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虞山夜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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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的虞山果是比白日里静谧了许多，悠悠的虫鸣和着月色，越发悠远了起来。
水落桑脚步迈的很轻，踩在落下的叶片和花瓣上，发出极其细小的声响。
不远处，隐约传来了断断续续的乐声，水落桑脚步略顿，然后摇了摇头，脚步加快了些。
“出来。”
百里屠苏靠着石块坐了，原本凑在唇边的叶片被食指并着中指夹了，拿了下来，乐声也是停了下来，四周的虫鸣便是越加的清晰。
见着水落桑从树丛后走出，百里屠苏面色微微一松，而后面无表情的低下头，并不说话。
“昨日说是今日与你说焚寂一事，于是我便来了。”
水落桑轻笑了下，在百里屠苏身边不远坐了，慢慢放松了身子，靠在石块上，露出的手臂贴着石块，有些微微的凉。
“太古时期，有安邑一族，族长蚩尤以人身修的与神一战之力，其弟襄垣以身……祭剑，铸的第一柄剑，也是唯一一柄由凡人所铸却可伤的神身的剑。天皇伏羲忌惮始祖剑和安邑一族的力量，一夜间屠戮安邑一族。唯余安邑旁支龙源一族，在地皇女娲的暗助下，得以幸存……”
话未说完，水落桑身上便是落了一件黑色压了些红边的南疆玄衫，还带着少年身上的温度，贴在有些微凉的手臂上，便也是觉得温暖了起来。
“……”
百里屠苏别开脸，夜色中看不清神情，声音却是很稳，带着一种难言的柔和。
“……夜寒露重。”
“……多谢。”
水落桑点点头，将衣衫从前套了，拢着手臂抱了起来。
“为了向天皇伏羲复仇，龙渊一族倾尽全族之力，终于铸成分别代表着金木水火土阴阳的七把凶剑。其中，火剑焚寂最为强大。女娲娘娘得知消息，不愿龙渊部族被伏羲所灭，亦是不忍其一族世代生活在仇恨之下，便是将七把凶剑封印在世界各地，带领女娲一族和龙渊一族进入地界，永不世出。”
顿了顿，水落桑侧眸看向百里屠苏，少年坐的端正，听得认真，只眉头略略皱起，似乎若有所思的模样。
“近年来，女娲娘娘自知封印之力渐渐减弱，便是派着族中十巫秘密去往地面之上，寻找封印的七把凶剑。而去寻找火剑焚寂的，便是十巫之首巫咸，风广陌。只是……”
摇了摇头，水落桑不由得将南疆玄衫楼得紧了些，微微皱起了眉头。
“广陌，从此便是再无音讯，至今，已然八年。”
“八年……”
百里屠苏重复了下，拿手抵了额角。
“八年……我拜入天墉……亦是八年……”
摇了摇头，百里屠苏看向水落桑。
“风广陌……是你很重要的人？”
没有等到水落三回答，他便是自己摇了摇头，面上露出一丝歉意。
“抱歉，我问的唐突。……落桑，你可是认得家师？你先前所用剑法，与师尊平日指导我与师兄所习练剑术，有或多神似之处。”
水落桑摇了摇头，思及先前执剑而立时候那一种难言的酣畅感觉，心中不觉有些疑惑，下意识地伸手触上了右手被覆盖在手套之下的纹路上，隔着手套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纹路的模样。
百里屠苏也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诶，落桑姐，你也来找苏苏吗？”
风晴雪的身影慢慢走近，面上笑容灿烂，带着点儿惊喜。她肩膀上的露兆丰不知道从哪里摘了叶子，嚼吧嚼吧啃得欢快。
“先前听着你们说了大哥的名字，是苏苏记起来有遇到过大哥了吗？”
水落桑抬头看了，笑容温柔起来，面颊上露出一个极浅的梨涡。听到风晴雪提着大哥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百里屠苏一眼，而后摇了摇头，神色有些暗淡起来。
“未有。只与百里公子说了焚寂一事。”
“唔……落桑姐不要担心，总会找到大哥的。”
风晴雪一副认真模样地伸手拍了拍水落桑的肩膀，然后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诶，这是苏苏的衣服？”
风晴雪看了水落桑身上的南疆玄衫，诧异地看了百里屠苏一眼，然后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苏苏你啊，看起来很冷漠，其实是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就像大哥有时看起来很冷淡，但是我知道，他也是很温柔很温柔的。”
略略皱了眉，风晴雪仰头看了天空，空中星辰璀璨。
“……其实，我和落桑姐离家是为了找大哥，找到了，就要回去，再也不出来。没找到……也要回去。大哥离开家很多年都没回来，我们都很想他，婆婆每次提到大哥的时候都会偷偷流眼泪。落桑姐也是，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是我就是知道，落桑姐其实……”
