　　“怎么了？这些不对吗？”
　　“挺好的，你继续找，我拿这些去联系一下经办人，再了解一些情况。”
　　“哦好的。”季峥没有半点失落，继续投入到枯燥地翻阅中，好像真的很珍惜这次的机会。
　　元续依次联系了当时的经办人，介绍现在案子，让他们回想是否有相关联的地方，尤其是核查那些季峥挖到的点。
　　直到打到最后一个电话，看到麦秋穗的经办人，这让元续有些愣住了，这个名字，让他不得不斟酌。
　　犹豫了一下，元续还是打了过去。
　　傅红霞——现任漳州市公安局局长。

　　2023年2月11日，漳州市公安局。
　　审讯室在公安局的二层，领导的办公室则是在六层。当电梯的数字逐渐向下，停留在“2”这个数字上时，傅红霞从电梯门走了出来，此时的邓建如在第一万次唾骂那几个调查员，溜得比猴子还快，把最烫手的山芋留给了自己。
　　几名在配合调查的警员更是为之一凛，没想到这次事件牵扯如此之大，连即将调入省委公安厅的这位女警官都被请来接受调查。
　　审讯室内，邓建如苦笑地看着对面，自己的顶头上司，“傅局，你这是为难我啊。”
　　“有什么为难的，我都来了，该怎么调查怎么查。”傅红霞态度温和。
　　邓建如也只是说说，从接下这个任务起，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刻。他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他的审讯。
　　“姓名”
　　“傅红霞”
　　“职务”
　　“漳州市公安局局长。”
　　“你和分局的速录员季峥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傅红霞身体靠后，显得很轻松，但眼神却很犀利地看着邓建如。刚才的温和劝导仿佛是假象，这一刻的眼神才在彰显，她是那个一步步靠实力爬上位置的人，单凭简单的问话，拿不出证据，就别想让她开口。
　　傅红霞好整以待地看着他，一点也不急。
　　“这份文件显示，她是被你特招进入漳州市龙海分局派出所的。”
　　“没错。”
　　“你为什么要招一个盲人？”
　　“视障人士”
　　邓建如慢慢进入节奏，改口“你为什么要招一个视障人士。”
　　“为什么不能招？那年的招聘启事并未说不能招残障人士，尤其是她既能胜任这份工作，又是其他人工作效率的几倍。”傅红霞一字一句说道，“我不认为这次招聘存在问题。”
　　邓建如，拿出各种文件翻阅着，“可是你当时已经调任市局，为什么会关心一次普通的人员招聘，还给她写了介绍信。”
　　“她在学校时我见过她，我认为人很优秀，我们也要为社会培养可用之才，所有我向分局推荐了她，只是认为她有能力承担这份工作。”
　　“除了她在学校，你们还有过别的交集吗？”邓建如逼问。
　　傅红霞没有立刻回答，邓建如也没催促，这次换成他好整以暇地等对方开口了。

　　2021年9月6日，市局档案室外。
　　元续拨通了对面的电话，一声低沉的女声响起，“傅红霞，哪位。”
　　“傅局您好，我是龙海分局的元续，涉及到一起绑架杀人案，我们查到了您经办的麦秋穗案，想和您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
　　“龙海？你说的绑架杀人案是那个女孩吧，怎么会查到小麦身上。”
　　“我们在调查漳州过去一年的走失案时，有一个女孩报案称差点被一个打着黄色雨伞的男人拐走，这点和蓝梦文案很像，所以我们将2003年到现在的相似案件都找了出来。”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接着才答道“小麦是2005年11月走失的，她有些智力缺陷，和她奶奶相依为命，走失了半天她奶奶才发现，调查了两个月没有结果，只能先判定被拐。她的奶奶还在，但年纪大了有些糊涂，已经有些认不出来人了。据我所知，这起案子没有提到过黄色的雨伞。”
　　“那您还记得当时下雨吗？”
　　“这点我不确定，但当时不是雨季。”
　　元续放了电话，在小麦案上圈了一个圈。接着拿手机查起了当时的雨水状态。
　　这时一个电话却打了进来，门卫的人说，有人在找他，让他去门口接待室一趟。
　　谁会在这时候找他，而且还没有他的手机号？

