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引力定律》简律

10、第 10 章

　　磁石学院自建校以来的第一位校霸诞生了。这个人就是二年级八班一个蓝眼睛的男生。

　　估计是因为学校从来没出过此等新闻，大家都觉得新鲜，午休传出来校霸的传闻一节课功夫就不胫而走，八班就像是个打卡景点，每次下课都有别的班的同学来打听校霸是谁。

　　其中有个上次体育课一起打篮球的二班好兄弟找到唐三匨，悄咪咪地问：“哎，怎么回事，我听过说你们班新转来个校霸？”

　　唐三匨乐得能表演托马斯全旋，狂摆手说：“哪呀，没有的事。”

　　二班男生直撇嘴：“我听传闻说的有鼻子有眼的，都好几个版本了。”

　　唐三匨乐得更欢，不停笑着说：“最初的版本是三班的女生瞎传的，后续魔改版本我可就不知道了啊。”

　　“我听的那版说那男生用一颗乒乓球像击鼓传花似的把咱学校足球队的人全踢趴了。”男生站在班级后门，边说边用眼神往教室里面瞄，“来介绍一下，满足我的好奇心，哪个是校霸？”

　　“噗...”唐三匨抿住唇拼命忍笑，回身朝最后一排看了一眼，朗声招呼：“荆舟！找你的！”

　　靠窗边的人被叫到的瞬间就把头垂了下去，掌心扶着额头，背影满是无奈。过了片刻，他离开座位朝后门走过来。

　　唐三匨冲二班同学比了个手势，跟着说：“喏，就他，用乒乓球打人的校霸，你上次体育课见过的。”

　　因为间隔时间不长，男生对荆舟还有些印象，“这不是你上次说的那个新来的学霸吗？我之前没留意，他还真是蓝眼睛！”

　　唐三匨往他背上拍了一下：“蓝眼睛怎么了？蓝眼睛也不等于就是校霸！就跟你说是误传了。”

　　说话间，荆舟已经来到后门，他朝二人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进行了数不清多少次的自我介绍。

　　“我叫荆舟，刚转学过来，天生蓝眼睛，没整容没克隆，没加入社会团体，饶了我吧。”

　　二班男生一听，当时就笑出了声：“兄弟，挺熟练，没少被问吧？”

　　荆舟叹气：“受够了。”

　　唐三匨看热闹看得起劲，插话道：“这两天我们班后门都要成旅游景点了，一大帮人都过来踩点打卡。就连平时那帮不怎么在学校上课的体能强化班的人都来了。”

　　男生颇为意外：“我去，传这么远？”

　　“他们不是为了看校霸过来的。”唐三匨说。

　　男生好奇：“那是干嘛来的？”

　　“挖墙脚。”唐三匨说：“想忽悠荆舟去念体能强化班，当运动员。”

　　“我靠。”男生眼珠一转，“肯定是何玛老师搞的鬼！队里没了主力他就立刻打别人主意。”

　　唐三匨放松上身，倚靠在墙壁上，“你也别这么说，河马哥平时上课对我们很关照的，不至于因为抢向秋这事记他仇。”

　　抢谁？

　　荆舟扑捉到对话里的关键信息，追问上去：“雒向秋以前是足球队的主力？”

　　唐三匨看似随便地对他点了下头：“那不单叫主力，应该叫球队王牌。”

　　“一说到这个我就来气！”二班男生忽然压低声音控诉：“本来他应该进篮球校队的，都怪河马哥中途截胡，到手的人都给抢走了。”

　　唐三匨若有所思：“不过抢不抢现在人都没了。”

　　二班男生感觉自己说错了话瞬间改口：“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看开点吧。”

　　“你看我现在的状态不够好吗？”唐三匨的脸上浮现出轻松释然的笑容，兀自摊了下手，继续说：“我已经看开了，要不然我也不会主动提起他。”

　　二班男生稍显宽慰：“那就好，”

　　每次下课的十分钟，教室里的人都会像蒸发了似的消失大半，略显凄凉的教室里一眼看过去就能数出剩下几个人。

　　因为话题扯到了雒向秋，二班男生抬眼越过荆舟，目光锁定在后座上的蒋归呈身上，手掩在唇边，低声问：“蒋归呈怎么样？状态还行？”

　　唐三匨比了个大拇哥：“挺好的，学霸力还是一如既往地给力。”

　　对方点点头，继续问：“那个...雒向秋的事，他记起来没？”

　　唐三匨：“还没。”

　　荆舟下意识往男生那边瞥了一眼：“这件事你也知道？”

　　“你应该问谁不知道。”对方说。

　　荆舟：“......”

