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哀牢山》河湾

2、迷失

　　林莹他们进山之后，发现山里的雾果然很浓。

　　队员们的身影都被浓雾覆盖住，只看得见下半身，看不见上半身。

　　而且林莹只能看见她前面的两个队员的身影，再远的就隐在雾中看不见了。

　　有人突然叫了一声，“啊，有东西咬我。”

　　随即，响起了更多响应声：“我也是，我也被咬了。”

　　“我也是。”林莹听见前面的队友说。

　　又过了一会儿，林莹前面的队友突然转过身面对着她，恶狠狠地瞪着她。

　　“怎么了？”林莹问。

　　那个队友一言不发掏出一把水果刀，向林莹刺来，口里念着：“你休想杀我，我要先杀了你。”

　　林莹往右一偏，躲过了。

　　林莹觉得这个队友像是陷入了某种癫狂，或者是幻觉。

　　林莹发现，这些人是在被不知名的虫子咬了之后才出现这种癫狂的情况的。

　　那个队友还持续地向林莹攻来，林莹伸腿向他踢过去，把他的手中的刀踢飞了。

　　这时，林莹发现前面的队伍里的队员，也在互相攻击，缠斗成一团。

　　林莹拔腿就跑，有些没被虫子咬的队友也跟着林莹跑了。

　　有一个穿玫红色冲锋衣的女生紧跟着林莹。

　　她自我介绍说她叫路谣。

　　除了路谣以外，还有一对情侣也跟着林莹跑。

　　但是跑到一半，情侣中的男生却消失不见了。

　　女生想去找他，却发现根本无从找起，于是只能继续跟着林莹她们跑。

　　林莹她们把那群癫狂的队友甩掉，就不再奔跑，而是改为了慢走。

　　走着走着，林莹忽然发现一节白骨。

　　她蹲下来仔细看，发现那是一节手骨。

　　这节手骨像是肩膀上断裂下来的，断裂处极不平整，像是被大力撕扯下来。

　　“你捡到了什么？”路谣凑过来看，看清是白骨之后，尖叫出声，“啊——”

　　林莹回头看了她一眼说：“嘘，别把野兽引来了。”

　　路谣捂住嘴，一脸惊恐：“这里有野兽？”

　　“当然，这里可是原始森林。”林莹说。

　　“你一定是吓我的吧！”路谣说话都在抖。

　　林莹把白骨拿到她面前，给她看：“你看这白骨的断裂处极不平整，像是被野兽撕扯下来的。”

　　路谣一看，抖得更厉害了。

　　路谣说：“小莹，你说这骨头是谁的？”

　　“我也不知道”，林莹说，“但是，我有一种感觉，感觉像是之前那批人的。”

　　“怎么可能”，路谣拔高了声音，“之前那批人，不是都平安回去了吗？我弟也平安回去了呀！”

　　“但是回去的人很不对劲……”林莹说着，忽然听见一只熊啸。

　　那声音，吼天震地。

　　那巨兽似乎正在朝她们走来，它每走一步，参天的树木都会震一震。

　　三人背靠在一起。

　　忽然，他们听到一声呼救：“救命，救救我……”

　　是那对情侣中的的声音。

　　女生听到这个声音，面上一喜，“是我男朋友。”

　　她说着就要冲出去，林莹拉出了她：“别去，有危险。”

　　那巨兽可就在附近。

　　女生说：“可是他在叫救命，我要去救他。”说着又要冲出去。

　　林莹再次拉住她说：“你现在去，会被那巨兽撕成碎片的。”

　　女生闻言迟疑了一下。

　　这时，不远处又传来男生的呼声：“救命，救救我……”

　　女生说：“不行，我要去救他。”

　　她说完甩开林莹的手臂，朝声源处冲了过去。

　　然后，林莹她们听到了女生的凄惨尖叫。

　　路谣吓得林莹身后，紧紧地抓住林莹的手臂。

　　随后又响起震地声，树也被震得颤了颤。

　　不一会儿，林莹就看见一头黑熊向他们走了过来。

　　路谣被吓得腿脚打颤，她拔腿就要跑。

　　林莹却抓住了她：“先别跑，现在跑也跑不过它，会发出声响刺激到它。”

　　路谣于是停住了，眼睁睁地看着体型巨硕的黑熊朝着她们走来。

　　它每走一步，地都要震一下。

　　那头黑熊边走边喊：“救命，救救我……”

　　它发出的竟然是那个男生的声音。

　　林莹和路谣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

　　路谣又要尖叫，林莹用口型说：千万别叫。

　　路谣于是狠狠咬住嘴唇，忍住了。

　　那黑熊走到林莹身边，凑近林莹的脸嗅了嗅，林莹忍耐着，屏住了呼吸。

　　几分钟之后，它又离开林莹去嗅路谣，路谣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那黑熊还伸出舌头舔了舔路谣的脸，路谣的睫毛颤了颤。