　　元续在接待室见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他的头发几乎都白了，但脸看起来还是四五十岁的样子。元续确定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对方也有些疑惑。
　　“您是，元警官吗？”
　　“我是，您是哪位？”
　　“我是林天朗的父亲，您给溪口区的王警官打电话，问了关于我儿子的案情，是有什么进展了吗？”林父有些热络，还有些控制不住的神经质。
　　元续不禁皱眉，这个王警官怎么回事，咨询案情就算了，怎么还和家属联系了，这不是把案件信息往外传吗？
　　男人看元续有些不悦，赶忙解释，“不是王警官告诉我的，是我每天都会去派出所坐坐，这不就听到消息了吗。我缠着王警官，告诉了我你的地址，要是找到天天了，我这不是来验一下DNA吗。”
　　说着男人就撸起了胳膊，想要被抽血。
　　“等等，我没说过找到天天了，我们是在查别的案子。”
　　男人的眼睛黯淡了下来，但很快就又激动了起来，“查别的也好啊，只要能一起找我们天天就行。您需要什么，和我说！”
　　“您刚才说，每天都去？”
　　“对啊，我去不了就我太太去。”
　　“林天朗，是2007年走失的吧？”
　　“2007年6月12号，孩子不见的。”
　　“这都，十五年了？”
　　“是啊，一转眼就十多年了，天天都该是大孩子了。”林父脸上竟然戴上了笑容。
　　元续不忍心再问，他把林父请到了走廊里，又了解了一下情况。听完，他决定，即使这次的案件和林天朗没关系，他将来也一定要找到林天朗的人。

　　元续口干舌燥地回到档案室，季峥又拿出了找出的一份卷宗。
　　“先等一下，刚才林天朗的爸爸推荐了一个网站，上面有很多走失儿童的信息，好像是某个受害者家属建立的，建的比团圆系统还早。”元续把卷宗随手放在一旁，打开了网站。
　　季峥听他提到网站，没有继续
　　元续这才意识到季峥看不到网站的内容，“你要不继续看卷宗，我有发现了和你说。”
　　“嗯，没关系，我用自己的电脑就可以读页面，不过你看吧。”
　　元续没有多耽误，迅速浏览起网上的信息。
　　林父说的没错，确实有很多亲属会在网上上传走失孩子的信息，毕竟多一个人看到，就可能会多一分希望，所以一传十十传百，很多人都会在网站上上传看看。
　　“季峥，你在派出所听说过这个网站吗？”元续抬头，看到季峥还在整理文件，顺口问到。
　　“我平时不太常和人交流。”
　　季峥不想说谎说自己不知道这个网站，可是想想还要解释，她还是选择绕开了这个话题。
　　好在元续并不在意，也没发现她的迟疑。
　　“也是，听说最开始是贴在派出所外面，家长来报案时都会看到，回家可能就会传了。”
　　他边说边浏览着，竟然看到了林天朗的帖子，而且热度很高，除了关于林天朗的基本信息，照片，还有一段视频。
　　元续点开，发现是一段电视台的采访，主人公正是林父林母，两人在视频中泣不成声，介绍着关于林天朗的信息，请求好心人帮忙找孩子，也请求人贩子能将孩子还回来，他们愿意给200万的补偿。视频的最后，林母悔恨自己对孩子的照顾不到位，哭着说对不起天天。
　　元续皱着眉看完，感觉不太对劲。
　　200万在2007年绝对不是个小数字，人贩子绑架小孩多数就是为了去卖孩子赚钱，哪个孩子能卖出200万的高价？既然如此，还不如把孩子还回来。元续又在搜索网站上查询了这篇电视台的报道，可能是因为这个数字很惊人，所以这篇报道的转发量很高。说明在当年也应该有很高的讨论度。
　　虽然不能保证人贩子能看到这篇新闻，可是如果对方经常在漳州活动，应该能听说这件事吧，但人贩子竟然没有勒索钱财。说明对方不是贩卖人口，也不是绑架勒索。如果对方的目的可能不是钱，难道是仇杀？
　　元续在本上记录了一句，如果调查林天朗，记得查一下仇杀。
　　时间紧迫，他还是回到拐卖案件上，说到底，林天朗是个男孩，和其他的案件的差异性比较大，还是要找关联性最强的案件。
　　元续正要关闭林天朗的页面，突然看到有很多父母对他们的话产生共鸣，也有人在下面骂，早知道如此，当时为什么不把孩子照顾好？孩子走失，都是父母的过错！
　　元续见到过林父，为他们的父子亲情所感动，就算他没见过，这人的言论也不对。他忍不住发帖留言，错在人贩子，不在父母。随即就关上视频，继续查找相似的案件。
　　看了半天，网上的消息源确实比警局的覆盖面要更广，除了他们市辐射的范围，甚至全省的人都会在上面发，还有人在上面组织了互助会。
　　元续拉到了最后面，发现这个网站是2007年建立的。但还有很多关于2007年以前的走失信息，也就是说很多人在知道这个网站后，还会补发一些以前的帖子。增加能找到孩子的可能性。
　　看到最后，结合警局这边的案源，两人一共找出七八起案子，关联性最强的还是小麦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