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猪小娘子与状元郎》八十八岁虾仁毒妇

21、暗访

　　几人相处甚欢，柳轻筠先前那辆马车来接她回家，临别之际，宋清让忽然贴近马车窗子，俊美眉眼浸润在阳光里，添了几分柔和。
　　他注视着柳轻筠，低笑一声，声线温柔：“莫要心焦，会没事的。”
　　柳轻筠浑身一僵，下意识错开视线。
　　宋清让见状，依旧好声好气：“她是个聪慧的女子，定不会让你等太久。”
　　柳轻筠刚移回目光，随即陷进宋清让仿佛盛满一树繁花的双眸中。
　　她垂下眼帘，声音极轻：“……嗯。”
　　尽管柳轻筠极力掩饰，却还是被宋清让看出她在牵挂数日未见的洪碧君。
　　她原本以为自己表现得足够平静了，旁人绝对不能看出什么的。
　　宋清让是怎么看出来的？
　　想到这里，柳轻筠果断提问，而听完她问题的宋清让也没卖关子，爽快道：“感觉。”
　　柳轻筠皱了下眉头，正想再问个详细，马车缓缓起步。
　　她只好将一点子疑惑抛到脑后，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钱袋子往宋清让怀里丢。
　　“接着，别掉了。”
　　宋清让闻言，本能般伸手稳稳抓住，下一刻却被似曾相识的质感惊了惊，而在这小会子，马车提速，已然驶远。
　　宋清让站在原地目送，修长手指珍惜地捏着碧色钱袋，目光却已痴了。
　　王书瀚见不得他这模样，伸出手在宋清让眼前晃了晃，没好气地说：“人都远了，回吧。”
　　宋清让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手上捧着钱袋子，一幅若有所思的神态。
　　王书瀚可不敢去碰柳轻筠给他的乐西，只凑近瞧了瞧：“柳姑娘说要养你还真养你，怎么好事都你一人占全了啊，老天爷不厚道，你可不要辜负人家。”
　　宋清让收起钱袋，抚了抚袖子，颇为奇怪：“我辜负她？为何你会担忧这件绝不可能发生的事？再者说，此事仅仅是我一人的一厢情愿罢了，她实乃无意，我在她眼里，恐怕与你无甚差别。”
　　说到后面，堂堂大才子，竟露出些许落寞之态。
　　王书瀚更看不得他这样，拍着自个壮实的胸脯信誓旦旦：“我哪比得上你？柳姑娘未必对你没半分情意，兴许是她开窍慢呢？你我既为兄弟，我定会帮你赢得柳姑娘芳心。”
　　宋清让这才认认真真地看了王书瀚一眼。
　　他想了想，有人帮忙出主意总比他一人瞎捣鼓好，毕竟他从没有这般经历。
　　宋清让欣然应允：“那就多谢了。”
　　王书瀚扬起头：“小事小事。”
　　“不过你有爱慕之人吗？”
　　“……”
　　宋清让瞬间投去怀疑的眼神：“这么说，你也同我一样，是白纸一张？”
　　王书瀚顿觉汗流浃背，他赶忙补救：“我是没有，但我爹，我舅，我二姑父有哇！等下次回家我去总结一下他们的经验不就有了嘛。”
　　这么一说也挺有道理，宋清让拱手：“受累了。”
　　王书瀚心道干甚上赶着接这差事，到底老老实实接了下来。
　　重归于好的两人并肩往书院去，宋清让略施小计大获成功，心情尚佳，经过玉友楼时，无意间瞥了一眼，与一人险险擦过视线，后双双平淡移开。
　　彼时宋清让不会想到，他与此人的初见会那般剑拔弩张。
　　而眼下，一个于街道，一个居高楼，萍水不相逢。
　　来年八月的秋闱，他必要一举拿下解元，方能对得起他自己与九泉之下的父母，以及，她。
　　宋清让弯了弯唇，笑容一瞬即逝，他跟王书瀚走入人群。
　　玉友楼二层，云雨初歇，怜影裹进绸被睡得正沉，穿好衣物的周秉言靠在窗边，沉默地望向下方。

