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引力定律》简律

55、第 55 章

　　人造体的身份对于荆舟来说喜忧参半。喜的是他可以拥有远远超出正常人的身体素质和能力，忧的是他总会因为自己的这份特殊付出点代价。

　　不过只要能为和平做出点贡献，那些他本就不在意的忧便直接可以忽略不计。

　　荆舟自然是想参加这次行动的，但蒋归呈似乎并不赞同，虽然没有很直白地说出来，却总是在话里向他暗示。

　　“如果你不想冒这个险，也可以不参加本次搜寻。毕竟你是隶属于D7的任务执行人，可以不必听从H3的指令。”

　　“为什么不去呢？”荆舟坦然反驳:“我既然身处H3，既然成为任务执行人，既然背负维护和平的使命，就应该尽自己的力之所及。”

　　荆舟很清楚蒋归呈心里是怎么想的，也知道自己说的话都是隐藏在身份之下的肺腑之言。

　　“你想好了吗？”蒋归呈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如果爆炸威力太大，你也许会就此葬身。”

　　既心怀坦荡，就不怕被质疑。

　　荆舟用力点了点头。

　　“我的身体情况特殊，即便遇上爆炸也可以产生一定程度的防护。”他意志坚决地说:“五大区的任务执行人们想要完成这个任务可能太过困难，但是对我来说却非常简单。让他们先歇着吧，这个功劳由我去立。”

　　蒋归呈:“也许和你对接的人知道这件事之后又会大发雷霆。”

　　“想发脾气就随他。”荆舟极其了然地笑了，好像根本不在乎似的，兀自说:“你说得对，接引人如果知道我私自行动肯定会来教训我。但我只想他知道，如果H3先出乱子，蓝星联盟也会受到重创。”

　　说到这里，他不禁敛眉，跟对方分析起来。

　　“D7本来就是依附蓝星联盟生存的，就像弱小的族群给自己找了个靠山那样。蓝星联盟是一个整体，一环扣一环，每一环都至关重要，只要其中一个环节出现问题，原本牢靠的圈就会不攻自破。”

　　他对自己的处境了解透彻，与其说是在保护H3，倒不如说是在间接保护自己的星球。

　　也许是因为他的话很有说服力，蒋归呈似乎接受了他的想法。沉思片刻，他再次确认道:“你想清楚了？”

　　荆舟挑起半边眉毛问他:“我像是那么优柔寡断的人吗？”

　　仿佛一直在等这一刻似的，蒋归呈的嘴角忽然抹开些微笑意，对他说:“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我有个东西要给你听。”

　　他向荆舟伸出一只手，手心维持着朝上的姿势半握着。细长的五指慢慢摊开，他面色平静地盯着荆舟的脸，张口道:“听听看吧。”

　　一枚平日戴惯了的耳机静静地躺在对方掌心，荆舟把耳机捡起，塞进耳郭，熟悉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D7的任务执行人，荆舟，你好。我是实验室的J博士。相信你已经看到了今晚红色晶体异动的通报，作为你在H3的对接人，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和你相处的这些日子，我知道你是一个非常有责任感的人，心怀大爱，也料想到在得知红色晶体出没后，你会第一时间参与搜寻。”

　　“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这次的任务目标具有不安定的危险性，和以往你所经历的任何一次任务都不同，它威胁到你的生命或者会使你因此负伤，请你一定要用严肃的眼光去看待。”

　　“红色晶体的目前动向正受三级风力影响，预估将会在半小时后进入A区或B区。能够在事态扩大前，成功将它拦截的人，我想你身边的研究员已经告诉你了。是的，只有你一个。”

　　“这是一个严肃的时刻，也许等我把话讲完，你会觉得我自私狭隘，但我必须代表试验区的所有研究员向你提出一个不得已的请求。”

　　“为了辖区和平稳定，请你用最快的时间拦截红色晶体，并将标本送到研究院。如果过程中晶体出现武装性威胁，你可以将它摧毁，不过请尽量不要破坏它的内核，因为它至关重要，我们可以从中找到反制的方法。”

　　“可塑晶体的目标位置以及所有的新消息传递将通过这只耳机进行，请你务必将它佩戴好，随时和我保持联系。”

　　“最后，祝你一切顺利。”

　　随着最后一个清晰的尾音播放完毕，荆舟摆出一副‘我是不是听错了’的表情看着蒋归呈。

　　“H3研究院在拜托我执行任务？”

　　后者向他表示了肯定，回答道:“其实在得知晶体会产生爆炸的时候J博士就想联络你了，不过他还是希望能在尊重你个人意愿的情况下向你施加委托，并且嘱咐我，一定要在确认你是自愿参加搜寻之后再把录音放给你听。”

　　荆舟忍不住吐槽:“有必要搞这么正式吗？反正我肯定是要去的。”跟着率先转身朝围墙边走。

　　蒋归呈没有接话，默默跟在他身后，直至二人一同止步于围墙下。

　　“你要去哪里回收晶体碎片？”荆舟偏头看向他:“离这里远吗？”

　　蒋归呈向他隐瞒了目标地点离学校隔了半个安全区的距离，平静道:“挺近的。”

　　荆舟没接话，迟疑了几秒才“哦”了一声。

　　“那你不用等我了。”

　　晶体的拦截任务前途未卜，他仰头凝视夜色，浅色瞳孔藏了些心事，映得深沉一片。

　　“要往好的地方想。”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猛然打断了思绪。荆舟回过神，朝蒋归呈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递出右手。

　　“来吧，我带你出去。”

