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落魄白月光》长尾山茶

1、再见【修】

　　姚忱月到桐浦岛已经是下午了。

　　她小时候在岛上住过几年，后来全家搬去了临近的A市，再之后她考上了省外的大学，毕业顺其自然留在了当地工作。算起来，这似乎是自她上高中后第一次回来。

　　没有直达岛上的飞机，要先落地A市。

　　姚忱月的父母常住在A市，不过近一段时间他们在国外旅游。家里没有人，她也就没有多停留，简单休息了一下，又买了上岛的船票。

　　开船后，咸咸的海风迎面吹来，原本对过去在岛上的生活早没什么印象了，这下倒是模模糊糊记起一些画面。

　　可惜没能回忆太久，很快就被胃里的翻江倒海给打断。

　　很久没坐过船了，以防万一，姚忱月提前吃了晕车药，但没什么用。

　　船身跟着起伏的海浪一阵阵摇晃着，晃得人头晕，而且此刻同一船舱内有乘客在干呕。本来就不太舒服，再听着着这声音，她嘴里不受控地泛着酸。

　　姚忱月闭上眼睛，摸索到冰凉的水抿了几口，然后带上耳机，靠着椅背努力调整呼吸。

　　就这样熬过剩下二十多分钟的路程，船终于靠岸。

　　她下船走在码头栈道上，天旋地转的感觉还在发挥着强烈的存在感。她走到路口就停下了，站在原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缓了缓，这才拿出手机查起导航。

　　桐浦岛不算大，整体像一个海螺壳。主干道从环岛公路开始，往里螺旋，在岛上繁茂的植被间挤出一道清晰的纹路，一路到“螺尖”，那个位置是岛上地势最高的雾游山。

　　姚忱月的目的地显示在雾游山附近，步行预计要半个多小时。

　　对路不熟，她还拖着行李箱，干脆拦了一辆特色的敞篷小三轮过去。

　　坐上车，她吹着平地上凉爽的风，给家人朋友们报平安，

　　她消息还没发完，先接到一个电话。

　　来电人是徐昭，她们是高中同学，关系很好，上大学到现在一直没有断过联系，虽然在不同的城市工作，但每年都会抽出时间见面。

　　“你真回去了？”电话那头，徐昭语气难以置信，还带着点担忧。

　　过去岛上条件不算好，很多居民都会选择出去发展，近几年情况好了点，岛上的旅游观光还小火了一把，断断续续也听到有人回去。

　　不过其中的大多数，只是趁着假期回岛休息，他们工作和生活的重心还在别的地方。

　　所以其实大部分出去的人都没往回走，尤其是早年就搬走的那一批。

　　前几天突然听到姚忱月说想回去，甚至还有辞掉工作的想法，吓得徐昭以为她发生了什么不得不回去的状况。

　　仔细一问才知道她只是对现在这种每天重复循环的生活腻味了。

　　姚忱月向来就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徐昭倒也不怀疑这个原因的真伪，只是这还没过几天，就听她说“到了”，不免有些惊讶。

　　姚忱月抿唇“嗯”了一声。

　　徐昭：“那你的工作也辞了？”

　　她说得云淡风轻，“辞呈交了，还没批下来。所以准确来说，我这一趟算休假。”

　　配上她的语气，徐昭本来还想劝劝她别冲动的，一下子没绷住笑了，然后轻叹一口气，只问：“你真想好了？”

　　但其实不用问，徐昭都知道答案是什么。

　　认识这么多年，姚忱月在她看来像是带着一根发条一样，让她在面对不熟悉的情况时，总会有些迟钝。

　　发条会慢半拍，才自己慢吞吞地转上几圈，再做出反应。

　　或许又正是因为这份迟钝，让她对于“新”、“旧”这样分明的属性很看重。

　　能让她说出“腻了”的评价，那就是真的放弃了，很果断。

　　徐昭还记得读书的时候，关系要好的几个人逗姚忱月，问她会不会因为认识太久觉得她们也旧了。

　　姚忱月当时是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视线从她们脸上一一看过。她神情认真，在徐昭她们看来，仿佛能看见她头上的发条都快转出火星子了。

　　她们本意也不是想要为难姚忱月，看她大脑快过载了，正要解释，然后，就见她璨然一笑，“确认了一下，不会看腻的！”

　　徐昭想起当初还被那明朗的笑冲击到，捂住心脏，感慨地笑了。

　　姚忱月举着电话，不明所以，“你笑什么啊？”

　　徐昭：“……没事。”

　　确认她没事，姚忱月这才继续说：“我已经想好啦。感觉再待下去，要成机器人了，连每天上下班走多少步都是规定好的那种。”

　　“太沉闷了，没意思。”