　　柳轻筠一路上没说半个字，蓝楹免不了惴惴不安，马车停下，柳轻筠弯腰钻出马车站在地面上，身侧的蓝楹惊呼一声。
　　她亦转身看去。
　　柳轻筠家门口，停着一辆她极为熟悉的马车。
　　柳轻筠怔了片刻，压下心头的种种猜测，略感忐忑的进了家门。
　　行至庭院，李婉刚巧走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她向柳轻筠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碧君等了几个时辰了，她不知从哪听说你有麻烦的事，火急火燎找到这却不见你，你待会好好跟她说。”
　　柳轻筠稍觉意外，应了声：“我会的。”在正厅前，她见着了洪碧君的两个丫鬟，她们瞧见柳轻筠，纷纷用恳求的眼神望着她。
　　柳轻筠默默接下她们的期盼，深呼一口气，强制压下心底转身逃开的欲望，咬了咬牙，迈了进去。
　　洪碧君坐在椅子上，小脸冷冰冰的。
　　柳轻筠险些要破功，心里仿佛揣了个大气球，时时刻刻都在担心它何时爆炸。
　　说来也怪，她面对外人一向镇定理智，一旦变成自己亲近的人，柳轻筠没有一次不方寸大乱的。
　　她总是想逃开，心里第一个念头永远是转身跑掉。
　　而眼下，身后不仅有那两个丫鬟，还有李婉和蓝楹在旁观。
　　柳轻筠不认为自己能躲得过，她认命般叹了一口气。
　　洪碧君突然开口：“你瞧着好好的。”
　　柳轻筠看了她一眼，洪碧君仅仅是盯着她的衣裙在说话。
　　柳轻筠：“我没事。”
　　一时沉默。
　　洪碧君咬了咬唇：“你站那么远干什么？过来点。”
　　柳轻筠闻言，来到她身边坐下，心道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豁出去了。
　　她闭了闭眼，一鼓作气：“你消气了吗？”
　　“对不起。”
　　两道声音重叠，柳轻筠与洪碧君不约而同地怔了怔。
　　柳轻筠率先回过神：“你道什么歉呐？”
　　洪碧君垂下脑袋，语气低落：“那天我回去后把经过告诉了我娘，我娘说你说得对，这些天我也仔细想过了，轻筠，我之前是太过天真了，我不该冲你发脾气，对不起。”
　　柳轻筠松了一口气：“这不是你的错，你自小听着那些道理长大，我没有考虑过你的心情，我也有错。”
　　洪碧君有什么错呢？她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相夫教子的社会观念一遍遍灌输着，时代如此，身为时代里的一粒沙，她能发现这个默认规则不公平就已经很好。
　　更多人是悄无声息地湮没于时代的洪流。
　　就算柳轻筠身为拥有先进文明的现代人，也自认绝对无法凭一人之力挑战整个封建社会，她只是在尽自己的最大努力。
　　其余的，再也做不了。
　　这是古人的时代，是皇权父权至上的时代，柳轻筠但凭问心无愧罢了。
　　洪碧君抬起头，两个姑娘相视一笑，终是重归于好。
　　柳轻筠简要描述了一遍发生的事，听得洪碧君那叫一个津津有味，她听完全程，笑嘻嘻地说：“轻筠，你瞧见宋公子时有没有掀起幂篱呀？”
　　柳轻筠思索了一下，不确定道：“貌似是有的。”
　　洪碧君正色道：“那也就是说，顾明轩这厮也看到你的相貌喽？”
　　柳轻筠点点头，洪碧君长叹一声：“坏事了轻筠，你信不信他会来寻你？”
　　柳轻筠懵然：“寻我？他寻我干甚？就因为两回争执？”
　　洪碧君抬手敲了敲柳轻筠的脑门，恨铁不成钢：“呆子，顾明轩既然爱和宋公子比较，眼见宋公子身边多了你这么个大美人，他岂会无动于衷？指定在琢磨怎么撬墙角了。”
　　柳轻筠忍俊不禁：“这也太孩子气了些，应该不至于吧？”
　　洪碧君哼哼唧唧：“哼，你就瞧好了吧，他肯定会通过杨婉清找到我，来探听你的消息。”
　　柳轻筠看她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好打击她，便主动转移话题，而守在屋外的几人听着屋内的动静，总算是放下心来。
　　这日洪碧君临走时，对柳轻筠附耳道：“若顾明轩真来找你，你可千万要告诉宋公子，我很是期待他的反应哩。”
　　“我为何要告诉宋清让？他又能做什么？”
　　洪碧君无奈望天，也不过多解释，极为干脆：“你说就是，你不说我也会替你告诉他，相信我，他一定会很在意。”
　　柳轻筠了然：“他们两人有些渊源，宋清让当然会在意，至于顾明轩找我，我知道是为了何事。”
　　“何事？”
　　柳轻筠便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告知了洪碧君，她虽有惊奇，但仍否认：“虽然有这个原因，但肯定不止于此。”
　　直到洪碧君离开，柳轻筠也没弄明白“不止于此”在指什么。
　　不过，顾明轩是真不怕她放出这些消息么，还敢来找她麻烦？
　　柳轻筠没把他放在心上，转身去后院照顾自个的事业去了。
　　等它们长足分量，卖出笔好价钱，柳轻筠亦能趁此将合作再推一步，买地扩大规模。
　　建立一个养殖基地，是柳轻筠的必要计划。

　　事实上，几天后，如洪碧君所料，的确有人来向她打听了。
　　却不止一拨人，竟有两拨人。
　　顾明轩的人洪碧君是知道的，但这另一伙人，她着实摸不清头脑。
　　洪碧君自然不知道，就连柳轻筠也不知晓，毕竟柳轻筠并不认识玉友楼少东家周秉言。
　　而这位少东家，不知为何，与顾明轩一般在四处搜寻柳轻筠的种种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