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离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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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斜插在枯骨中的长剑剑身微微震了震，而后从剑身中飘出一团散发着微光的光晕，颤颤巍巍地在剑柄上绕了圈，小心地离着夙桑远了点。
“不要……不要再过来了……”
细细的声音那一团光晕中传来，带着点点儿哭腔。
“小葵……小葵不想再害人……小葵……小葵害怕……”
“……人？”
夙桑略略挑了挑眉角，金色的竖瞳中虽然带了笑意，却依旧透出几分凛冽的高傲来。
“未成之剑，却有天成之象，倒是有趣。”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微笑了起来，灿金色的眼瞳里霎时间柔和了下来，修长的指尖已是从白底压了蓝边的广袖中探出，向着剑柄触去。
“襄桓应是喜欢。”
指尖停在了半空，夙桑有些疑惑地敛眸看了自己垂下的宽大衣摆，微不可见地拧了拧眉。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向后一跃而去，右手五指微张，骤然收紧握住掌心浮现的剑柄，一剑横开了堪堪递到身前的刀刃。
“魔？”
意味不明的抿了抿唇，夙桑金色的竖瞳中倒映出浮在空中火红碎发的魔。右手五指微微张开，却在看见握住的湛泸时候皱了眉头。
“湛泸……？
‘等等！’
燃烧着的火焰一般的红发垂在身后，裸着上身肌肉结实每一个动作都能够绷起一处，面容冷硬的男子说不上善意地快步走来。
宽大的手掌中，却是用着和容貌极其不符的小心翼翼地动作，捧着一件用粗麻布盖了的条形物体。
‘……’
天青色甲胄的女子停下了脚步，看了身边的温润男子一眼。
‘蚩尤，你来作何？天梯既成，神界威压与你并无裨益，还是早些离开才好。’
蚩尤挑了挑唇角，因为不常笑的缘故显得有些古怪。
‘倒是劳龙神费心了。我确是不想来，想来的，是襄桓。’
不待桑落回答，他已经将手中物体上盖着的麻布揭开了去，露出一柄桑落曾经看襄桓一遍又一遍铸造的，他们称之为‘剑’的武器。和之前襄桓铸造的每一柄都不同，这把剑的剑身宽长，两刃透着森寒，不知道加了什么材料，隐隐流转着火色又似血色的光芒。剑柄却是坚实而又内敛，泛着红褐色。
蚩尤看了桑落的神色，略略沉了眼眸看向手中的剑，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襄桓曾经说过，他定要铸的一把最好的剑给你。我虽然不喜欢你，但是襄桓是我唯一的弟弟，他的愿望，我总要帮他达成的。’
‘……襄桓他怎么了？’
桑落微微皱了眉，心中突然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蚩尤没回答，只将手中长剑递到桑落手中，桑落顿了顿，伸手接过。在蚩尤手中沉寂的长剑忽然嗡鸣一声，周身泛起微微的暗红。剑气逼人。
站在最远处的伏羲若有所觉，略略转身看了过来，目光在那把剑上停了片刻便移了开去。
‘这柄剑，襄桓在知道你要离开的时候，不眠不休十日，最后以身相祭而成……’
蚩尤目光定定看着桑落手中嗡鸣的长剑，似是怅然地轻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
‘我那个傻弟弟，现在终于能够如愿以偿一直陪在你身边，他应该高兴了才是。’
‘这柄剑的名字襄桓都起好了，说这柄剑可谓是天下剑宗的至尊，所以，’
‘名为始祖。’
“……”
夙桑眼瞳中慢慢腾起一片极浅的金色，眉头皱了起来，一甩袖，湛泸离手而去，堪堪擦着那个魔族的面颊，深深刺进了不远处的石块中。
她四下里环顾着，眸中神色越发古怪起来。
“不……周山！？”
一直坠在夙桑身后的男子动作微顿，抬头远远地看了面色茫然的夙桑，眉头皱了起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虽然眼神依旧有些迷茫，一直停着不动的脚步却是已经向了夙桑那里走去。
红发的魔族眉头紧皱，右手拇指擦过自己面颊上被湛泸剑气划伤的伤口，火焰一般的眼瞳里忽然热切了起来，看向夙桑的神情已经从一开始的轻视到了满满的战意和兴奋。
也不多说，一个闪身，绑在手臂上的刀刃已是分别从两个诡谲的角度向着夙桑刺了过去……
……
…………
……………………
水落桑只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很多张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一一从眼前晃过，温柔笑着的，肆意张狂的，鼓着脸生气的，桀骜不驯的，慈爱温和的，沉默寡言的……他们都在唤着，桑落。
龙神，桑落。
很真实。