　　*

　　要翻出两米半高的围墙对荆舟来说就跟过家家似的，他只用膝盖些微发力就一跃而起，把蒋归呈一起带到了外面，二人各自展开行动。

　　荆舟按照J博士发来的移动坐标赶往红色晶体即将抵达的区域，蒋归呈则朝与他方向相对的方向离开了。

　　受风向影响，晶体最终还是进入了A区。

　　深夜的街路依旧灯火通明，但陆上交通早已停运。荆舟充满力量的身姿从一片片陆离的光中挣脱出来，以远远超过人类极限的速度在马路上飞奔。

　　虽说这个时间路上没有人，他也不好太肆无忌惮在天上玩‘御剑飞行’那一套，怕给起夜的人吓过去。

　　他用极快的速度穿过半个安全区，即将抵达地图上标记的目标点。

　　“荆舟荆舟，听到了吗？”

　　耳机里传来J博士清晰的声音。

　　“听得到，您请讲。”

　　荆舟单手扶着耳机，专心听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

　　“红色晶体位置较原坐标偏移15度，最新定位已发送，请注意调整。”

　　“收到。”

　　荆舟点开3D定位，火速确认了一下位置，继续加速前进。

　　三分钟后，脚步于人工渠上一座吊桥边停下。荆舟仰头望向漆黑一片的夜空，将手放在左边眼眶附近，朝天上的某个点调整视觉聚焦。

　　“报告博士，已发现目标。”

　　视网膜上的成像被放大接近60倍，荆舟预估这枚晶体大小应该有一到两立方厘米。和上次发现的晶体不同，这次的晶核似乎是空心状态。

　　荆舟将这一情况汇报给通讯另一端，一直在研究院指挥的J博士似乎在极短的瞬间里呼吸一凝，提醒道:“注意安全，务必小心接近。”

　　黑暗的高空中，晶体始终保持同一高度前进，速度稍缓，周身依旧散发着诡异的红光。

　　荆舟缓缓将手垂落，脚底于无声中汇聚起一片蓝色光群，面向远端那未知的威胁，神采从容自信地张口答道:“您放心吧！”

　　一道恒星般粲然的光拔地而起，不断飞向更高处，光带在漆黑背景中留下一道细长的轨迹，似利剑将长夜劈成两半。

　　滋滋——

　　研究室内传来超速移动产生的信号异响，J博士急忙向另一边确认状态。

　　“荆舟！”

　　“我没事，您放心。”猛烈的风在周身呼啸而过，荆舟将推进动力全部凝聚在脚下，猛地发力，以定位都难以追踪的速度朝漂浮的晶体不断逼近。

　　三米…

　　两米…

　　一米…

　　眼看就要接近晶体，为了充分做好防御，荆舟将一部分粒子从脚下转移到两只手掌，紧贴着身体边缘布下一道防护罩，然后伸长右手慢慢向晶体靠近。

　　他用最轻的力量将晶体托住，观察五秒，确认没有发生异响或爆炸后，五指慢慢发力，将晶体稳稳包裹于掌心中。

　　“呼…”

　　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他轻轻地喘口气，接通研究院的专属联络线。

　　“收到，请讲。”

　　大概是急切地想知道晶体的回收情况，J博士的语速变得有点快。

　　荆舟缓缓降落在吊桥索塔上，举起小臂，看向自己紧握成拳的那只手，欣忭一笑道:“可塑晶体状态完好。回收成功，博士。”

　　制造危机的源头被控制住，安全区中所有人的安宁得到保障，对于那些处于睡梦中的人来说，也许只是做了虚惊一场的梦。

　　“太好了！”博士已经在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但还是听能出来他的声音逐渐变得放松。面对晶体的完整提取甚感欣慰，不住夸赞:“做得好，荆舟。”

　　对方没有沉浸在立功的喜悦里，表情冷静地问:“现在该怎么办？我直接把晶体送到您那儿去吗？”

　　J博士想了想说:“来吧，我现在就召集人手准备连夜分析晶核。你近距离接触过晶体，身上也会有辐射干扰，安全起见，到我这里来做一下净化吧。”

　　“好。”

　　荆舟回答干脆，身体从吊桥一跃而下。他站在路边向四周环顾，确定研究院所在的方向后，伴随一阵忽然刮来的骤风，迈向夜色更深处。

　　*

　　荆舟到达研究院时，J博士和所有相关的研究员早已全部到齐。他将晶体小心翼翼放进实验台上的真空器皿，详细汇报了提取过程，然后在另一位面生的女性研究员带领下，来到一间医疗专用隔离房，清除身上的异常磁场。

　　他一个人带着仪器在屋里坐着有点无聊，就随手把手机掏出来看了眼时间。

　　距离出发刚刚过去四十分钟，拦截这颗红色晶体比他预想中花费的时间要少。

　　荆舟一只手握着手机，另一手在触控屏上随意拨弄，也不知怎么的，就翻到通讯录那页。

　　黑色简体字有规律地一字排开，熟悉又有点敏感的三个字映入眼帘，荆舟就这么愣了一下。

　　蒋归呈那边怎么样了？残碎晶体的回收还顺利吗？

　　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他？

　　荆舟咬了咬嘴角，心想着他们俩姑且算是同事，打一通电话就当是慰问工作，如果问到理由也说得过去。

　　思前想后，荆舟在那人的名字后按下通话按钮，跟着把手机凑到耳边，听着另一端的振铃信号，心跳越来越快，每一下都重重砸在胸口，表情逐渐凝重。

　　回铃音响了足足三分钟。

　　蒋归呈没有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