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阑珊》依普

45、第四十五章

　　周末林蓦阑买了菜过去，老太太正抱着盆兰草在客厅修剪，看见她便笑得喜滋滋的。
　　“小森昨晚上喝多了还在楼上睡着，早上我们吃的饺子，要不蓦阑你做碗粥给他？”
　　“好。”林蓦阑接过围裙，迅速淘米煮粥。最近老太太家的厨房她进得比自己家的还勤。
　　可粥煮好的时候夏树森还没有下来的迹象，老太太在楼下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到最后又自然地交了个任务给林蓦阑，“蓦阑，你上去叫小森起床吧，家里房间的隔音效果好，估计就算我嗓子喊哑了他都听不到。”
　　林蓦阑只能听命，取下围裙搁到餐椅上，擦擦手便上了楼。
　　她敲门，再敲门，没回应。
　　她按下把手将头伸进去，“夏总，老夫人让我叫您起床喝粥。”
　　还是没回应。
　　她咳嗽一声，将声音提高一些，“夏总，老夫人让我叫您起床喝粥。”
　　“你进来。”
　　林蓦阑被这极为低哑的声音吓了一跳，房间的窗帘有一层厚厚的遮阳布，于是当林蓦阑将房门掩上后几乎是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她靠着直觉摸到浴室的门，进去开了个灯。她当然知道房间灯的开关在哪里，但她怕一个错手灯开多了，保不齐又是一顿骂。
　　夏树森伸手开了床头灯。林蓦阑站在床尾。
　　“我要喝水。”
　　林蓦阑赶紧从保温壶里倒一杯送过去。
　　“今天吃什么？”
　　“给您煮了粥。”
　　“中午吃什么？”
　　“冬瓜虾球，老鸭汤，上汤娃娃菜，还有蒸蛋。”林蓦阑报了菜单。
　　“蒸蛋？”
　　“嗯，鸡内金蒸蛋。老夫人消化一直不大好，又不大愿意长期吃药调理，正好最近我家里有鸡内金，便想着可以蒸个蛋。我想孕妇可以吃，那老夫人想必也可以，我问过庄医生了，说可以的。”林蓦阑老实解释着，这房间里有太浓重的夏树森个人味道，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味道也可以让人醉。
　　“谁怀孕了？”夏树森坐起来，从床头拿了件衣服套上。
　　“我嫂子，您见过的。”
　　“什么时候知道的？”夏树森仰起头，直视着林蓦阑。
　　“嗯？”她不解，夏树森问这个干嘛。
　　“你嫂子，什么时候知道怀孕的？”
　　林蓦阑忍不住皱眉，“大概一个月前吧，就是您咳嗽我给您送药到家里那天。”
　　林蓦阑注意到夏树森脸上的笑，她当然不会懂，她再次重复了老太太让他起床喝粥这句话，然后下了楼。
　　林蓦潇到约定的地方取了货物，同时也接过一个厚厚的信封，这只是报酬的三分之一。
　　浅漾提交了怀孕报告，她得到批准，在产假前的这段时间都只需要上白班。她打听了几个餐厅，最终确定了一个性价比和环境都还不错的，准备下个周末邀请亲友吃顿饭，也算是婚宴了。
　　婚宴的邀请名单在周三才最终确定下来，因为所谓小范围的宴请太难界定，近些年走动的亲友确实少，但很多说到底也算是至亲，真的完全当他们不存在也确实不大合理。
　　林蓦阑考虑再三还是跟江原说了这事儿，她是这么说的：“江原，我哥周末结婚，但他们不打算办婚礼的，所以我跟你打这个电话是给你回个话，你上次不是说有事帮忙就叫你吗，现在我正式回复你，没事儿。”
　　不过江原哪里会当没事儿，他第二天就提着大包小包婚庆用品直接上了他们家，完全就是主办方代表之一。所以当林蓦阑推开家门看见站在沙发上贴喜字的江原差点把下巴给惊掉。
