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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呵。”卢蕤苦笑一声,“我猜的。”

      许枫桥正色,所以说自己之前不交底的结果就是这样?还以为卢蕤一切尽在掌握早就做好计划,结果一进山门就有变数。

      恰巧一个梧桐果掉在他发绳上,洒了一头的绒毛。北风呼呼而过,俩人就像树梢摇摇欲坠的梧桐果。

      或者一条绳上的蚂蚱。

      “卢更生啊卢更生,你是要害死我么。”许枫桥还以为这人运筹帷幄,方才侃侃而谈底气颇足,没想到是打肿脸充胖子。

      “要死一起死,我也逃不掉。”

      真要追究起来,许枫桥也不能怪他,“你害怕我擅自行动,还说什么要每晚给我锦囊。现在吃了独断专行的亏,就要拉我下地狱,你是真不怕我脚底抹油丢下你?”

      卢蕤笑道,“没有锦囊了,但我也知道你不会走。”

      “为什么?”

      “你不会撂下朋友走的。”卢蕤道,“而且,我猜陛下刚即位,放心不下燕王,肯定会动用女英阁的力量,探查幽州的局势。”

      卢蕤坦然以对,他此前低估了许枫桥。不过也不能全怪他,赵崇约和颜焕给的线索里,都说许枫桥和封兰桡是自小长大的师兄妹,辗转到了幽州。

      许封二人,因莫度飞得入军营,在世人眼里,他们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官府捕了许枫桥的弟弟,许枫桥无奈只能下山,所以封兰桡应该很想念许才是,怎么现在看来……

      因弟弟被抓而下山,并不应该是许枫桥从良的原因。

      卢蕤总是很有分寸感,手里拿着情报,哪怕大活人站在自己面前,他也不好意思问。不过,既然吃了亏,就得多问问才是,知己知彼嘛。

      而且许枫桥说,他们是朋友,问问总没错。

      “你……”

      二人异口同声,松林道旁清泉汩汩,群山沉寂,静得连松鼠跑过都听得到。

      “你先说吧。”卢蕤道。

      许枫桥清了清嗓子,“我也有不对。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摆明了是把我当小卒子。刚刚介绍你的时候,我没有顺着你的计策,你陷入困境,我也没能出手相助,若非你灵机一动,咱们俩怕是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你是想让我出丑来着?”

      许枫桥心虚,挪着步子,踢了踢脚下厚厚一层的松针和枯叶,仿佛默认称是。

      卢蕤不同许枫桥计较,“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内讧总不好。也多谢许帅,让我首战不利,临时想了一套计策出来。”

      “这次能告诉我了吧?不过你刚刚想说什么。”许枫桥清清嗓子。

      卢蕤转而言他,“你当初因为什么下山的?和封三当家闹得不愉快?”

      “都是往事了,她把刀法给了霍平楚,得了霍平楚的重用。这么做,就是为了待在山上不嫁人,同时她武功也不低,还能镇得住一些神武军的孑遗——神武军有一部分,就在山上。”

      同样的问题,卢蕤又问:“你没想过重建神武军?”

      “我哪来的力量?袁舒啸都不敢。不是,你一直问我这个问题,下一个,我不想回答。”

      “刀法给了霍平楚,那她相当于背叛了师门?所以你因为这个生气。”

      “不是这个……”许枫桥压低了声音,“师父死的时候,把军籍账册和军法给了袁舒啸,袁舒啸说,师父他老人家要传给我刀法。”

      “刀法为何封兰桡手中?”

      许枫桥头更低了,“我负气出走,回来后,师父自刎,刀法不知下落。后来霍平楚邀我落草,我无处可去又不想找燕王,一气之下就来霍家寨,结果在霍平楚桌子上发现了那本刀法。”

      “我问封兰桡,她骂了我一顿,说自己亲眼送走师父,先受了刀法。见我负气轻浮,不配练古雪刀法,交给霍平楚反而正好。”

      “那时候我忍了下去,最终让我决定下山的,还是霍平楚。他这人胃口很大,买地养兵修坞堡,跟个土皇帝似的。我生了退意,正好官府找到了我弟,就顺势下山了。”

      卢蕤掐指算了算,许枫桥落草其实没多长时间,发现道不同之后,就毅然下山,没一丝留恋。神武军有的跟他,如武淮沙,但大多数还是留在霍家寨,不愿跟他。

      很简单,众人眼里反复无定的许枫桥,不是一个合格的主将,他们也不会唯许枫桥马首是瞻。

      实际上许枫桥是及时抽身下贼船。

      “你没想过告诉官府?”卢蕤问。

      “告诉官府又能如何?土匪这玩意儿吧,聪明的,跟官府早就打了招呼,大家相安无事,谁也别惹谁,你来我往打打太极,往功劳簿记一笔,刺史升任回京,凑合凑合就罢了。”

      “所以你是说,我不该存剿匪的心。”

      聊到自己擅长的,许枫桥习惯性地叉腰,“就像一座雪山,本来安安静静,你非要吼一嗓子,结果,雪崩了,自己也埋在雪里头。我是真不明白,你做好了,好处也不是你的,是赵崇约的。你要立功,立功也有很多办法啊,又不是非得这一个。”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是孔目官,想入流,就必须拿无可非议的功绩来证明自己。”

      真够狠的。

      若说在此之前许枫桥还存了劝退卢蕤的心思,到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舍命陪君子。

      卢蕤比他想象的聪明,临危不乱,甚至能即时想出措辞,引诱对方听自己的话。

      要是神武军还在,他肯定能当个军师,再不济也是长史。

      他们走着,遇见了巡逻的小兵。“许帅!”小兵一身红袍,系着豹皮捍腰,头戴笠帽,扛着长枪,跑上前来,“我不是做梦吧?三当家知道你来了嘛!我去告诉三当家,她肯定很高兴!”