　　那黑熊转身离开。

　　这时，林莹看见，那对情侣中的女生竟然又跑回来了。

　　她把随身携带的刀扔向黑熊。

　　刀在黑熊身上撞了一下，发出“咣”的一声，然后掉到了地上。

　　黑熊又发出男生的声音：“救命，救救我……”

　　然后向着女生的方向冲了过去。

　　女生矫捷闪身躲过，黑熊又再次朝她冲过去。女生想爬树躲避，但是她才爬了一点点，黑熊又向着她冲了过去。

　　她紧紧地抱住树干，仿佛把树干当成了救命稻草。

　　黑熊却一口咬住她，牙齿刺进她腰上的皮肉里，咬住她硬生生从树上拖了下来，顿时鲜血横流。

　　“啊——”她发出凄惨的叫声，

　　她的手臂紧紧地抱着树干，却被黑熊强行拖着从肩膀处扯断，然后从空中掉落。

　　“啊——，啊——”她再次发出无比凄惨的叫声。

　　黑熊咬着她走了，只留下一截断臂和一地的血腥味。

　　她的惨叫声还回荡在林莹耳边，那截断臂和周围浓郁血腥味，让林莹觉得想吐。

　　林莹和路谣过了好久才缓过来，缓过来之后她们又采继续往前走。

　　她们走了一会儿之后，遇到了之前走散的一些队员，于是便结伴一起走。

　　她们走了一阵，空中开始打雷。

　　走在林莹前面的路谣突然踩到了一个树枝，听到了“咔嚓”一声响。

　　路谣低头去看，然后发出了一声尖叫，“啊——”

　　林莹闻声上前查看，发现路谣踩到的根本不是什么树枝，而是一具白骨。

　　那具白骨下面，还有两具白骨。三具白骨都向下倒去，朝着下山的方向。

　　林莹发现白骨身上还穿着破烂的衣服和鞋子。

　　他们身上的衣服有勾破和烧焦的痕迹，而脚上鞋子的鞋跟后则炸开了。

　　林莹蹲下查看，发现白骨四周的树木、草地皆有被烧焦的痕迹。

　　她在草地里捡到一个金属外壳的金色打火机，部分金属外壳已经被熔化。

　　路谣看见林莹手里的打火机，露出了惊恐和绝望的表情。

　　林莹问她：“怎么了？”

　　路谣颤抖着说：“这个打火机，跟我弟弟那个打火机一模一样。”

　　林莹忽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路谣颤抖了一会儿说，自我安慰说：“一定是他丢在这里的，一定是的。”

　　林莹也没再说什么，路谣说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只是林莹的直觉告诉自己：事情没那么简单。

　　林莹的感觉很不好。

　　经过这个插曲，众人继续往前走。

　　空中还在打雷，雷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像炸弹一样在人耳边炸开。

　　全部队员都沉默着，人心惶惶。

　　打了一会儿雷，忽然下起了雨，雨一下子下得很大，几乎是倾盆大雨。落在地上的雨，一下子就形成一股混浊的小溪流，顺着路向下流去。

　　林莹带了雨衣，拿出雨衣披上。

　　路谣跑了过来，指着林莹的雨衣说：“我没有带雨衣，可以分我躲一下雨吗？”

　　林莹有些为难，但看到路谣被淋得很狼狈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

　　她掀起雨衣的衣角，为路谣挡住头顶的雨水。

　　路谣感激地说：“谢谢你。”

　　队伍里有几个男生没带雨衣，他们看到旁边有树叶茂密的高大树木，于是想跑到树下去躲雨。

　　林莹叫住了他们：“打雷的时候不要去树下躲雨，不安全。”

　　那群男生顿住脚步，领头的那个说：“那你把你的雨衣给我们。”

　　林莹冷下脸说：“不可能。”

　　那个男生说：“那就别多管闲事。”

　　林莹又劝了一句：“下雨天在树下躲雨，可能会被雷劈的。”

　　她小时候生活在乡下，常常听说有人进山，遇上下雨，在树下躲雨，结果被雷劈死的例子！

　　男生顿住，快步走到林莹面前：“臭娘们，敢诅咒我们。”

　　他扬起手要打林莹，手刚落下，就被林莹制住了。

　　林莹注意到他手上有一块机械手表，表带是金属的。

　　男人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他要挣扎，却发现挣不开。

　　最后，林莹放开了他。

　　他骂骂咧咧地走了。

　　他们一行人向着最大、树叶最茂密的那棵树走去，站在树荫下面躲雨，一副惬意的样子。

　　树荫为他们遮住了大部分雨，领头的那个男生得意地看向林莹。

　　林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就在那几个男生洋洋得意的时候，炸雷伴随闪电从他们躲雨的树顶劈下。