真实到，她已经渐渐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那个生长在与世隔绝的小村子里的柳广陵，那个背负着灭族的仇恨按着一族的始祖命令去往一个个世界的水落桑，那个为了寻找青梅竹马出了幽都的落桑。还是，她就是龙神桑落了……
前生今世，轮回。
龙神桑落是她的前世，但是，她却不是龙神桑落。
龙神桑落喜欢太子长琴，而水落桑心里藏着的，依然是年幼时候，在漫天飘落的蒿草中许下一生的那个场景。
龙神桑落所向披靡，而水落桑，只能眼睁睁看着亲族在眼前被杀，看着自己美好的未来慢慢粉碎，然后带着满腔的悲恸，改名换姓，报仇雪恨。
龙神桑落经历过的，水落桑没有，而水落桑经历过的，龙神桑落也没有。
毕竟，不同。
夙桑眼眸中的金色慢慢褪去，下一刻，就是一阵剧痛，身子不可抑制地向着不远处的石块上飞去，重重地撞在了地上。
眼前是一片白蒙蒙，嘴角不停地涌出甜腥粘稠的液体，夙桑急促地咳了起来，难以忍耐的疼痛让她一时间失去了思考反应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不远处模模糊糊红色越来越近……
……
………………
………………………………
红发魔族不悦地冷哼了声，心里有些不爽。任谁在魔界打得没人敢跟他打，然后偶尔到人界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心不在焉还能把他打得落花流水的对手，结果这个本来压着自己打的对手忽然间从武力值MAX跌到武力值MIN的情况下，都不会有着比他更好的心态。
如此巨大的落差，使得红发魔族心里憋足了火，直接双手合掌，凝聚出一团巨大的火焰向着跌落在地的夙桑扔了过去。
人类不是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吗，本座就不信死到临头你还能装样！
红发魔族有些小小地得意地仰了仰头，火色的碎发在身后迎风飘散，硬朗冷毅的面容上浮现出极浅的笑意。
夙桑有些茫然地看着越来越近的火焰，指尖已经触到了正巧落在不远处的湛泸剑柄上，忽然动作一顿，低下头去吐出一大口血来。
红发魔族面色微变，火色的眸子看到夙桑唇角蜿蜒下来的血迹时候几不可见地恍惚了片刻。眼见着那火球就要击中没有反抗能力的夙桑，他连忙收回心神，刚要收回攻击，就看见斜下里窜出一人，一甩袖，已是将他的攻击尽数化去。
夙桑有些狼狈地抬起头来，视线依然不是很清明，只依稀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挡在自己的面前，广袖舒展间，依稀仿佛就是看见青山碧水中广袖微垂的男子的模样。
还没有等她看得仔细，右手背上的符文就是灼热了起来。
男子回过头的时候，只来得及看见夙桑周身浮起浅色的符文，一阵光闪过，已是不见了人影，只剩下一摊红的刺目的血迹和深深印刻入石头里的剑痕。
眼眸中的神色黯淡了下去，男子定定地看了若有所思的红发魔族，轻笑了起来。和温润的面容极其不符的，那笑容仿佛凝聚了无尽的苍凉和疼痛，极黑的眼瞳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仇恨，他一字一句地开口。
“祝融，第二次。你又伤了桑落一次。”
“我没有！”
红发魔族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而后有些恼怒地皱了眉，一甩手冷声斥道。
“本座重楼，不是你说的什么祝融！”
“是吗。”
男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也不多说，如同散步一般向前迈了一步，身影却是已经消失不见。
重楼看着男子消失了踪迹，沉默良久，最终只是微恼地重重一甩手，将目光移到一旁颤颤巍巍的光点。
“你便是飞蓬第一次转世时候的妹妹，”
不待那个光点回答，他就冷冷地加了一句。
“真弱。”
“……”
光点抖了抖，惧怕一样往魔剑那里靠了靠。
重楼走上前去，压根没理会光点微不可闻的阻止，径直拔出了插在地上的魔剑。魔剑周身气势一凛，愉悦地嗡鸣起来。
有些兴味地挑了挑眉角，重楼现在的心情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舒畅了，连带着看向光点的目光也稍稍柔和了些。
“你，随本座去魔界。”
末了，他有些孩子气地皱了皱眉，不甚满意地开口。
“身为本座唯一的对手，飞蓬的妹妹，怎么能这么弱……”
“你……你认识哥哥？”
光点来了精神，怯怯地往重楼身边飞近了些。
“……哥哥不叫飞蓬的。”
重楼也不回答，修长的手指虚空一划，迈步向里走去。
玄霄远远赶来，却只来得及看见火红碎发的魔族步入虚空之中，手中的长剑锋锐魔气逼人。以及，不远处，一滩鲜红的血迹，血迹中零落下的白色布片，和血迹遍洒之处没入石块之中的剑痕……
耳边，似乎隐隐约约传来，一阵似喜似悲的龙鸣……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离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