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樱化雪追风去》青云悦悦

21、第 21 章

　　林念春的这一番话可谓是说到林思远、周洁的痛处了。

　　对啊，这姜雪樱刚进林家的时候好好的，可是为什么在小产以后就越来越沉默？自从林念春娶了妾室以后，她也不争着伺候夫君，仿佛是将夫君视作无物，这不对劲儿，这十分的不对劲儿。

　　就说说今天吧，要知道休妻可是大事，在庐泽被休弃的女子虽然不至于一死，可是那也是再也没有人会要的了，而她呢，就那么局外人一样跪在一边，仿佛一切都与她没有关系。

　　这般行为反常，莫非是真的精神有了问题？那留着这样的人在林家，倘若哪一天她心情不好，万一要是真的在饭食中下了毒，可怎么办呢？

　　周洁一时有些忐忑：绵儿她并不十分喜欢，可是一个妾室为了争宠的手段那多少也是在正常人的范围之内，可是再看看那姜雪樱，多少是有些不正常。她有那么一瞬间在想：也许，这样精神不正常的人留在林家也是一个隐患，倒不如将这隐患除了，可是休了姜雪樱，自己的儿子岂不是就要在绵儿的手里了？

　　周洁有些踌躇，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问：“雪樱，你有什么话想说的？”

　　姜雪樱的心一冷再冷，她对于这一家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这样心上根本没有自己的夫君，自己有什么必要去讨好呢？这样是非不分的林家长辈又有什么必要去侍奉呢？

　　不如给自己一纸休书！还不如还了自己自由！

　　不，不行。姜雪樱很快的想到了自己已经是这样子，看来此生是半点欢愉也不会有，不过是苟且了此残生了。可是自己到底还是有一个妹妹呢。

　　这个世界上对自己好的人不多，甚至在姜家，也不过就是只有姜雪桃真心地对待自己。自己又怎么能因为自己被休弃，坏了姜家女的名声，毁了雪桃以后可能会有的幸福呢？

　　想到这儿，本是心如死灰懒得分辩的姜雪樱终于开了口：“求婆母明鉴，雪樱冤枉。雪樱没有。”

　　就这一句，自然是比不上绵儿娇滴滴的哭诉引人入胜，可是周洁却放下心来：还知道为自己分辩，很好，可见是还有理智的，不至于精神失常。

　　周洁便说：“再怎么样，雪樱也是你的正妻，是三媒六聘，是八抬大轿进来的，又怎么能因为如今这样的小事就休妻呢？”

　　林念春梗着脖子说：“娘，可是她若还留在东厢房，儿子总是在衙门里忙碌办差，只有绵儿一人。今日她并未得逞，可是倘若来日她得逞了呢？又该怎么办？”

　　周洁只好说：“你既然如此担心，那就叫姜雪樱搬出来，住到正屋耳房里，我亲自看着她！”

　　林梦秋在一边登时就撅起了嘴。林念春又说：“娘，你这话将儿子置于何地呢？留着这样心如蛇蝎的女人，我尚且担心她伤到幼子，如今又让她去主屋耳房，难道娘亲和祖父的安危就不重要了吗？”

　　林梦秋也说：“是啊是啊，娘，我不要和她住一起，隔壁住着这么个人，晚上睡觉也要害怕的。”

　　周洁有些无奈：“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叫姜雪樱去住后罩房？去和陈婆子、夏婆子一起住？”

　　谁知道林念春点头答应着说：“依儿子看，这样十分合理。且就算是不休她，让她住在后罩房里，也要看守在一房内。以免她在饭食、茶水里下毒。”

　　这话一出，满屋子的林家人都有些震惊：这林念春看不出来是够狠的。

　　周洁总觉得这样不十分妥当，想要问问林思远的意思，可是林思远却站起身说：“这事是老二的家里事，老二自己看着办吧。”说完就走了。

　　这就是默许的意思了。周洁只好依了。

　　姜雪樱被林念春拽起来，林念春的神情仿佛是拽着一只死兔子那样，将姜雪樱一路拽到后罩房，找了一间空房间，就把她关了起来。

　　姜雪樱无所谓地笑笑：横竖自己也就是这样子了，在东厢房还是在后罩房又有什么关系呢？

　　众人散去，唯有竹影皱着眉将儿子叫到了自己房内。

　　“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只叫儿子却不叫莲儿来？”

　　“你那媳妇儿你还不知道吗？心里没个算计，娘今天找你来是要说大事的。”

　　林语夏听了也收起笑容说：“娘你说，儿子听着呢。”

