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雪陈酒》乾九三

10、有毒？

　　苏秀玉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剑竟然会突然间洞穿他的肩膀。

　　他握着扇子的手微微颤抖，险些将折扇扔出去。

　　“苏老板，现在不着急你的茶叶生意了吧？”李持盈拔出扶摇剑，拿手绢擦干净了，才合剑回鞘。

　　苏秀玉右手按着自己的肩膀，脸色十分难看，不一会儿，血迹已经从伤口渗出衣服，沾染到了手上。

　　刺骨的寒意从伤口处迸发，苏秀玉颤抖的深呼吸了几下，方勉强开口：“周宣……是吧？我同你并无仇怨，你为何非要紧紧相逼？！多年之约我已赴完，现在只是想离开这是非之地而已，也碍不着你们在江津镇的事，就不能放我离去？”

　　李持盈远目极眺，涛涛江河奔涌而下，淡淡道：“我同世上任何人都没有仇怨，但唯有李长生例外，他要你留下，我便不可能不管。”

　　他转过身，看着跪倒在地的苏秀玉，轻笑一声：“况且，我猜你想离开走，并不是因为赴约完成吧？而是你已经从这，或者说从秦笑语几人身上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吧？未免夜长梦多，因此才要急匆匆离去。”

　　苏秀玉望向他的目光刹那间变得冷厉，片刻后又颓然落下，事到如今，还有何话可说？

　　技不如人，为之奈何？

　　谁能想到李长生昨天带回的人，看似手无缚鸡之力，却如此深藏不露？

　　李持盈向来处走了两步，朝他示意说：“走吧，长生还在客栈等我，我想苏老板还不至于连路都走不了吧？”

　　苏秀玉挣扎站起身来，认命的跟在李持盈身后往回走。

　　叔孙穆有些坐立不安，在客栈大堂之中走来走去，走的李长生都有些心烦了。

　　“你来回走不累吗？”李长生问。

　　“嗨呀”叔孙穆叹息一声，担忧道：“这午时都过了，周宣去小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有事吧？要不我去找找他？”

　　李长生望着窗外，心中也有些担心，但李持盈身上有种游刃有余的松弛感，这种感觉他只在他师父身上见到过。

　　他心中担忧，但理智告诉他对方不会有事的。

　　“先不急，再等一会儿。周宣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李长生道。

　　叔孙穆：“？”

　　也不知道刚认识一天，李长生哪来的时间了解对方的行事作风，不过看李长生武功高深，他对局势的判断想来比他清楚。

　　既然李长生这么说，叔孙穆也安静下来，坐回桌边。

　　小五从厨房蹭出来，觑着江炜一，绕到李长生这边。

　　小声问道：“午饭你们还要吃吗？”

　　叔孙穆显然对早上的饭印象深刻，斟酌问道：“中午什么饭？”

　　小五眨了眨眼，一一道来：“羊肉汤、主食是胡饼，菜没剩多少了，做的是烧秋葵。”

　　叔孙穆一想，这几样想做的难吃也很不容易，可以试试，便道：“那你端上来吧。”

　　小五点点头，又迟疑地往江炜一方向蹭了两步，有些害怕他的阴沉气质：“江先生，你要用午饭吗？”

　　江炜一淡淡地瞥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上二楼回屋去了。

　　看着房门“哐”的合上，小五讪讪的回厨房，给李长生和叔孙穆端饭菜去了。

　　如叔孙穆所想那样，炖羊肉汤和烧秋葵，再怎么做，也不会很难吃。

　　叔孙穆把胡饼掰成小块块泡进羊汤里:“看来小五还挺有做饭的天赋的。”

　　坐在他对面的李长生听完这话之后看了眼小五，他在说笑话吗？

　　小五连忙把窖藏的腌菜放到桌上，一脸不好意思道:“叔孙先生说笑了，这是以前腌的腌菜，你、你们慢用！”

　　说完赶紧溜回了厨房。

　　“这小子怎么回事？难道害羞了？”叔孙穆有些摸不到头脑，看了眼李长生几乎未动的饭菜，疑惑道:“长生，你怎么不吃啊？不合胃口吗？”

　　李长生垂眸敛目，看着饭菜皱了皱眉:“我觉得有些奇怪。”

　　“咦？”叔孙穆有些好奇:“怎么说？”

　　李长生突然抬眼认真道:“我觉得这饭菜有问题。”

　　“……”
　　叔孙穆手中的汤匙“哐当”一声掉到了桌子上，“啊？”

　　李长生:“直觉罢了，我没有证据。”

　　“不会吧？”叔孙穆想到自己刚刚大吃特吃，又低头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咽了口唾沫，昨天白天中毒而死的郑成双他印象还很深刻。

　　李长生皱着的眉头微缓，开口安慰他:“放心，你死了我和周宣给你收尸。”

