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后期》李烟寒

4、破冰

　　待郑南桦出来，盯着云叶晗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妥协了，“走吧，回家。”
　　“好。”云叶晗冲他露出了个浅浅的笑。
　　夏日的天幕如同戏剧的舞台，刚刚还万里无云，瞬间就乌云压境，暴雨倾盆。
　　“怎么又下雨了。”郑南桦本来晚上和舒清尘约着一起去湖边钓鱼，这样一来计划又泡汤了。雨天，似乎总能找到理由让心情变得糟糕，就像这连绵不绝的雨。郑南桦被打乱计划，心情不悦，索性直接回屋躺在床上睡觉，连晚饭都不想吃了。
　　“轰隆！”一声巨响将郑南桦吵醒，他看向窗外，闪电划过天空，如同天际的裂痕，瞬间照亮了黑暗的夜空。这一下郑南桦彻底睡不着了，他感到有些饿，准备去找点吃的。刚打开门，就看到不知道什么东西倒下，郑南桦心跳陡然加速，被吓出一身冷汗，他吞咽了一下口水，把自己缓慢的移动到墙壁开关处，按开按钮的那一刻，他直接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四周都没动静，郑南桦才慢慢睁开眼睛，就看见云叶晗抱着枕头倒在门口。
　　“我艹，大半夜的想吓死我啊。”郑南桦见是云叶晗暗暗松了口气。他上前抱起云叶晗，发现他面色潮红，浑身滚烫。
　　“怎么烧这么高。”郑南桦皱了皱眉，“云叶晗，醒醒！”
　　“唔，难受……”云叶晗半睁着眼，声音沙哑。
　　郑南桦把他抱进自己屋里，放在床上给他盖紧了被子，“别睡，先把药喝了。”
　　郑南桦把他搂在怀里，拿着勺子小口小口的喂他喝退烧药。完事后，自己也躺进被子里，抱着他轻轻安抚。郑南桦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浑身火热，想了一下觉得这样也不是办法，好好一个孩子万一烧坏了怎么办。
　　郑南桦找出一瓶医用酒精，把云叶晗衣裳扒光，用毛巾蘸着酒精给他擦拭身体降温，仔仔细细的擦了几遍才作罢，做完后又给他掖好被子。做完一切后，郑南桦坐在床边看着他想，“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行为这么反常。”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的趴在床边睡着了。
　　床上的动静吵醒了郑南桦，他睁开眼就和刚坐起来的云叶晗对视，云叶晗见他盯着自己，有些局促不安的拉了拉被子。
　　“醒了？”郑南桦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烧退下去了，还难受吗？”
　　云叶晗摇了摇头，“谢谢。”
　　“没事儿，我给你拿衣服。”
　　待郑南桦出门，云叶晗又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带……
　　昨晚刚睡着他就做了个奇怪的梦，在梦中，他仿佛置身于一个血色的世界，四周流淌着鲜红的血液，如同河流一般蔓延开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让人感到无比压抑和恐惧。血液的颜色鲜艳而浓稠，仿佛凝固在空气中，形成一片片血色的雾气，将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恐怖的色彩?。他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上早已被汗浸湿，雨滴落在窗外，仿佛在耳边低诉着孤独的旋律，一个人在屋内，心情随着雨势的加大而越发沉重。云叶晗感到一股无名的恐惧包裹着自己，他想立刻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人。
　　云叶晗抱着枕头，不知不觉的来到了郑南桦的屋外，这座房子里除了他之外唯一的人，但他不敢进去，怕这唯一的人把他赶走。他抱着怀里的枕头靠在门上，就这样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还是难受吗？”郑南桦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就看见他一动不动的盯着天花板。
　　“没有。”
　　郑南桦将衣服放在床头，“起床收拾一下出来吃饭。”
　　“好。”
　　餐桌上，云叶晗还是像平常一样低头安静的吃饭。
　　郑南桦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害怕打雷？”
　　云叶晗愣了下，接着说，“不是，我就是做噩梦了。”
　　“哦。”郑南桦若有所思，“那……你昨天晚上怎么不进来？”
　　“你之前不是说不让我进你屋吗？”云叶晗反问。
　　“嗯……那……你之后再做噩梦就来找我睡吧，每次都冻发烧身体也受不了。”
　　云叶晗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声好。
　　“吃饭吧，今天好好休息，明天还要上课。”
　　“好。”云叶晗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十分疑惑，自从他进入这个家以来郑南桦就从未主动同他说过话，更别说是主动关心他，但自从他晕倒之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郑南桦不仅让他进入自己的屋里，还主动关心他，这倒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不明白郑南桦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是冰释前嫌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云叶晗都没有在做过相似的梦，两人还是像往常一样过着各自的生活。