　　竹影却先叹口气：“语夏，都是娘不好。娘不该生下你的。娘是林家的丫鬟，从小就伺候老爷了。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了老爷的人。我那时候心思简单不曾想许多，有了身子就欢喜地生下你。可谁知道会有今日呢？”

　　林语夏说：“娘这是什么话？娘对儿子的好，难道儿子会不知道吗？”

　　竹影摆摆手：“如今林家的情形你也看着了。你记得，你要么就当林家家主，日后掌管林家大小事务，要么，干脆就拼着分家！”

　　庐泽县的人家不管是大是小，大都是合在一起过日子的，分家的事不单单难过自己家长辈那关，就连别的百姓听了也是要议论的。

　　林语夏有些意外：“娘，你这是？”

　　竹影说：“周洁把持着林家，却多少还算是个有良心的人，不至于过分亏待了我们。可是你今日也看着了，这念春一味地听着那妾室挑唆，丝毫不顾念夫妻之情，执意地要休妻，他明知道一旦休妻，姜雪樱这辈子就毁了，可是却丝毫不心软；最后竟然亲手把妻子关进了后罩房！这样无情，若是他以后当上了家主，掌管了林家，你想想，你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儿，岂不是要从小就低人一等了？若是遇到什么事，好的轮不到你们，只怕坏的，头一个就要你们上了。”

　　林语夏有些默然：“娘说的也没错儿。儿子今日也是属实没想到。”

　　竹影目光炯炯看着儿子：“语夏，你在衙门可一定要谨慎做事，把手上的差事办漂亮。你这子嗣之事先不急，务必要给自己把将来的路铺好呀！另外，你那媳妇儿实在是没心眼，偏偏如今东厢房里的太有心眼儿了，叫人不得不防着，你让她以后每日上午、下午都来我房中跟我一起绣花做针线活儿，不许她再四处闲逛。”

　　林语夏点点头：“只是娘，莲儿到底是没坏心眼的，也不要对她太严厉了。”

　　竹影只说：“我自有分寸。你若有心争夺林家家主，或是日后分家，她都得是能当一家主母的人，必须叫她识些字懂些规矩道理。”

　　林语夏突地问到：“可是娘，你和爹的感情甚好，若是日后？”

　　竹影苦笑：“傻孩子，你爹对我和对周洁都没有感情，他不过是瞧着谁能叫他省心、舒服罢了。此事你不必考虑，若是分家，娘必定是跟你一起走的。”

　　姜雪樱被关在后罩房里，却并不像别人想的那么凄惨。

　　在后罩房里虽然自由受限，可是却十分心静。再加上姜雪樱为人和善，此前善待陈婆子、夏婆子，两位老人家也是记在心里，如今对这位被关起来的“二少奶奶”依旧是好言好语，每日的吃食虽简单也都是新鲜热乎的；姜雪樱要些换洗之物，她们也都很是尽心。

　　周莲儿那一日差点被这事牵连以后好些日子来后罩房都不敢看关着姜雪樱的那间房，再加上婆母突然对她严厉起来，她也没有心情每天再磕着瓜子四处晃悠。

　　这一日周莲儿好容易做完针线，看着婆母歪在榻上似乎是睡着了，她心里大喜：这些日子可闷坏了。她轻手轻脚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就要溜出去。

　　主屋那边不行，东厢房更不行，不如干脆出了林家去西市逛逛，看看有没有可意的首饰买一样。这些日子天天被拘束着，她的月银都省下来不少，若是一支普通的桃木簪再加上些花样，自己的钱也够买了。

　　出了林家，周莲儿就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趴在墙边，周莲儿先是吓一跳，等到看清不过是女孩子，就放心下来，过去一巴掌拍在后背：“你在这儿瞧什么呢？”

　　那女孩子一转身就是满面笑容，一张口就是：“呦，真漂亮的姐姐，姐姐你是天上下来帮我的吗？”

　　这女孩子看起来有些熟悉，再加上这一张口的话叫周莲儿有些飘飘然了：“你瞎说什么，什么天上来的？”

　　这话虽然这么说，可是话语里却满是窃喜，女孩子就又瞪着眼睛懵懂的说：“姐姐，我跟着阿娘去庙里，神女都是姐姐这样的。姐姐的眼睛又圆又亮，岂不是那神女吗？”

　　周莲儿心花怒放：“好了好了，你有何事？”

　　那女孩子眼睛咕噜转了一下说：“姐姐，我的姐姐就在这家里的东厢房里住，我看你也是从这家里出来的，能不能叫我去看看我姐姐？”

　　周莲儿心里一顿：原来是绵儿的姐妹，不是说是个孤女吗？本能地就想拒绝，不愿沾染这是非。可是方才被夸的浑身舒坦，又不想就这么冷冷的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