　　徐昭对她的回答丝毫不意外。

　　两人转去聊了聊岛上的变化，考虑到姚忱月还有点晕船，没再多说，约好之后找时间在岛上聚一聚，就挂了电话。

　　姚忱月在小三轮上又坐了几分钟，到“观山海”别墅区。

　　她小时候住的地方在老城区，还保留着，好像是租出去了。“观山海”是后面修起来的，位置很好，一面靠山、一面临海。

　　是父母送给她的成年礼物，简单装修过就一直闲置着。她进小区沿着路标找到自己那一栋，别墅地上两层，地下一层，带一个小花园，因为没打理，草坪光秃秃的。

　　开门后，尘封的灰尘被涌入的空气带起，姚忱月猝不及防被呛了几下，连忙退开。

　　等了一会儿灰尘平复，她才进去转了转。

　　房子水电都是接好的，打开就能用，不过仅有的几件小家具，以及地面、玻璃上，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没办法直接住人。

　　这几天还是先住酒店吧。

　　岛上旅游兴起之后，酒店和民宿都很多。

　　她订得晚，加上现在处在旅游旺季的尾巴上，找合适的酒店花了时间，过去再办理入住，一通折腾下来，天已经黑了。

　　下船那会儿正是晚饭的点，但她没胃口，现在终于缓过来，饥饿也后知后觉袭来。

　　来的路上注意到酒店附近有很多吃的，她放好东西，直接下去。

　　好几家都是网红店，装修很有特色，内外都有人结伴着在拍照，透过玻璃窗，还能看见他们在拍连着盘子都很精致的菜品。

　　姚忱月有些心动，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吃饭她也不会感觉不自在，就是看那些人拍完照又坐回店家提供的椅子等着排队，她脚尖一转，还是继续往下走。

　　又拐过一个弯，她正低头看着手机上的美食攻略，慢慢地挪了几步，突然，鼻尖闻到一股碳烤的肉香。

　　她一下抬头，深吸一口。

　　是烧烤的味道。

　　她本来不知道该吃什么的，这下倒是给了她个选择。

　　姚忱月搜索起附近的烧烤店，运气不错，跟着导航走到最近的那家，对比了一下味道，正好就是在路口就把她给勾住的那个。

　　是家露天的烧烤店，桌椅都在院子里，几乎坐满了人，很热闹，外围用挂着彩灯和塑料树叶装饰的篱笆围了起来。

　　店面在最里面，用来放立式的大冰柜，烧烤炉就架在旁边的空地上。

　　炉子上的烤串在火光中翻了一个面，油花混着撒上的香辣调料滴落进炭火里，烟气瞬间腾起，飘到门口。

　　姚忱月舔了舔唇，在院子里看了一圈找空桌。

　　穿梭在其他桌客人间的小哥发现来了新的客人，小跑着过来带她往里进，“一个人吗？”

　　姚忱月点头，“对。”

　　她的视线在小哥的脸上停留了几秒。

　　刚才还没注意，走近了发觉他年纪不大，应该还在上大学，可能是趁着暑假来帮忙。这家店除了他，就剩下还在烧烤炉旁那个男人。

　　店里的生意不错，小哥带路这期间，他走几步就会被想追加菜的人叫住。

　　他循着声音看过去，一一应着，到空桌之后，弯腰麻利地收拾起上一桌客人留下的东西。

　　看姚忱月有些面生，小哥手上动作没停，仰头笑着，另一手指向店面那边，“是第一次来吗？可以去那边看菜点单。”

　　姚忱月应声过去。

　　路过其他桌，她看了看他们的点单，到冰柜前用空篮子装了点想吃的烤串，然后拿着去找在烧烤架边上那个男人。

　　四周有些吵，烤串也在发出呲呲的声响，姚忱月提高音量叫住他：“你好。”

　　对方听到声音，不紧不慢的给烧烤翻个面，然后转身。

　　他比姚忱月高一个头，肤色白皙，虽然一直浸在油烟里，脸上却只有面对火光，被扑面的热浪带起的微红。

　　他垂着眼帘，瞳色深黑，看不出其中的情绪，眼框里有红血丝，淡色的唇轻轻抿着。

　　姚忱月在看清面前这人的脸时，原本要说的话卡在喉间。

　　男人似乎没注意到她一系列的变化，注意力都在她手里那个篮子上，他伸手接过来。

　　简单的动作，落在姚忱月眼里，变成了由一沓素描人像在快速翻阅间连起来组成的画面。

　　过往的画面一帧帧浮现。

　　耳边木炭火星迸裂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和记忆里，这个人站在台上发言时，仰望他的人热烈鼓掌声混在一起。

　　【接下来，有请优秀学生代表——谢迟宵发言！】

　　“你好。”
　　谢迟宵清点着篮子里的菜。

　　【恭喜谢迟宵同学，在全国物理竞赛中获得一等奖！请上台领奖！】

　　见姚忱月迟迟不说话，谢迟宵也没催促。这时，有一桌客人朝他吆喝着下单冰啤酒，他从冰柜里拿出来送到那一桌。

　　看喝完的酒瓶随意放在地上，他示意客人把酒瓶给他，一路给收走了。这桌客人在酒劲下聊得火热，随便扒拉一下塞给他。

　　谢迟宵收了一手垃圾。

　　“谢谢。”

　　【谢迟宵学长作为去年的优秀毕业生，将会给大家进行择校、填报志愿的指导。】

　　谢迟宵洗干净手才回来，面对着姚忱月，“没决定好吃什么吗？”

　　“需要推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