　　“怎么样？我给布置得还不错吧？”江原跳下沙发，把手上的废纸扔进垃圾桶里。
　　林蓦阑尴尬地扯动嘴角，这本来是被谢绝的来客，怎么到最后变成一个特邀工作人员的样子。
　　“说真的，还不错吧？”江原又问一遍。
　　“挺好，挺好。”
　　“浅漾可都说了，让我周末来吃饭。”
　　“应该的，应该的。”
　　“礼服我也给嫂子准备了，待会儿要是有空就去我店里试试。”
　　浅漾激动地快要跳起来，抓起包就推着蓦阑江原出了门。
　　江原给浅漾准备的是条前短后长、一字肩的白色纱裙，腰身收在胸下，完全衬出新娘俏皮可爱的一面。
　　浅漾简直快要哭出来，已然把江原当作林家的大恩人。
　　林蓦阑在旁边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又觉得头疼，这人情再这么欠下去可真就还不清了。
　　周五下班时林蓦阑跟夏树森一起下楼，犹豫再三，林蓦阑还是准备“请个假”，“夏总，这周末我家里有事儿，要是老夫人叫我过来煲汤的话还麻烦您帮我告诉她一声。”
　　夏树森眉头微蹙，倒不是因为不能煲汤这事儿，他真有点担心林家是又遇到了什么情况。但这表情林蓦阑看在眼里还是有些微恼，厨娘的角色本来就是友情出演，难不成还真变成必须完成的日常任务了！
　　她有气不能发，只能乖乖解释，“我哥后天结婚，明天要准备一下，所以……”
　　夏树森将手机放回裤兜里，他转身面向林蓦阑，“你哥结婚，你不打算请我？”
　　电梯“叮”的一声，一楼到了，林蓦阑本想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撒腿就跑，却被夏树森一把拉住。电梯门很快合上，往地下车库降去。
　　林蓦阑硬着头皮，“夏总，我觉得吧，我结婚邀请您合情合理，我哥结婚的话还邀请您就有点造次了。”
　　“你结婚不用邀请我。对了，江原去吗？”
　　“他去。”
　　“是回家吗？我送你。”
　　“不不不，不用，夏总，真不用。”
　　老徐把车停到电梯口，看夏树森几乎拽着林蓦阑走来还是有些莫名的小欣喜。
　　林蓦阑就这么被推上了副驾驶室，她心里实在纳闷，夏树森这一天到晚演的是哪一出。大好周末可以去约会他的兄弟，还可以到处把妹，为什么非要耗着她！而且那张臭脸又是在气什么，林蓦潇的婚礼跟他夏树森有什么关系，不请他才是合情合理的吧。
　　林蓦阑见夏树森一副要直接开进小区的样子，“夏总，麻烦您靠边停就行了，我就不耽误您了。”
　　“行，我马上靠边，你去那小卖部帮我买一个红包，要新婚快乐的那种。”
　　“红包我包里就有。”林蓦阑说着从包里掏出一沓。
　　“非常好。你从我包里拿六千块钱出来装上，再在背面帮我写上‘祝林蓦潇夫妇新婚快乐’。”
　　林蓦阑傻眼，“夏总，没这必要吧，而且我哥也不算办婚礼，就是小范围地请客吃饭。”
　　“这礼收不收新人说了算，哦，马上进小区了，你开窗跟大爷打个招呼。”
　　林蓦阑赶紧给浅漾发了条信息，浅漾花痴之余也实在头大，昨天才偷偷跟江原达成了阵线同盟，今天一见夏树森怕是要土崩瓦解。
　　浅漾站在门口迎接着夏树森，虽然江原又亲和又实用，但她总感觉林蓦阑跟夏树森的可能性要高一些。
　　夏树森把红包递给浅漾，“听说是双喜临门，多保重身体，有需要帮忙就随时开口。”
　　林蓦阑脖子一梗，这什么画风，这话能从夏树森嘴里说出来。浅漾也被这番话吓得不轻，她本就觉得夏树森亲自上门祝贺就很折煞他们了，现在又这么热心热切，实在诡异。
　　夏树森坐了十分钟便起身下楼，林蓦阑当然得送送他。但两人都不语，一直沉默到车前。
　　“林蓦阑。”
　　“是，夏总。”
