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全是豆腐的午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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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厨子，可以是哑巴，也可以是聋子，但唯独不能闻不出味道。有许多特殊的菜系，就是得靠厨子细心嗅闻来辅助做成的。厨师的手艺，也通常和他们的嗅觉相关联。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江笒都十分幸运地拥有敏锐的嗅觉。
而就是这份敏锐的嗅觉，让他发现了不对劲。
少年合上门，按下墙上的开关。
啪的一声，房间里就亮起了柔和的白色灯光。
江笒皱着眉，目光从左到右缓缓扫视打量了一遍。
——一眼望去，似乎没有差异。
但他很快就发现，囤放蔬菜的那几个大篮子，似乎有被移动过的痕迹。
他提起一口气，缓缓向它走去。
果然，走得越近，那股淡淡的奇怪味道便越是明显。
江笒耸了耸鼻子，很快就在心里下了定论。
——是呛鼻的刺激性气味，但味道不重，如果换了迟钝粗心一点的员工，估计发现不了。而这味道，有点像稀释过后的弄药。
上辈子他跟着师父流浪大江南北，也曾见过不少奇人轶事。其中有个神神叨叨的农夫，让他印象很深刻。
据说这人原本家里有好几亩地，也算是个有点小财的乡绅。可某日村里犯了虫灾，他那一年的收成全没了，地也都拿去抵债了。他经此打击，后来旁人怎么劝也不肯下地，反而跑去研究什么不毒人与兽、只毒虫子的药。
江笒最后一次见那人时，他已经研制出了个大概。
而这辈子，江笒又是在村里陪爷爷生活了好长一段时间，对农药的气味并不陌生。
和现在闻到的那股细微的味道，非常相似。
味道已经强烈到能被几米开外的人闻到了，这绝对不只是残留在叶子上、没洗干净的程度。
江笒抿了抿唇，随手从旁边拿过一块干净的步，垫在手里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
果然不出他所料。
摆在最上一层的那几颗菜，看不出什么问题。但稍微挪开一点，便能看见底下的菜叶上有新鲜的液体痕迹。
残留着水汽的蔬菜会坏得很快，因此江家夫妇俩采购归来，都会仔细晾干水分。
因此，这是外人倒上去的——也就是那股农药味儿的来源。
江笒愣了愣，而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他没有立马声张，而是起身打了个电话给付蓉。
付蓉接得很快：“喂？小笒，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来，你不是得接待客人吗？”
“嗯，接到了。”
江笒压低声音，问道。
“妈，仓库里这批菜是你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这个……”
电话那头传来翻动纸页的声音，随后付蓉说道。
“小笒，你现在是在仓库吗？靠左手边的标注四号和五号的两批是前天送到的，标注六号和七号的是昨天早上到的。右手边八号是今早到的，我想着今天只开业半天，就没买太多。”
母亲在电话里仔细说罢，江笒顺着她的指示一一检查。
前天和昨天的两批都有农药味。只剩今天送来的那一小筐一切如常，也没有移动过的痕迹。
他闭了闭眼，继续问道：“妈，你今天是亲自回来送菜的吗？”
“说是亲自也不完全算是……”
付蓉有点疑惑，但还是解释道。
“因为分量太大，我们每次采购完都是两三个人一块送过来的。不过我也在现场，盯着他们呢。”
“都是熟人吗？”
“对，是从以前江记那会儿就帮忙的几个小伙子。”
付蓉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顿了顿才问道。
“那些菜有问题吗？”
“嗯。不知道谁干的，除了今天送来的，其他全被洒了农药。”
不等另一边回复，江笒便快速说道。
“我这边还在招待客人，下午就先停止营业，妈你看看怎么查一下吧。”
“农药？”
付蓉倒抽一口凉气，紧接着听见儿子有自己的计划，勉强冷静道。
“好，我这就去和你爸商量。”
挂断电话，江笒心烦意乱地叹了口气。
仓库有钥匙，除了自己和家人，谁都进不来。
可付蓉也说了，搬运工进出时她都在场，而且那几个都是熟人，没有动手的动机。
所以，这究竟是谁干的？
如果没被他发现，等王卓他们像往常一样做菜卖出去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是谁对竹华斋这么大恶意？
——不过现在没时间思考这件事了。