      小兵不明就里,以为当初封兰桡和许枫桥大吵一架红着眼眶是因为剖心自陈被拒,现在许枫桥以来,三当家应该高兴,重结旧姻缘才是。

      许枫桥拉住了他,“我们就是从积雪院出来的。”

      “这……许帅啊,你是不是还没成婚呢。我告诉你啊,这三当家等你很久了,可不能一直拖啊。你也不能那么直,女人啊,得哄着。三当家那么喜欢你,我们都看在眼里。”

      许枫桥:……

      “许帅,你今年虚岁也二十五了,本命年,还不结婚?不能因为家里没人催就不操心这终身大事。虽然你在云台院没待多久,但弟兄们可都等着喝你的喜酒呢!我们都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姑娘,能入得你的眼。”

      许枫桥幽幽侧过眸,用常人难以察觉到的声音说道:“看见了吧,这就是不解释的下场。”

      解释了越描越黑,不解释甚嚣尘上。

      “你先去巡逻吧,我待会儿去云台院,见见袁舒啸。”

      小兵兴高采烈,“这次可一定让我们喝上喜酒哇!”

      小兵走远,卢蕤忽然问:“你喜欢封兰桡么?”

      “你怎么也跟他们一样八卦。”许枫桥白了一眼,“人不会喜欢太熟悉的人,至少我不会,她只是我师妹仅此而已。”

      “那如果我的计策会伤到她,伤到袁舒啸呢,你会帮我吗?”卢蕤后悔了,不该带许枫桥来的。

      “怎么,怕我反水啊?”

      卢蕤骑虎难下,暗暗自责起来,“或者说,若我的计策会对你不利,只是利用你呢?许帅,我当不起你那一句朋友。”

      “又开始说车轱辘话了。”许枫桥挠头,几乎是咬牙切齿,“你赶紧完事,要么招安要么火并,让老子回到府衙坐班比什么都重要。这鸟山鸟不拉屎的,真不想多待。”

      云台院内,一片萧索。墙角是一片枯藤,影壁处的漆掉得一块一块的,绕过影壁便是兵器架和梅花桩。

      袁舒啸一身麻衣,正坐在堂下,一页页翻看账本,同时蘸了笔墨,又为来年支出做预算。

      他粗通文墨,于出纳上是个好手。原本霍家寨的田地商队,度支由霍平楚身边的程玉楼经手。

      不过,单一个程玉楼明显支撑不起霍平楚的野心,于是刚来的袁舒啸被委以重任彰显霍平楚爱才惜才。

      这样一来,霍家寨人心浮动。袁舒啸立足未稳,为表态只能隔绝众人,同时又在估算霍家寨的规模。

      他算了算田地和存银,分是肯定不够分的,给燕王一点儿,给赵崇约一点儿,留到霍家寨众人里就只剩下谷壳了。

      袁舒啸悔之晚矣,他受燕王所托,佯装困穷来投,本想里应外合解决匪患而后充实府库,谁知按燕王那个分法,只能饱一个。届时幽州必然乱矣,流窜起来,幽州营又得伤元气。

      边骑营极大可能故伎重施。

      而且今年又冷,漠北要是瞅准时机……

      怎么剿个匪反而比之前更乱了。

      同样困扰他已久的,是这些人一旦被端了老巢还没地,那就只能被刚兴起的幽州营收编为职业军人。

      赵崇约肯定不乐意。幽州营都是良家子,有田地有资产,战时武器自己配备,虽说战斗力不比神武军,至少账面上好做。

      现在要赵崇约大出血养一伙没地的匪寇,相当于没进账就算了,还出了一大笔。

      若是要照应两边,最好的结果就是,这匪不剿了,大家各安其事,谁也别动这太岁。

      袁舒啸接手这么个烂摊子,喝了口茶继续看。正当这时,副手萧飒噔噔地敲了大门,迅疾如风小跑过来。

      “又去积雪院了?”袁舒啸闻脚步声识人,放下茶盏后,悠悠来了这么一句。

      “嗯……”萧飒被点破心事,面颊涨红。

      萧飒是袁舒啸原先的副将,从行伍中被袁舒啸提拔,因为耳目灵光,自斥候做起。在几次突袭之中,提出的策论大获全胜,升任宣节校尉。

      封兰桡不是军中人,按照旧例军中无妇女,可封兰桡偏偏打破这个例外,屡屡来找莫将军练剑。萧飒看不惯,某次在背后说人被封兰桡发现,对方便要求来场比试。

      结果封兰桡玩得一手好枪,萧飒被挑了出去,成为传闻中被枪挑的小校尉。

      萧飒脾气很怪,经此一役没有讨厌封兰桡,相反还喜欢上她英姿飒爽不让须眉的样子。他跟着袁舒啸为间谍来了霍家寨,有一部分原因是封兰桡在这儿。

      即便如此,萧飒还是分得清主次,不谈儿女情长,“许枫桥入寨。二当家,我们要不要联合他?”

      这名字陌生又熟悉,袁舒啸自是忘不了他们决裂的那一幕。

      转眼间,袁舒啸灵光乍现——许枫桥,或许能成为那率领众人破局之人。

      作为边骑营都尉,袁舒啸没法反燕王,但是许枫桥可以啊。若是许枫桥匹夫之怒,振臂一呼,干出血溅五尺天下缟素的事,至少燕王为了大局,会暂时退让。

      “许久未见,”袁舒啸放下笔,“我去会会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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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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