　　“……？”叔孙穆表情一言难尽，咸咸地说道:“大可不必。”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在下可没什么钱，就不参与收尸了。”

　　李长生闻言立刻转头看过去——正是去了好久的李持盈。

　　李长生眼睛本就比常人大一点，此时转头看过来，李持盈发现他的眼睛显得格外亮，有点像他年少时夜登首阳山看到的漫天星子。

　　李持盈对他笑了笑:“长生果然慧眼如炬，”又转头对叔孙穆道:“叔孙，我劝你现在多喝点水，不然……”

　　叔孙穆一把捂住自己的喉咙，不会吧？连周兄都这么说！

　　“周兄，我不会死吧！救……”

　　“好了，演太过了。”李持盈打断他的做戏，没想到叔孙还挺有表演欲望，应该把他送去演木偶戏才对。

　　叔孙穆嘿嘿一笑，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药丸啃了。

　　“虽然不知道这饭里有什么，但是这药丸解一般的毒还是没问题的，保我一条狗命不是问题。”他又摸出两个来:“周兄，李兄，你们也来一个？”

　　李长生:“不必。”
　　他并没有吃多少，所以不必了。

　　李持盈也道:“我也不必了。”

　　他转身让开门口，露出苏秀玉的身形。

　　“我想还是让苏秀玉说说这事吧。”他目光看向李长生，询问道:“长生觉得呢？”

　　李长生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他倒也没有不可对人言的想法。

　　苏秀玉脸色不善地打量三人，虽然心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但还是有些不死心。

　　“你们来这到底为了什么？你们知道多少？！”

　　叔孙穆虽然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也心知这事不简单，故而闭口不语，坐在这静静看着。

　　李持盈倒是能猜出一部分，但这也不该他插手，故而也同叔孙穆一起默默看戏。

　　“你们来这是为了什么，我就是为了什么。”李长生目光淡漠，直直地看着他，仿佛能看清他心中所有的卑劣和贪嗔。

　　“不可能！”苏秀玉立刻驳斥道:“当日之事，只有我们五人知晓，断不可能再有旁人清楚！”

　　李长生嘴角勾起冰冷地笑意，语气嘲弄道:“真当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不知了？”

　　人迟早被自己的自大打败。

　　“荀宜昇，怎么，这个名字你总该听过了吧。”

　　“你——，你到底怎么知道的？！”苏秀玉恍若见鬼一般狠狠盯着他，语气惊慌，满是不可置信。

　　“荀宜昇？好像在哪听过？”叔孙穆摸了摸下颌思索道，片刻，一拍掌心：“这不是以前当过国子监祭酒，前朝的北门学士荀宜昇吗？”

　　李长生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倒是李持盈好奇道:“叔孙连朝堂的事都知道？”

　　“听得多了也就记住了，”叔孙穆挠了挠头:“忘了跟你们说了，我出身官宦世家，家里有人在做官，嘿嘿。”

　　李持盈挑了挑眉，叔孙这幅没心没肺的样子真看不出来，不过他好像说过在前朝时他曾跟随他父亲去长安述职。
　　啧。

　　“叔孙。”李长生朝叔孙穆示意了一下厨房。

　　“明白。”只见叔孙穆扭头进了厨房，而后“嘀哩咣啷”一阵响，片刻后提着小五出来，丢到了一旁。

　　“这小子竟想暗算我，白夸他做菜好吃了，还好我躲的快，不然铁定中招。”叔孙穆气哼哼地道。

　　“辛苦叔孙了。”李长生朝他一点头，而后目光落到苏秀玉和小五身上，逐渐冰冷:“事到如今，你们还不说吗？”

　　小五神色不复平时的良善懵懂，往日的不过是假装出来骗人的，此时他表情阴狠道:“你们以为毒药只下在中午的饭里吗？早上的饭才是最主要的那个，我特意去看着你们吃进去的，若没有解药，今夜子时就是你们丧命之时！”

　　闻言连苏秀玉都震惊到了，一把扑上去抓住他的领子:“小混账，你竟然对我下毒，谁指使你的？！快把解药交出来！！”

　　苏秀玉真没想到他聪明一世竟然会在一个小鬼身上栽了跟头！

　　他整个人理智都要飞了，一想到他本来今天就要顺河而下，却要因为这个小畜生的毒，无声无息的死在某处，他就出离了愤怒。

　　整个人掐着他的脖子猛烈摇晃。

　　李持盈在一旁暗自摇了摇头，叔孙穆本来还挺担心的，一见他这个反应，顿时忘了忧虑:“你为什么摇头？”

　　李持盈:“这小孩一点都不讨喜。”

　　“？”叔孙穆:“小孩有什么讨喜的？我一点都不喜欢小孩。”

　　李持盈弯了弯眼睫:“我以前见过一小孩，非常可爱讨喜。”

　　“。”
　　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方面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