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初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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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透明围墙自众人四面升起，一瞬间向正中倾斜形成穹顶，外界的暖光依旧能毫无障碍地降落在地上。要不是任何人都能对这道玻璃屏障看得分明，里面的人可能也会觉得世界是触手可及。
不过被框进这个领域的诸位可没空想那些，与领域展开的宣言同时到来的还有把他们牢牢困住的半透明蜡烛。
可以喘气可以呻吟，毕竟它包裹的只是他们的灵魂，它让他们无法动弹，也让他们眼前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血液早已汇聚在一起，赤红的液面铺满无色的地砖，层层台阶自虚空中凝聚连接上血池中抬升出的玻璃平台，光线正巧能被穹顶那纯净无色的花窗折射照耀在平台上。
场中唯一没有被困住的身影并未犹豫，自半空漂浮着落到台阶上，将目光投向平台上无比显眼的巨大玻璃十字。
此时，祂与被覆盖深青色火焰的锁链重重叠叠捆在十字架中心的少女面对面，祂看到她轻微颤抖睫毛后睁开眼睑，露出那双鲜红的眼睛。
祂看到她头顶浮现高悬的无色之王剑，现在看来竟然与这玻璃十字如此相似。
“无色的力量回到你身上了啊……”
月蚀还是原先对任何事都无动于衷的样子，顺着铺到祂脚下的台阶走向巨大的十字架。
头颅无力垂落，双手双脚被带血槽的玻璃匕首贯穿，少女却极其平静，平静到可以无视那些不断从她身上一路向下流淌到血池中的红色。
“隔绝自我，压抑本性，控制别人与自己……”月蚀顿了顿，“成为这个无色之王，你能得到什么呢？”
这确实是祂真挚的疑惑，真明看得出来。
可是她不得不这样做，为了她缺失的灵魂，为了她抱有遗憾的过去，为了她无止休渴求的爱，也为了爱她的每一个生命。
“……我只是发现了世界的痛苦根源。”
“那，你就要倾尽所有，为了那个不确定是否能成功的计划？”
“你知道的很多嘛。”
看着她似笑非笑的面孔，月蚀不再问询她的内心，也收回自心底溢出的些微悲伤。
祂认真地说：“我会在此死去。”
“这就是你「宿命通」看到的未来吗？”
在十字架上俯视祂的无色之王有点惊讶，但依旧没有阻止祂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月蚀不可置否：“你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彼此眼中更好的未来。”
“不做抵抗的自愿死亡？”
“不做抵抗的自愿死亡。”
祂肯定了她的疑惑，也不在意给她倾诉更多的一些信息。
“我的诞生就是为了你，哦，你还不知道‘他’为你做过的那些——换而言之，你很重要，所以我被‘他’专门制作出来激发你潜藏的力量。”
“……”
“我很重要，是到什么地步呢。”
看到她有些无神的眼眸，月蚀指了指自己淡定地说：“可以放弃一个‘他’准备了十年，专门为你制作的特级咒灵。”
“十年，对我而言也太久远了。”真明垂下眼睛看向这个已经走到她被束缚的位置正下方的类人生命，“所以那家伙很早就知道我，知道我是个异类，知道我绝对会在世界上展露自我。”
“为了你的升华，‘他’可以付出的远远超出你所想的。”
月蚀再次缓慢地飘起来，飘到与她平行的高度。
“为什么不用术式？在你绝对一对一的领域，在你全心全意用新的力量的现在，我可完全动摇不了你。”
真明抿唇：“你本来就会死亡吧，你知道的，我指的是你因为被强行用各式各样的对‘全知全能’的负面情绪聚合压缩在一块，然后套上一个薄弱的「无色」的壳子，这样降生本来就是，嗯，逆天而行。”
她这么呼唤祂：
“人造的咒灵，不，人造的神明啊。”
“哈，哈哈。”
月蚀却真心微笑起来。
“是啊，我不该降生的。可是这一天，我也确实在人间不虚此行。”
