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野火》远山福音

5、为朋友鸣不平

　　孟恬愤然道：“这都能偶遇，那你们可真是有缘呢！”

　　最后三个字的语气压的很重，任蒿看她吃醋的样子欣慰的笑了，孟恬一直都是这样，对朋友的占有欲极强。

　　医院里面的消毒水味道并不好闻，她系好袋子问：“恬恬，你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呢，这不一听说出事了，我立马就赶过来了。”

　　“那你们下去吃饭吧，我自己就可以的，一会点滴滴完了我自己按铃。”

　　孟恬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陆燃，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好，那我们尽快。”

　　陆燃没说什么，跟着孟恬身后出了门，又帮她关好门，最后一刻还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两人没有坐电梯，孟恬闪身进了楼梯间，陆燃脸上没了表情。

　　“你不是说过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吗？要不要解释解释，这几天都是怎么回事？你明明知道...”

　　“是她先靠近我的。”

　　陆燃打断了孟恬的话，眸中晦暗不明，周遭的气氛顿时降至冰点。若不是孟恬和他过于熟悉，差点就要以为他动怒了。

　　他直视孟恬，一字一顿道：“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他的声音刻意压低了，无形中多了几分压迫，还夹杂着一丝委屈。

　　孟恬叹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十分复杂的笑，她很快恢复了平静。

　　“我知道，她这几天确实很奇怪，但是陆燃，你不要忘了她当初是因为谁才变成这样的。”

　　少年的眉眼落寞下来，他似乎强忍着情绪，半晌，自嘲的笑道：“不需要你来提醒。”

　　“上周四，她早自习睡过去被老于看见了，老于罚她去外面站着，再回来人就变得很奇怪，上课时还问我现在高几，下午我出去一趟，她就跟人打了起来，这一点也不像她的行事风格。”

　　陆燃轻声应道：“她变化很大，会不会是想起了什么？”

　　“若是真想起来什么，你觉得她面对你时还能笑的这么坦然？”

　　两人一前一后的慢慢走着，影子被黄昏拉的越来越长，一路跟着他们进了一家咖啡店。

　　医院里，任蒿站在窗边，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沉默半晌后又回到了病床上，她很快就打完了药，踌躇半天，还是在手机屏幕上敲下了一段话。

　　[妈妈，我今天不小心把脚崴了，恬恬陪我来了躺医院，没什么大碍，就是可能要挂几天针，告诉你们一声。]

　　她还是没有说实话，止疼药注入身体，也没能止疼，任蒿还是很痛，她缩在病床上，仔细回忆从前的一点一滴，她确定自己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但怎么会呢？她明明不认识陆燃，为什么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那种应该是长久以来的相处才能积攒下来的默契感。

　　他在她面前蹲下的时候，她那么自然的就靠了过去，像是一种模糊的肌肉记忆，就好像那个动作曾经重复过千百遍。

　　任蒿记得自己高中的前两年一直在埋头学习，直到临近高考前的最后三个月和父母彻底爆发后开始不顾后果的叛逆，最后没有如愿以偿，和清北以二分之差失之交臂。

　　她打开音乐软件的界面，找到了听歌识曲的部分，顺着记忆哼出来那段旋律。

　　空白的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搜索不到任何内容。

　　那是她穿越过来之前，也就是刚被广告牌砸到脑袋恶时候，耳机里正在播放的音乐。她一向只听心愿歌单，那天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随机播放了一首陌生的歌曲，她觉得声音非常熟悉，在原地驻足了半晌。

　　算起来，要不是因为那首歌，她也不可能被砸，那么这首歌和她回到十年前一定有着密切的不可分割的关系。

　　就在刚刚，她再次听到了这段旋律，是陆燃的来电铃声。

　　任蒿总觉得自己和陆燃之间被一条看不见摸不着的线牵着，要不然为什么，心如止水了十几年的她会在见到他的第一面就再也移不开眼。

　　而且，孟恬明明认识陆燃，为什么要装作不熟的样子，还对她和陆燃的亲近感到反感。

　　任蒿想不通，孟恬是什么性格她再清楚不过了，如果不是之前有什么恩怨，孟恬不会是这个微妙的态度。

　　天渐渐暗下来，咖啡店里几乎没什么人。孟恬刚离开，宋舟就开门进来了。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还对视了一眼。

　　桌上的咖啡已经凉的彻底，宋舟坐到他面前，端起来一饮而尽。

　　“她怎么在这？”

　　她指的是孟恬，宋舟虽然不知道那次意外，但他知道他们三个的关系，也知道他们现在势同水火，没有任何交集，自然而然对孟恬出现在这里感到无比意外，毕竟她向来都绕着他们走。