　　“毕竟是校长亲自下的通知，让我们不要刺激蒋归呈的记忆，免得性格和学业受影响。”男生解释。

　　荆舟迷惑：“校长还管学生失忆？”

　　“怎么能不管，蒋归呈可是整个星球万里挑一的优质学苗，必须大力培养扫清障碍。”

　　荆舟再一次对这学校的操作表示匪夷所思，“学校想出成绩我姑且理解，可是蒋归呈来到这世上也不仅仅为了考试，他还有很多其他事情要做，不能把他的基本权利都剥夺了吧？”

　　唐三匨直起身扳，摆出一副‘你不懂就听我说’的样子对他说：“你说这些都没用。你想想以蒋归呈的实力，本来能稳稳跳过四年级时的考核期直接升学，如果我们中间谁刺激了他，让他知道雒向秋已经没了，影响他考试成绩，这锅谁能背得起？”

　　荆舟简直无言以对，“如果非要这么想的话，他一辈子都别遭受挫折了。”

　　二班男生摊了下手，选择站在唐三匨这边，分析道：“现在情势很明显，学校要保他这个百年难遇的学苗顺利升学。蒋归呈家里也是安于现状，不想再发生变故，可以理解。”

　　旁人可以理解，荆舟可是一丁点都理解不了。他一直以为H3温暖包容，既然拥有可以独自抵御外地来犯的实力，肯定拥有超越D7的智慧和文明。可如今在蒋归呈失忆这件事上所见所感的都让他匪夷所思，甚至和他的三观对立。

　　他扭头偷偷瞄了一眼不知道在写什么的蒋归呈，打算和他面前的这两个人讲讲道理。

　　“就像你们说的，你们之所以统一口径选择保密是为了不对蒋归呈造成二次打击。可是这对蒋归呈并不公平。你们把一个人从他生命里抹消掉，没有经过他同意，现在又自作主张，打着为了他好的旗号擅自规划他的人生。”

　　唐三匨撇了下嘴，扭过脸不去看他，“你就别给我洗脑了，我就是死，我也不敢违抗校长的命令。”

　　二班男生表示赞同，“而且你和我们犟这件事是没有用的，因为是校长不让我们松口的。”

　　一条路被堵住不要紧，他还有第二条。荆舟用力咬了下左侧的腮帮肉，低声问：“校长办公室在哪？”

　　“你要干嘛啊？”二班男生顿觉有点好笑，“你不会是想去跟校长讲大道理吧？我给你指路，他在四楼办公室。”

　　没有一丝犹豫，荆舟拔腿从二人身边走过，“讲道理不敢，不过我打来到这学校都还没去拜会过他，应该去问候一下比较合适。”

　　“哎呦我的荆舟大神，你快回来！”唐三匨一个箭步冲上去生拉硬拽地把他拉回来，二班男生见状整个人卡在门口，防止他再出去。

　　“问候什么呀？你问候的结果就是你的家长也会被校长问候。”唐三匨死死钳住荆舟的胳膊，对他说：“你别添乱了，学校这么重视蒋归呈你看不出来嘛？”

　　话音刚落，二班同学跟着说：“而且这是蒋归呈自己的事，你才刚来几天而已，你跟着急什么？”

　　荆舟一愣。

　　是啊，他急什么？他不是只想知道那个被掩盖的真相吗？现在他已经知道了，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撒手不管才对。

　　他沉下心来安静地想了想，找到了一个让自己信服的理由：“我们成长的环境不同，想法自然也有差异。学校的教育理念跟我的三观不合，我不适应。”

　　“你不适应可以写信投意见箱。”唐三匨拍了下他的肩，“听我一句劝，你就别操心蒋归呈了，等...”

　　“怎么了？你们在说我吗？”

　　唐三匨的话还没说完，一个低缓温柔的声音冷不丁传来。他就来源于自己身后，荆舟联想到这个声音的主人，浑身打了个哆嗦。

　　他很快转过身，面向这个破坏对话的第三者。

　　“呈、呈哥...”二班男生瞬间结巴。

　　蒋归呈朝他弯了弯眼睛，暖声问：“什么事”

　　唐三匨紧张得用一只手死命地锤二班男生，边捶边编瞎话道：“那个...陈、小陈想管你借理科笔记，怕打扰你，不好意思张口。”

　　被唤作小陈的男生点头如捣蒜，“啊对对对。”他本来的长相就有点偏可爱，这会再加上频频点头的动作，活像个上了发条的玩偶。

　　唐三匨尴尬地笑了几声，继续说：“呈哥，你能不能把笔记借他一会？”

