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樱化雪追风去》青云悦悦

30、第 30 章

　　姜雪樱发现外婆每天只是做三屉包子，卖完就不再卖了，但是往往在准备打烊的时候却还是会有街坊来买。

　　“外婆，明明还有人来买，可是咱们怎么每天只做三屉包子啊？”姜雪樱还是没忍住问出来了。

　　“小樱真是细心，”外婆笑眯眯看着姜雪樱说：“咱们卢记是做了几十年的老买卖，虽然换了铺面可是包子好吃，还是不愁卖。但是外婆年纪大了，每天的精力有限，要是包子做得太多，就不能保证包子的好吃，这样下去就相当于是砸了自己家招牌。那些街坊邻里的一次两次吃了不说，但是就都不会再来买了，这样下去可不就是不好了？”

　　姜雪樱点点头：的确，像包子这种食物，是薄利多销的小本经营，本来就是在做回头客的生意，要是不能保证口感，就是在自寻死路。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外婆有小樱了，等小樱也学会做包子了，咱们就多包一些，多卖一些存些钱好给小樱存起来，给小樱也买些漂亮衣裙、首饰的。”

　　姜雪樱倒不是为了买什么漂亮衣裙，可是在这世道上，她算是看清了，就连亲生爹爹都不能信任，嫁人之后也未必就是高枕无忧，还是只能依靠自己，而手里的银子就是底气。眼看着外婆也年纪大了，多存下一些，也好让外婆安享晚年。

　　“好啊，我一定学会做包子。”祖孙俩相视一笑。

　　“这做包子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主要的还是要费些心思。”外婆站在灶前：“包子，无非就是面皮里包着馅儿。所以只要馅儿的味道鲜美，皮吃起来松软，就已经是成功的包子了。这皮儿，就是第一步。咱们先得和面发面。”

　　外婆把一块黏糊糊的东西放进面粉里又加上水：“这是酵母引子，加上水一起搅和成团了就上手揉。”

　　姜雪樱上前说：“我来。”随手就把手戳进面团里，有一点像小时候玩泥巴的感觉，但是手感更细腻。姜雪樱的手上下用劲儿，使劲儿揉搓着那面团。

　　只是一顿饭的功夫，姜雪樱的额头上就冒出了细汗：难怪外婆每天只做三屉包子，这揉面也极其耗力气。

　　“差不多了，你瞧着这面光滑了，就把它放到一边叫它自己醒着，然后咱们就来做馅儿。”

　　外婆把洗干净的青菜放在案板上，姜雪樱主动上前拿起菜刀，想起平日见到的外婆剁菜的样子就要开剁，外婆赶忙拦住：“这菜馅儿要做的细。你瞧这根茎部分，就得先砍下来，剁的碎碎的，这菜叶儿要剁成稍大些的。你看我来。”外婆接过刀。

　　先是手起刀落，把青菜的茎、叶分离。然后把菜叶放到一边，把茎切成小段，才开始“咚、咚、咚”有节奏的剁起来，等到案板上全是细小的部分时，外婆又把这些剁好的茎放进盆里，先是用清水冲了一遍，又用手用力挤压着把水控干。接着就拿起了盐罐。

　　“外婆，还有菜叶呢！”

　　“外婆没忘，你瞧，这茎的部分得先下调料让它入味儿，那叶子可得最后，要是叶子提前见了调料就要发苦发涩了。”外婆把调料放好，搅拌均匀，先是看了看面。

　　刚才的面团已经变得有先前两倍大，外婆满意地点点头：“小樱，你来。”

　　姜雪樱把面团再次揉起来，等到面团中的气体被挤压出去，面团又恢复了原来的大小时，外婆就开始剁菜叶，又将菜叶和刚才的茎混在一起，拿出一个小罐儿神秘地对姜雪樱说：“这是秘方。”从小罐里倒出茶色的粉末后，再次把馅儿拌匀，就开始包包子了。

　　姜雪樱还是擀皮，外婆包。外婆边包边说：“包包子的时候速度要快，要是手慢包子的外皮就会干裂。”然后又说：“这包子的褶子要捏的像一朵花，虽然咱们的包子味道好，不愁卖不出去，可是这包子寻常人家自己也会做，既然花了钱到外头去买，那除了果腹也必然是要好看，才对得起花出去的钱。”

　　姜雪樱一边擀皮一边捧场：“外婆说的真对！”

　　外婆笑着说：“你这孩子！还没完呢，这包子蒸好了，咱们就得把火给灭了。现在外婆一天只包三屉，火直接灭了，等到温度彻底凉了包子也就卖完了。像从前你娘还在的时候，我们一家子卖包子，那包子要直卖到晚上，这火就有名堂，既不能让火着，这样包子蒸久了皮就会裂，这青菜就会变黄，也不能叫火灭了，这样包子凉了不好吃。这可都是外婆一辈子的经验呢！”