许铭父子俩还在外头坐着呢，他一个做主人家的可不能就这么把人家冷落下。
少年弯下腰，把完好的那一萝菜整个拿起。
还好这箩筐不太重，即使是他那个孱弱的体力也拿得轻轻松松。
但与此同时，也有个问题。
前两天的食材还没用完，因此付蓉今天选购的菜并不多，种类也十分单一。
得想个办法才行。
江笒一边思考，一边抱着那些菜离开仓库。
低着头拉上门，他刚准备松手，忽然感觉手上触感有点奇怪，好像摸到了什么。
“嗯？”
他疑惑地回过头。
只见仓库的门锁上，残留着一些黏在上边的硬块碎屑。
有点像……风干了的橡皮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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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后厨一墙之隔的大厅外边。
“你那同学怎么去了这么久啊？是不是一个人忙不过来？”
许父压低声音，询问自己的儿子。
“喂，你平时不也会做做饭吗？别让人小孩自己一个人忙上忙下的，快进去搭把手！”
“嘿，我在家也就煮个方便面，顶多加上空气炸锅炸个鸡翅，这也配叫做饭吗？”
许铭哭笑不得地摆了摆手。
“放心吧，小江很厉害的，他肯定能行。”
“可这也快一个小时了——”
许父的话还没说完，门就啪的一声被打开了。
少年满头大汗，快步走来把手里的盘子放下。
“久、久等了！不好意思！”
他一边说话，一边喘着气，看上去像是十分疲惫的样子。
看来这一顿饭，当真是耗费他不少力气。
许父顿时也顾不上和儿子说悄悄话了，连忙带上许铭一块帮忙把所有的菜都端了出来。
直到在桌面摆好，他才后知后觉地疑惑开口：“小江，这……怎么看着全是豆腐啊？”
虽然形状、颜色、做法各有不同，但无论如何，这一盘盘菜全是豆腐这件事可是错不了的啊！
许父自己说完，心里蓦地出现了几分别扭。
江笒这小孩他看着特别喜欢，觉得很合眼缘，也给他送了不少礼物。来之前听许铭把这小孩的厨艺吹得天上有地下无，他抱着特别高的期待过来品尝，怎么就上这点菜？
——莫非是听自己先前说无论如何都决定要合作，这才敷衍了事吗？
这还真是许父误会了江笒。
之所以做了顿全豆腐宴，没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付蓉今天采购的食材九成都是豆腐，仅此而已。
然而即使知道自己被误会，江笒也并没有着急解释。
他浅浅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叔叔，你别看它全是豆腐，味道可是跟普通的豆腐一点儿都不一样。来，我先给您盛上饭！”
他一边说，一边从旁边抱出一个饭锅。这饭锅并非全自动的电饭锅，而是得靠自己上火蒸、自己掌握火候的类型。
来到千年后，虽然科技带来了许多便利之处，但回归老本行，果然还是用回熟悉的工具更顺手啊。
江笒在心底默默感叹一句，随后伸手掀开盖子。
一阵诱人的饭香传来，而靠得近的许铭立刻就发现了不同。
“咦，这是什么？看着像普通的大米饭，但怎么还夹带着黑色米粒呢？”
他凑过去，仔细看了看。
“而且，好像跟你上回做的青精饭也不同啊！”
他这一顿惊讶地嚷嚷，许父那点还未成型的小别扭立刻被嚷走了，也跟着好奇地看了一眼。
“这是另一种饭，名为雕菰。波翻菰米沉云黑，听说过吗？”
见两人皆是头一次听说这名字的茫然模样，江笒干脆伸出食指，在木桌上一笔一划地把这首诗写了一遍。
“选用上好的菰米，混在普通大米里一块煮。做法不像青精饭那样麻烦，只需多放点水就做好了。但你们也别小看它，它味道可不差！”
“是嘛？我来一口。”
许父还是头一次听说做饭也有这么多学问，便拿过自己的那碗饭，挑起一小口送进嘴里。
他嚼了两口，便露出了惊讶的目光。
“还真是！一浓一淡，两种米香完全不同却又混合得十分和谐，那什么——叫菰米是吧？它竟然还挺有嚼劲的！真有意思。”
他把这一口饭咽下肚，望向江笒的目光顿时也变得不一样了。
要是说先前他还对这小孩的厨艺抱有质疑，现在可就不同了。
能随手煮出这么好吃的饭，还能张口就把典故给介绍出来，这得有多厉害！
说不定这豆腐宴，还真像江笒所说的那样，没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
他想到这里，眼神都变得热切了。
“小江啊，这雕菰饭我是记住了，但这几道豆腐菜我还完全不了解呢。要不，麻烦你来介绍介绍？”
江笒自信一笑，坐下道。
“好啊，求之不得。”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全是豆腐的午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