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金罐》荔仔

2、不吃甜的

　　他根本不会抽烟。

　　齐佳雨只是看了他拿烟的手指一眼，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她本人并没有不良嗜好，但是她的一对朋友有。三个人结伴而行的时候，两个人时常吞云吐雾。齐佳雨吸二手烟吸了几年，老烟枪是什么样的姿态，她清楚得很。

　　再定睛看，这男的居然还染了发。银色？白色？看不清楚。

　　总之不是什么善茬，齐佳雨自顾自地下了结论：可能还有中二病。

　　她不想纠缠太多，所以面对他的恶劣态度也只是露出公式化的礼貌微笑，说了句抱歉，其实心里想的是我根本没错。因为她还没有喂他的狗吃过东西。

　　“希望你能栓好绳子，如果不小心吓到小孩、撞到老人，或者走丢了就不好了。”

　　她把绳索递过去，狗狗居然坐在原地不动，不知道是怕他，还是讨厌他。又或者两者都有。

　　陆寻光用嘴巴吐了口烟，接了过来。

　　他就事论事，说了句谢谢。

　　这感谢依旧是冷酷的。齐佳雨猜他声线如此。

　　她猜人多数时候愿意往好处去猜，而且点到即止。即便眼前这位长了一张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帅脸，她也没有趁着这个机会想要认识一下，交个朋友什么的。她挥挥手，客套地说了句再见。

　　陆寻光看着她走，萨摩耶趁着他目光在别处，灰溜溜地走到他脚边蹲下，用爪子蹭他的裤腿，又想站起来钻到他怀里，刚才那点陌生和疏远消散得无影无踪。

　　男孩却还是轻轻地扇了一下它的嘴巴。

　　今晚它除了晚饭，已经吃了三根火腿肠了。陆寻光默默地数了数。想着夜深人静，路上无人，他便松了绳子让小朋友自己玩一玩，却不曾想发个呆的功夫，就给他找了个麻烦回来。

　　他厉声疾色地对着狗狗说：“不要看到好看的人就贴上去，不是谁都是好人。”

　　他从来没有见过齐佳雨。

　　这里的很多人，有的即便是邻居，一年可能也碰不上几次面。他不知道她是新搬来的，还是一直住在这的。

　　但是陆寻光看人很准，因为他和人交谈的时候喜欢观察对方的眼睛。

　　刚才齐佳雨的眸中藏着几分对他的揣测，而且是偏恶意的，面上却仍摆出与人为善的样子，让陆寻光觉得很假。

　　他拍拍狗屁股，赶狗回家，一路上不断地重复：“你听见没有？”

　　不要看到好看的人就贴上去。

　　第二天一大清早，齐佳雨就听见楼下阿姨在摆餐具的声音。房子的隔音很好，是她睡眠实在太浅。顶着两个黑眼圈下楼，阿姨正好要出门买菜，问她有什么想吃的，又问她有什么要带回来。

　　齐佳雨想了想，问她会不会做安神汤。

　　阿姨说会，而且中午就端上桌了。盛汤的时候她面露犹豫地向这年轻的雇主申请，问自己能不能请半天假。因为儿子儿媳都出差了，没有人照顾发烧的孙女。

　　“晚饭和下午茶的甜点我都已经给小姐您做好了，都是微波炉热一下也不会影响口感的菜色。”

　　齐佳雨说不用请假。

　　“您回去吧，我不会告诉小姨。您就当放半天假。”

　　阿姨喜出望外，连声感谢她，又和她说了许多话，例如安神汤的功效，又例如还有什么食材吃下去能够降火祛躁。一直待到齐佳雨吃完饭，她洗了碗才离开。

　　齐佳雨喝完汤，睡了一个不错的午觉。她打开冰箱，里面放着一个摆盘精致的苹果挞。很大，她一个人绝对吃不完。

　　不知道是不是她平易近人，所以阿姨比起昨天刚见面时的沉默寡言，略显聒噪了些。对方不仅告诉她自己家里的琐事，还把她小姨想要撮合她和邻居家的儿子的事情给说漏了。

　　“夫人倒不是说想要您和他怎么样，就是……希望你们交个朋友。”

　　齐佳雨对这样的找补感到好笑，但是她并没有说什么。不过她小姨都已经如愿以偿地嫁入豪门了，还要费心拉拢谁呢？还是说，她希望自己走她的老路，也找一个家财万贯的丈夫？

　　她不清楚，也不想猜。坐在餐桌前吃掉了一小块苹果挞以后，齐佳雨秉持着不要浪费粮食的心情，把没动过的另一半切下来，摁响了邻居的门铃。

　　“您好。”

　　她笑意盈盈地对着开门的人打招呼，目光平视时却只能看见白色的棉质短袖和开阔直挺的肩膀。视线慢慢往上抬，蓦地和那双黑眸相撞，她的心跳顿了一下。

　　陆寻光还没开口，齐佳雨便说了句：“是你啊。”

　　两人昨晚见过面，理应比没见过多一分熟稔。但是陆寻光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接纳她的自来熟的迹象，只是很冷漠地看向她的身后。

　　等搞清楚了她是从哪里来的以后，他似乎有些惊讶。

　　“芸姨的女儿都这么大了？”

　　“我是她的亲戚。”

　　“……哦。”

　　齐佳雨说，“苹果挞，送给你。”

　　陆寻光才看到她手里看起来很精致的甜品，被更精致的透明包装盒装着，被齐佳雨绕过两侧篱笆送过来。

　　他想说谢谢，但是，“我不吃甜的。”

　　“那给你家的狗吃。”她不拘小节地替他出主意，好像这个苹果挞已经是他的了。

　　“……”陆寻光很想把脑子里的十几个理由都说出来回绝，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齐佳雨已经把东西放到他手里了。

　　第二次看她离去的背影，日光下显得更加纤薄。她穿了条棉质短裤，上半身是浅粉色的罩衫，光线落下来的时候，他不敢看。

　　别和她走太近了。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