“虽然力量是偷来的，作为人造的咒灵，作为伪神，作为假的「无色」，当我看到你灵魂还能燃烧炽热的火焰，我确实感觉到不虚此行。”
五眼的神明般圣洁的咒灵微笑，拔出自己双手末端的两根异常手指扔在平台上，也拔出头上的华冠，戴在真明抬起来的头上。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月蚀？”
“啊，因为我是你的反面，月蚀就是‘月食’啊。”
“不，不止吧……”
可是少女没有再说话，她看到了祂此时的眼神。
不像神明了，更像是……她自己。
“别为我伤心。”
月蚀身上的几道创口不断向外飞出莹莹光点，越来越多，直到祂虚虚抱住仍被捆在十字架上的少女。
“我的诞生是有意义的，你也一样。”
祂在她耳边轻声诉说道。
“请记住，你是世界的奇迹。”
祂终于自额头崩解，无数细碎的纯白结晶像烟花般绽放，然而没等四散开来，它们便像有生命一样，一股脑地冲进面色难明的真明体内。
“咳、呃啊……”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比刀片刺入血肉划动更难克制，比针尖穿透皮肤拉扯更难容忍，她感觉灵魂被不等地分为成千上万片，撕扯扩大到好像由水晶珠子变成镂空的球形琉璃网，然后被填充为斑驳劣质、充满裂痕的玻璃球。
“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啊！！！！！
她只能本能地收拢牢牢捆住自己、既是抑制也是保护的火焰锁链，用躯体的痛苦转移灵魂的呻吟。
戴到她头上后就变得无色透明的荆棘样华冠好似扎入她的头颅，却给她灵魂带来了轻微的安宁感，让她好不容易可以喘息片刻。
“咳咳、咳……”
好一会，血液才在她意志的控制下逆流包裹住她自己，形成一个血色的圆球，让松开了锁链、融化了玻璃匕首的她蜷缩着被拥入其中。
因为自身的原因，她的「赤血操术」和其他任何人的都不同，更倾向于保护和治愈。
当血液再次倾落到平台，顺着流下血池后，真明才在血流的缓冲下落到地上。她摇晃着站起来，收起平台上两根特级咒物，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手指，也扶着刺入头部的作为能量聚合体的荆棘冠，抬眼望向平台下血池中竖立的一根根蜡烛。
身为她领域最重要的控制能力，被裹在其中的人对外界发生一切都无法意识到，不过相应的也不能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
是控制，也是保护。
所以正如月蚀所言，这是完完全全的一个绝对一对一的战斗领域。
一般一对一作战是公平的象征，可她拥有领域一切的加持，而对手仍承受领域内被术式绝对命中的困境，那么这样也称不上公平。
那这个一对一到底有什么意义？或许只是持有者渴求绝对偏心偏爱的具象化，或许只是持有者不知道自己是否渴望生存、是否恐惧死亡和痛苦的具象化。
或许有人能在这个绝对偏心的领域内击败她、杀死她的话，她就能彻彻底底，放下一切杂念和妄想的死去了。
这个被光照耀的玻璃教堂里，崇高澄澈的十字架下，不染鲜血的圣子独自伫立。
一念在某个蜡烛上燃起深青色火焰，真明看着从融化的无色蜡烛中现身的某人。
“你、是、谁。”
她一字一顿地陈述道。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丸子头半长发的诅咒师不失惊讶地发现她已经步上了他早已规划好的道路，面容愉悦回答她道：
“我的挚爱，我的孩子，你看到我所看见的世界了吗？”
真明一瞬间握住幻术出的匕首，瞳孔地震道：“你是、你是！！！”
“我是你的血亲，你的缔造者。”
他张开双手好似在展示着这个世界。
“也是你改造世界的同路人。”
他冲她微笑。
“羂索，我的真名。”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初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