“晴雪。”
水落桑皱了眉，站起身来，将南疆玄衫叠了叠，递到百里屠苏的手边。
“我有些倦了，便是先回去……晴雪百里公子也勿要待得过久，夜色深沉，明日还要赶路。”
说了，看向风晴雪，只一眼，便是转身离开。
风晴雪看了她的背影，拿手抵了唇角，眉头微微皱起，继而看向若有所思的百里屠苏。
“苏苏，你若是想到了大哥的消息，一定一定要说出来告诉我们。虽然我不知道大哥和落桑姐究竟有什么约定，但是……”
她摇了摇头，面上难得的流露出一种悲伤地感觉来。
“大哥最初离开的那几年，落桑姐也是变得和大哥一样，很忙很忙，有时候便是在桌边睡了。有一次我拿着衣服给她披上的时候，她唤着大哥的名字轻笑着转了过来，然后……那样的神情，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了……”
百里屠苏眸色微沉，视线定在水落桑离开的方向，只下意识地点点头，沉默了片刻，又摇了摇头。
“我帮不了你。”
“诶？”
“以前的事情，有些我不记得了，我不认识叫做风广陌的人。”
百里屠苏说着的时候，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甚至连语调都是平平淡淡的。没有看略略睁大了眼睛的风晴雪，百里屠苏沉默了片刻，又是点了点头。
“……今日起，我会留意。”
“苏苏你真好~”
风晴雪点点头，单手撑在了身后，吃饱了的露兆丰蹭在她手臂上，满足地哼哼了几声。
“对了苏苏，先前那些人凶巴巴地对你，我就在他们身上放了跳跳，不过那个辫子姑娘你挺喜欢的，我便是先在她身上放了驱虫子的药粉。嘻嘻~幸好后来又去抓了十几只，现在还真派上用场了~”
说着，她从腰间的小包里捏出一只黑黑的小小的跳蚤，笑眯眯看了，很是疑惑地歪了脑袋。
“跳跳明明很可爱，为什么落桑姐不喜欢呢……”
阿翔嫌弃地看了风晴雪一眼，一拍翅膀，飞了。
“……”
百里屠苏站起身来，一手扶额，皱了皱眉。
“乱七八糟！多管闲事！”
说了，便是一甩手，先行离开了去。
第二日清晨，几人都是起的挺早。方兰生和襄铃对视一眼，哼了一声，一个跑到欧阳少恭身边，一个跑到百里屠苏身边。
欧阳少恭摇摇头，轻笑了起来，对着百里屠苏一躬身，然后率先向着珍珠滩走去。
走不过多时，便是到了码头，没见过那般广阔的江水的方兰生和襄铃皆是惊叹了下。
先前还是针尖麦芒的两个小家伙，现在也不闹了，并肩站着这个感叹‘哎呀好大啊’，那个点头说‘是啊是啊’，这个说‘好多水’，那个说‘对对对’，这个摇头晃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古人诚不欺我’，那个握拳‘襄铃想吃白乎乎的肉包子’……
……
…………
…………………
于是，直到到了江都，先前还在窃喜和襄铃相谈甚欢的方小公子，那张脸便是一直都没有缓和下来……
始作俑者襄铃小姑娘浑然不觉，一下了船就是扑到了包子铺，叼着个肉包子啃吧啃吧。
而柿子金心满意足地抱着他又增加了一块的铜板，甩着尾巴眯了眼睛乖巧地趴在小姑娘肩膀上。
“想不到……一块玉璜居然牵扯出如此多的事情……”
红玉摇了摇头，面色微凛，看向笑容温润的欧阳少恭。
“此次前来江都，莫不是有了其他玉横碎片的下落？”
欧阳少恭摇了摇头，微笑着开口。
“城内有位在下认识的异人，擅长占卜预测之术，之前去琴川附近找寻便是由她指点。此次亦是先行去拜见与她，若无大碍，应是可以知晓余下玉璜所在。”
“喔~”
红玉眼睛一亮，饶有兴趣地笑了笑，向前倾了身子，一手搭在腰间，一手平伸着摊开了来。
“果真是大隐隐于市，此一来，红玉倒是想去见识下这位异人了。”
“切。”
方小公子双手环胸，别开脸去轻哼一声，眼角瞥了瞥红玉。
“还不知道人家在哪，就说要去见识，还不是托了少恭的福……”
“小兰。”
欧阳少恭看了方兰生一眼，而后将视线投向了码头不远处九曲回廊相连，在广阔的水面上的绿树环绕楼宇精美的小岛，笑了起来。
“江都城西北，花满楼。”
“花满楼。好好听的名字，一座都是花的楼吗？”
风晴雪好奇地开口问了，然后很认真地点点头，很轻地开口说道。
“占卜……和巫谢大人好像……”
欧阳少恭眼神微微凛了凛，然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晴雪所言，虽不中，亦不远……花满楼，却是鲜花满楼。”
顿了顿，他看向身边几人，笑容在日光下越发温润起来。
“现下时日尚早，大家又是初至江都，不妨先行逛上一逛，在下亦是要去客栈先行定下些房间。半个时辰后，便是在此处齐聚，去往花满楼可好？”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虞山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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