　　蒋归呈不知道看没看破他们的谎言，只是保持着微笑，但这种笑容在荆舟眼里却多了几分审视的味道。

　　过了片刻，他缓缓开口。

　　“原来是为了这个，有什么不好意思借的？”

　　说罢，蒋归呈走回座位，从书桌下抽出三本笔记，递到小陈面前。

　　“拿去用吧，放学之前还给我就行。”

　　二班男生颤颤巍巍把笔记接过来，像捧着金贵的贡品似的宝贝着，连声道谢。

　　蒋归呈依旧淡淡地笑着，回复道：“不客气。”

　　一场话题讨论的当事人突然介入，谈论被迫终止。二班男生瞥了一眼身边的唐三匨，心虚的要命准备逃跑，“那个三壮，我先回我们班了，有事叫我！”

　　说完，他捧着笔记以职业竞走运动员的速度溜走了。

　　唐三匨眼珠子转的飞快，拔腿追上：“唉，等会，一起上个厕所啊！”

　　荆舟看着这俩人不自然的表现心里一哆嗦，这俩人心虚得这么明显，连他都看出来了，蒋归呈能看不出来？

　　他扭过头，尴尬地跟蒋归呈对视了三秒。

　　“你的笔记还真是受欢迎。”荆舟没话硬找话。

　　蒋归呈却只是看着荆舟，似乎想问他什么，又碍于教室里还有其他同学在不好开口，所以忍下来。

　　“被借了很多次，已经习惯了。”

　　片刻后，他想了一下又说，“你如果也想借理科笔记最好快点追上去。”

　　荆舟一愣。

　　“你们一起誊写笔记的话还能继续交流。”蒋归呈再次对他微微一笑，转身回到座位。

　　一句话，一个背影，荆舟的心忽然被针尖刺了一下。

　　蒋归呈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自己确确实实忘记了一个人，也知道身边的同学都知道原委却不告诉他。

　　他明明可以用一句话将全部的秘密揭穿，却选择最温和的方法忍受下来，避免无形的的言语像一柄锋利的剑伤害了同学间的友谊。

　　荆舟明明刚来H3没多久，和周围人没有所谓的羁绊，可他望着对方的背影，想起蒋归呈这些天对他的好，心里忽然有点难受，就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带着矛盾的心情，他独自离开班级，顺着长长的走廊走到二班门口，逮住了刚刚回来避难的两个人。

　　唐三匨从远处一打眼看见荆舟也来了二班觉得很奇怪，等他走近了再一看他脸色不对便上前关心道：“你怎么了，脸色挺差的。”

　　荆舟微怔，旋即看了看二人，低声道：“我不敢看蒋归呈的眼睛。”

　　唐三匨纳闷：“你怎么了？”

　　“我受不了他的眼神...他看着我的时候，我会有一种强烈的负罪感。”荆舟皱眉道：“他对每个人都这么好，你们忍心这么骗他吗？”

　　唐三匨纠正他的用词：“这不是骗，是善意隐瞒。”

　　荆舟无声失笑，片刻后说：“善意隐瞒...确实，你们每个人都有理由，每个理由听起来都是合情合理。但是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没有那些顾虑，就像你们说的那样，我是个意外。”

　　说罢他做出决定。

　　“我去趟校长室。”

　　这次他转身的速度很快，唐三匨没能第一时间拉住，只好在他身后提醒他：“荆舟，你干嘛去！今天教育局例会，领导都不在！”

　　荆舟迅速拐到楼梯口，朝身后挥了下手，“你放心，我不会轻举妄动！”

　　荆舟一路直奔四楼校长室，先是在门口敲了几下门，没有人应门，然后又去了教导处，依然没人应。

　　唐三匨说过，今天领导有例会，看来是真的。

　　荆舟不死心，他来都来了总要做些什么。他抬手握住教导处的门把手向下用力，没想到锁扣一转，门居然打开了。

　　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站在门口的荆舟像是个闯空门的贼。他很轻地推开门，慢慢走进办公室，把门反锁。整个办公室一共四张办公桌，虽然人不在，但电脑还开着，荆舟猜想应该是开完会还要回来。

　　他在办公室里向四周打量一会，左右手边都是档案架，上面满满登登摆放着牛皮纸袋和文件夹。紧挨着右手边档案架的办公桌上立着一台黑色电脑，电脑上贴着一张A4纸。

　　档案专用，生人勿进

　　荆舟站在原地盯着那八个字看了许久，缓缓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