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阴影》泰婀

1、第 1 章

　　凌霄走的那天，是我们相识两周年。
　　我躺在床上，看着灰蒙蒙的天花板。天花板很脏，可我们的床单很白，是那种没有生机的苍白。来的人都说，这屋子缺少女人，缺少女人才能营造出的温馨。
　　凌霄走了，我连去找他的力气都没有。虽然两年时间相处，虽然我们是伴，但对于彼此，了解得真的不多。我常常想，也许我们在街上碰面，可能还会尴尬吧。即使我们有多亲密无间。我不知道该怎样去找他，除了知道他是个部门主管，我对他的工作一无所知。而且，我有什么理由去找他？
　　大多数时候，我们这样的人都会离散。好聚好散，对我对他，都好。
　　那样出色的凌霄，身边不乏女孩子吧。我也已经拖了苏慧三年。一个女孩子，在明知这种情况后，还那么执着，于情于理，我都该补偿她了。
　　当薄暮降临的时候，我走在暮光笼罩下的街道中，已经画好了要交的画稿。黄昏是一日中最暧昧不明的时刻。那样的光晕色彩，天色渐沉，落日深深。两年前的凌霄，在暮色中疏离的眼神，淡淡看过来，轻易便拉近了我。有着尖锐的迷茫感的眼神。
　　交了画稿，准备离开。忽然被老板叫住。他说：“小袁啊，你知道广告部的刘画家度假去了，有个平面没人做啊。”
　　“可是，我一直是做出版物插画的啊。”
　　“你念的不是广告设计系吗！”老板笑里藏奸：“跟我去见客户吧。”
　　好吧，我袁朗还不想当流浪画家。情场失意，事业得意也未必不可能。
　　收拾了一下陪老板到那个公司楼下的咖啡厅，指定桌边，早有人等候，听见响声宽宽站起，侧逆光下优雅流畅的动作。
　　四目交汇，我们都有一瞬僵住。
　　“凌经理，这位便是我们公司的设计总监，袁朗。”
　　瞬间升职吗？不知作不作数啊。
　　凌霄已恢复如常，他恰到好处的伸出手：“您好，我姓凌，凌霄。”
　　“您好。”简短的“相识”，落座开始谈正事。他简洁明了地切入正题，说话不多，但语意明晰。我对着他面前的咖啡出神，无糖无奶的黑咖，他的习惯，很伤胃。
　　“那好，今天就谈到这里，且这样定下来。”
　　凌霄清冽的声音说道。唤回了我的白日梦。结束了吗？
　　“凌经理放心，我们公司一定不负重托。”老板这么虚他，单子很大吧。“凌经理要去何地，也许我们顺路吗。”
　　“不用了。”凌霄弯了弯唇角：“我还得回公司。”
　　出门前，我看了眼表。这二五八万的工作狂。
　　老板大人用完人就甩掉，开着他的小别克逃跑，我站在公交车站等待许久，决定多在走两站路去乘地下铁。走向车站前我回头望了眼那栋黑洞洞的大楼。只有一处灯光亮着。
　　我在考虑，是叫宫保鸡丁还是鱼香肉丝？以前，凌霄工作到很晚时，他都是叫鱼香肉丝盖饭。我笑，靠在扶手上，打电话叫了一份灌汤包。
　　然而甫一到家门口，楼道黯淡的灯光下，影影绰绰的，一个女子提着大包东西不安地等待着。
　　“苏慧？”我不确定地叫了一声，女子猝然抬头，展颜。

　　我足不出户的画画，连吃饭时都在想着那该死的设计稿，偶尔离开电脑到水池边洗把脸，一抬头就看见架上的粉色杯子站在我的杯子旁边。随手摘毛巾拭净拭净脸上水珠又挂回去，手蹭过另一条浅绿色的柔软的毛巾。
　　凌霄都是用蓝色和青色的。环顾四周，才两天而已，他的痕迹全部消失，就连气息都已被抹去。我们同处一室两年，却疏离得恍若路人。
　　将苏慧安置在主卧。我在书房仔细做着最后的修改。几乎轻不可闻的敲门声响起。“进。” 苏慧便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放一杯热奶在桌上。
　　“谢谢你。”我由衷说道，抿了一口，加了糖。
　　“快做好了吗？真好看。”苏慧脸上显了笑意，看着屏幕。
　　“嗯，明天就能交上去了。”
　　“祝贺你。”苏慧说到：“不打扰你工作了。早点休息。”
　　“嗯。Gnight。”
　　和苏慧在一起虽然平和，但总有些不自然。像极了和他在一起时。相处的人都会吵架，但我们没吵过，不是因为没机会，而是彼此心知，我们的关系脆弱得不堪一击。本能的，我们都在逃避。
　　我和他就是永远见不得光的禁忌。注定受诅咒的爱情。和苏慧，至少是能被世人肯定的夫妻。况且，我母亲也认定了苏慧，即使她知道我从没有喜欢过她。
　　睡下前，打开出版社送来的画册小样。发现笔下每一个男主角，都或多或少，有了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