　　岁月悠悠，时光匆匆，如同指尖的流沙，悄然滑落却无从把握。转眼间，八年时间悄然而逝，云叶晗马上就要高考了。八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时光匆匆流转, 回首往昔, 一切都已不再是昨日的模样。郑南桦大学期间和舒清尘一起创办了公司，经过几年的经营，公司经营状况稳定，各项业务发展顺利，为未来扩张和增长打下坚实基础。
　　自从郑南桦上大学后，他一直住校，以后毕业又把全部精力投进了公司，郑千俞和周亦攸又忙于自己的工作，一家人一年几乎只有过年的几天才能见上一面。
　　随着高考的临近，空气仿佛被无形的重力压缩，每一次呼吸都承载着未来的重量，让人在压抑中寻觅希望的微光。云叶晗刚进屋，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看电脑的郑南桦。
　　“哥，你怎么回来了？”
　　“怎么，见到我不高兴吗？”郑南桦听到动静放下手上的工作，站起来接过云叶晗的书包。
　　“没有，我以为你很忙。”
　　“忙啊，怎么不忙。”郑南桦进厨房端出菜摆放在餐桌上，又进厨房盛了两碗汤，“尝尝，我做的。”
　　云叶晗看着桌子对面的郑南桦，张了张嘴唇，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问道，“哥，你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事就不回家啊？”郑南桦撑着头，笑着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呵呵，不逗你了。”郑南桦见他茫然的样子心情莫名的好，“你不是马上要高考了吗，我回来陪着你，这高考可是大事，你一个人有什么意外怎么办？”
　　“你其实不用……”
　　“这几天啊，你有什么事记得及时给我说，我一直在家。”郑南桦早就料到他会拒绝，直接先斩后奏。其实他一直挺忙的，要不是父亲说云叶晗马上就要高考了，想让他去帮忙看一下，他差点就忘了。他的公司就在京城，离家里也就快两个小时的车程，只是之前为了节省时间在公司旁买了一套房子住下了，所以家里也就云叶晗一人住。父亲和周姨实在是回不来，只有郑南桦现在在京城，他在家陪云叶晗，公司还有舒清尘打理各项事务，综合来看，郑南桦是追合适的人选。
　　“好。”云叶晗有一瞬间的震惊，之后便埋头吃饭。
　　“别紧张，好好考，高考后我有礼物送你。”郑南桦摸了摸他的头，“我猜你会喜欢的。”
　　“我知道了。”
　　之后的几天，学校放假让同学们调整自己的作息，好好休息和复习，准备迎接人生中的第一场大考。云叶晗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学习，郑南桦就在家里默默的陪着他。
　　“快进去吧，我相信你。”高考考场外，郑南桦拍了拍云叶晗的肩膀，笑着说。
　　看着云叶晗的背影，曾经那个还会被恶梦吓哭的孩子已经渐行渐远了，现在在他面前的已经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郑南桦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哥哥，在过去的十四年里，对他的关心寥寥无几，自己曾经错过了他的整个青春，之后也会渐行渐远，或许在之后的某一天，两人见面也只是剩下了点头问好，各自描绘着自己的人生蓝图，只是其中都没有对方。想到这儿，郑南桦不禁苦笑，他们可是亲人，却过着比陌生人还冷漠的生活，在外人眼里是家人，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之间或许连朋友都算不上。
　　高考两天过的很快，郑南桦把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又去花店买了一束开的正艳的向日葵，早早的站在学校门口等待。他现在终于理解了那些为人父母的激动心情。随着学校大门的打开，学生像潮水一般涌出来，郑南桦在人流中努力寻找着云叶晗的身影，突然他眼前一亮，大声喊到，“云叶晗，这里！”
　　云叶晗好像听到有人喊他，顺着声音看过去，见到是郑南桦，眼里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努力的挤到郑南桦跟前。
　　“哥……”
　　“怎么了？”
　　“我记得，你说过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这能一样吗。”郑南桦把怀里的花递给他，“喏，送你的，喜欢吗？”
　　“好漂亮。”云叶晗轻轻的抚摸着花瓣。
　　“走吧，去吃饭，爸和周姨应该快到了。”
　　“爸和妈也要来？”
　　“想什么呢，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们能不来吗？”
　　“好久没见他们了。”云叶晗盯着花，有些失神。
　　“是啊，他们总是很忙，忙到我都快忘记还有这些人了。”
　　“哥……”
　　“走吧，高兴些，我点的都是你爱吃的菜，你都累瘦了。”
　　“好。”云叶晗对着他乖乖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