　　说话间，两屉包子已经上了灶。

　　“今天也不着急，这最后一屉慢慢来吧，我来教你。”

　　姜雪樱学着外婆的样子把包子皮托在掌心，可是手指却像是不听自己使唤一样。再看看外婆，手指灵活地翻飞，像是变戏法一样，一眨眼就变出一个漂亮的大包子，自己却极其费劲儿，好容易把馅儿都裹进去，可是想要一个漂亮的褶子是不可能的了。

　　姜雪樱把自己包的这个包子放进笼屉，看着其他外婆包的各个饱满漂亮，自己做的虽然圆溜，却到底少了那漂亮褶子，就像是人没穿上一件漂亮衣衫。

　　“没事，大不了送给客人，或者咱们留着自己吃就是。这功夫只消多练就好。”外婆不以为意，鼓励姜雪樱继续包。

　　下一个包子姜雪樱更认真了，外婆一口气包了四五个她才包好。虽然比外婆包的还差很多，但总是要比自己包的第一个好多了。

　　姜雪樱把第三屉放上灶，刚揭开第一屉，已经有人来买了。

　　“来三个包子！卢阿婆，这是你新招来的小伙计呀？”来人笑着开玩笑。

　　外婆一面笑着用油纸包好包子，一面说：“三文钱！这是我孙女！”

　　那人一面递钱接包子一面说：“呦，卢阿婆喜事啊，这你也就有个伴儿了！”

　　外婆笑眯眯：“喜事！大家都有喜事！”

　　第一屉包子卖完，外婆的气就有些粗了，姜雪樱忙劝她去歇歇：“外婆，去歇歇。这包子我知道了，一个一文钱，我会卖。你放心。”

　　“放心的，外婆放心。”然后就慢悠悠走到院子里去休息。

　　来买包子的多是熟客，而包子也只有一个馅儿的，姜雪樱也不必多解释多说话，只是收钱拿包子。很快的两屉就都卖完了。

　　第三屉包子卖的差不多了，姜雪樱就在门口挂上了打烊的木牌。看着第三屉里剩下来的两个丑包子，打算自己吃掉。

　　姜雪樱回过身来收拾铺面，打算把案板收拾干净。一眼就看到对面铺子下躺着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乞丐，那乞丐的脸被胡子、乱蓬蓬的头发糊住，看不清长相，身上隐约能看到穿着一身长衫，脏兮兮的看不清颜色，脚上没穿鞋露出两只黑黑的脚底板。

　　那乞丐窝成一团，大概是在对面铺子下休息。因为外婆是卖包子，所以开铺早，此时包子卖的差不多要打烊了对面铺子才要开门。

　　做生意的讲究吉利，一大早就看见乞丐窝在自家门口，那老板一脚就踢在了那乞丐的背上：“臭乞丐，别在爷爷门前扫兴！这大清早的！”

　　那乞丐本是睡着，被这一脚踹到了街中间，四肢伸展开，姜雪樱这才发现是一个男人。

　　乞丐像是身体极其不适，一手捂着肚子，艰难地在地上爬着，一旁有几个小孩儿拍着手叫：“乞丐挨打咯！”其中一个像是好奇，凑近了要看清乞丐的样子，却不想一下子栽倒在乞丐面前，手里拿着的包子也滚在地上，登时嚎啕大哭起来。

　　别的小孩一哄而散，嘴里还喊着：“包子要被乞丐吃咯！你狗娃也要被乞丐抓走咯！”

　　姜雪樱有些着急：她怕那乞丐伤着那孩子。

　　却不想乞丐愣怔了一下，就扶起了那孩子，还把地上的包子捡起来放在那孩子手上。

　　叫狗娃的孩子本是调皮，摔倒的时候本以为自己一定要倒霉了，却不想这乞丐还扶起了自己，愣了一会儿就拿着包子跑开了。

　　姜雪樱心上有一丝动容，看着那乞丐一手捂着腹部突然想起了什么，把那两个丑包子包好就追上那乞丐，蹲下来递给他说：“这包子是好的，是我学着包，有些不好看但是不影响吃，你别嫌弃，拿着吃吧。”

　　姜雪樱拿着油纸包的手停在空中，那乞丐却呆呆的不说话也不伸手来接。

　　乞丐脸上本就脏又被头发、胡子遮住，姜雪樱无法判断他在想什么，就把油纸包往前放在他身前自己先离开了。

　　回到铺子里，远远的看着那乞丐慢吞吞的把油纸包揣到怀里，又艰难地起身躬着腰走远了。

　　姜雪樱想：看来这是一个善良的哑巴乞丐，脑子还不大聪明。一举一动还这么慢吞吞的，要是旁边还有别的乞丐，他连这包子也吃不到嘴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