　　“任蒿腿受伤了。”

　　陆燃的语气淡，淡的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来。

　　“啊？怎么搞的？”

　　他略微有些无奈道：“翻墙摔的。”

　　“翻墙？就她平时那文文静静的样居然还敢翻墙。”宋舟突然话锋一转：“哦对，她最近是挺奇怪的，要不是整个年级只有她一个人叫任蒿，我指定不信她能干出来打架这事。还有升旗那天，她简直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任蒿没有变，她最初就是这样的肆意洒脱，不计后果。只是那件事后，她不仅失去了记忆，还把自己封进了一个盒子，变得不爱表达，陆燃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她。

　　她会不会是真的想起来什么了？

　　陆燃对他的话避而不答，“让你买的东西买好了？”

　　宋舟从口袋里翻出来一个小透明袋子，里面装着一对类似于对讲机的小装置。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跑了三条街呢！”

　　“那个，陆燃，真不是我多嘴，你说你那么在意，当初怎么能把关系搞成这样，你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吗？”

　　陆燃看了他一眼，从桌上拿起透明小袋握在手里，“走了。”

　　留下宋舟一个人唉声叹气：“真是，每次问你什么都不说，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陆燃回了医院，孟恬已经在里面陪着任蒿了，他识趣的没有说话，只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孟恬问她：“明天还好，后天周一了，你这能行吗？”

　　任蒿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绝对能，放心吧。”

　　她说完将目光盯上他，孟恬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来。

　　“你是说...”

　　“陆同学，你说过，负全责。”

　　任蒿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她就那样眼巴巴的看着她，他没法不心软。

　　然后陆燃就承担了每天上下学接送她的任务。

　　周一放学时，任蒿在班里等了半天没等来陆燃，索性自己一瘸一拐的出了班级。

　　陆燃在他们班级门口，难得的穿着一身校服，他面前有一个女孩，穿着鸦青色外套，长相很甜美。

　　任蒿看见那女孩在给陆燃递信，小姑娘很似乎娇羞，耳朵都红了。

　　她本来在看热闹，突然发现，这女孩，眼熟，再定睛一看，哎呦，这不林家蛮嘛！

　　任蒿和这女孩高中时期没有交集，但大学时候恰巧被分到同一宿舍，好巧不巧就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林家蛮高中时候喜欢过什么人，任蒿曾经听她提起过，她说对方比较混，但真的很好看，是那种放到几百人几千人的人堆里都能找出来的帅，还很爱笑，笑起来特好看。

　　她给对方送了一个月的早餐和零食，才递情书，没想到对方不仅当面拒绝了她，第二天就和一个隔壁班的女生在一起了，她又伤心又生气，任蒿和她大骂了一晚上人渣。

　　不过那人居然是陆燃，这也太狗血了，任蒿从吃瓜变成了当事人的朋友，心态也变了，

　　陆燃低着头，嗓音清冷，“不好意思。”

　　林家蛮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看起来很伤心，离开的背影都显得无比落寞。陆燃也是在此时才注意到她的存在，几个跨步赶过来。

　　“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他说着就放下书包准备背她，任蒿气不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陆燃。”

　　陆燃不明所以，任蒿就横在他面前，“我有事要问你。”

　　陆燃看了她一眼，任蒿才开口质问道：“为什么拒绝林家蛮？”

　　陆燃一头雾水：“林家蛮是谁？”

　　看他一脸茫然，任蒿更生气了，他都吃了人家送的整整一个月的早餐，居然还连蛮蛮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把自己气笑了：“就刚刚给你递情书那个女孩。”

　　陆燃的面色突然变得很古怪，看样子似乎是想起来了，不过他这是什么表情啊。

　　“你认识她？”

　　任蒿仿佛兜头一盆冷水，林家蛮似乎，好像现在还不认识她，她们连朋友都不是，只是陌生人，那她又有什么立场来质问陆燃。

　　她眼神闪躲，小声嘀咕：“我…早晚会认识。”

　　看她这个样子，陆燃摊摊手，“我为什么不能拒绝她？”

　　“为什么不能？”任蒿差点跳起来，但碍于她如今悲惨的现状，硬生生的忍住了。

　　她开始一桩桩一件件的数落起来，“她为了你做了那么多，是个木头也该感动了吧，再说起码要看完那封信才拒绝啊，这一点也不尊重人家。”

　　她说到这里，突然想到林家蛮说的第二天就和隔壁班的一个女生在一起了，这是还没发生的事，也没办法用来谴责，现在怎么办？要不就等明天再说，起码她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