　　那几个男生皆被雷击中。

　　“啊——”

　　“嗷——”

　　“救命，救命——”

　　“痛痛痛——”

　　他们痛苦又绝望地尖叫着，身上隐约可见银色的电光。

　　他们的头发和皮肤都被烧焦了，发出滋滋声。

　　林莹闻到了一股焦糊味。

　　他们呼救，但是无人敢上前施救。

　　其他队员看着这一幕，脸上全是惊恐，站在树边的人也都下意识离树远了点。

　　之后，那几个男生抽搐着到地，身上还冒着烟。

　　他们周围的树木和草丛也有烧焦的痕迹。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上前去探那些人的鼻息，探完之后颤颤巍巍地说：“死了，全死了。”

　　其他队员闻言，脸上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林莹走上前查看，发现领头的那个男生的金属表带，被雷击得熔化了一部分。

　　人如果被雷击，身上携带的金属物品也会被熔化。

　　林莹想起了那个被熔化了一半的打火机。

　　雨还在不停地下，还伴随着狂风和闪电，道路越来越泥泞，山中也越来越潮湿，温度也越来越低。

　　天快黑了，队伍里好多人都带了帐篷。他们打算找块空地扎帐篷过夜。

　　他们好不容易找到空地，却发现风实在是太大了，帐篷一撑起来，就被风掀翻，根本扎不稳。

　　有些人的帐篷甚至被风吹走，想去追回来，但根本就追不上。

　　于是大家商议砍树来搭成窝棚避雨。

　　大家齐心协力，窝棚很快就搭好了。

　　大家试图烧柴取暖，但由于一直下雨，柴都是湿的，根本燃不起来。

　　只能硬挨着。

　　路谣紧跟着林莹，似乎把她当成了精神支柱。

　　路谣的精神似乎快要崩溃了，她边哭边骂：

　　“他妈的，早知道，就不来这个鬼地方了。”

　　林莹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她看起来那么娇小、柔弱和淑女，没想到开口就是“他妈的”。

　　“怎么了？”路谣察觉到林莹的目光问。

　　“没事。”林莹说。

　　路谣继续骂：

　　“他妈的，要不是为了钱，要不是没有钱，谁愿意来这个鬼地方……”

　　“他妈的，让我回去吧，只要能平安回去，付出什么代价都无所谓……”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

　　林莹发现天气冷得有些不正常，她穿了保暖内衣，还是冷得瑟瑟发抖。

　　就好像，就好像零度的冬天一样。

　　这一夜，注定难熬。

　　他们熬过艰难的一夜，第二天打算继续出发。

　　第二天也没有阳光，雨还在下，外面依然很冷，大家只能靠食物补充热量。

　　然而，食物，也是有限的。

　　队伍里不断有人精神崩溃。

　　好多为钱而来的队员，都不想要钱了，都不想继续寻找那个富豪的儿子了。

　　……他们只想回去。

　　但是却不知道怎样才能回去。

　　有人吵着要回去，用罗盘测量方向，却发现罗盘失灵了。

　　有人试图往外打求救电话，但是根本没有信号。

　　普通电话没有信号，卫星电话也没有信号。

　　有人失控地跑进了林子里，边跑边喊：“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林莹浑身都湿透了，身上像裹着一层浓厚的、泛着寒气的湿气，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身上很难受，心里更难受，忍不住想：姐姐之前在哀牢山也经历了这些事吗？也像这样痛苦吗？

　　这时，众人的目标，从寻找富豪儿子的尸体，从拿到天价赏金变成了自救，回家。

　　在众人纷纷崩溃之时，一名年纪五十五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站出来说话：“大家好，我叫白鹰——”

　　林莹看了他一眼，原来，他就是白鹰。

　　白鹰大声说：“我们现在要自救。”

　　有人崩溃大吼：“怎么自救？罗盘失灵，手机没信号，卫星电话也没信号……呜呜呜……”

　　白鹰说：“我们可以顺着河流或者溪流走到下游寻找村庄，找到村庄我们就有救了。”

　　大家听了这话，觉得好像是一个不错的方法，于是开始顺着溪流走。

　　林莹从包里拿出一只红色马克笔，在一旁的石头上画了一个O。

　　“你在做记号？”一旁的路谣问她。

　　“嗯。”林莹说。

　　“走吧，大家都在往前走了。”路谣说。

　　“好的。”林莹说。

　　林莹转身后回头又看了一眼，这个石头上，还有一个X的记号，是用白色的马克笔画的。

　　当初姐姐来哀牢山的时候，就带了一只白色马克笔，还是林莹让她带上的。

　　林莹忍不住想，石头上那个白色的X，是姐姐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