　　“我礼都送了，可你却没告诉我具体的时间和地点。真心不想邀请我？”
　　“哪儿的话。”林蓦阑快速摆手，“一时激动忘记了，夏总，周日中午十二点在吉祥人家，详细地址和包间号我待会儿发给老徐。”
　　“林蓦阑。”夏树森又叫住她，“你不讨厌我吧？”
　　“啊？”
　　“回答我。”
　　林蓦阑干笑两声，毫无头绪夏树森这是出的什么招，只能照实说：“不讨厌。”
　　“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夏树森说着就上了车，没等林蓦阑反应过来已经掉了个头将车开走。他在车里笑得难得的明朗。
　　林蓦阑在原地呆住，还是下班的林蓦潇过来拍了拍她的头才惊醒过来。
　　林蓦阑一夜无眠。

　　第二天她哈欠连天，黑眼圈重到遮不住，她拨通了老徐的电话。
　　“老徐，夏总上午是有什么外出安排吗？”
　　“昨晚他跟我说今天早上自己开车去公司，应该不外出吧。”
　　老徐的电话还没挂，夏树森的电话已经打了进来。
　　“老太太家的鲍鱼粥，给你带了一份，我大概二十分钟到你家楼下。”
　　“夏总，稍后我们是要去其他地方吗？”
　　“我们去公司。”
　　林蓦阑听到电话传来的嘟嘟声几乎崩溃，什么意思啊，这什么意思啊！
　　她求救般拨通瞿郴电话，但在接通前又给挂断，因为有个长期被压制着的念头出现了，难道夏树森，真喜欢她。
　　瞿郴在车库看见林蓦阑从夏树森副驾下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他在后面跟着，一边发着消息。
　　“昨晚蓦阑妹妹睡的你家？”
　　“各睡各家。”
　　“早上她去接的你？”
　　“我去接的她。”
　　“啥情况？！”
　　“你说的，要用普通的、正常的法子追她。”
　　瞿郴撞到了玻璃门上。
　　到了中午饭点，瞿郴偷偷摸摸地上了顶楼。他敲敲林蓦阑的桌面，“跟我说说。”
　　瞿郴那张几近扭曲的脸让林蓦阑迅速知道他的来意，“你想问什么？”
　　可瞿郴打了一早上的腹稿还没有用上，老夫人带着帮佣阿姨已经踏了进来。
　　林蓦阑起身，“阿姨。”
　　她看见帮佣阿姨手里的大小饭盒，心里也奇怪，她当助理当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老夫人来给儿子送午餐。
　　“蓦阑，小森办公室有其他人吗？”
　　“夏总在开一个视频会议，不过应该快完了。”
　　“那你进去跟他说一声我过来了，让他忙空了就来接待室吃饭。”
　　林蓦阑依言行事，会议也正好结束，而夏树森还给她摆了张笑脸。
　　她握紧拳头定定神，“夏总，老夫人带了午饭过来，在旁边接待室等您了。”
　　等夏树森和林蓦阑走进接待室的时候老太太正拉着瞿郴窃窃私语，脸上的表情称得上眉飞色舞。
　　夏树森板着脸拉开一张凳子，“您一个病号也不嫌折腾，饭我自己回家吃就行，哪里需要亲自送过来。”
　　老太太招呼大家都坐下吃，同时也拉开一张凳子坐下，“崔珍珠回国了，我这不是想请你跟蓦阑再演一场戏吗？”
　　“什么时候？”夏树森端起碗。
　　“就周日中午，她在洲际酒店设宴，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把你俩带上。”
　　“周末恐怕不行。”
　　林蓦阑本想解释周末确实有事，但没想到夏树森倒是直接回绝了。
　　老太太有点急，“怎么不行了？你俩就赶着饭点来，反正饭都是要吃的，在哪儿吃不一样？”
　　夏树森抓过林蓦阑的手，晃得她差点饭撒一地，他说：“你儿媳妇的哥哥那天结婚，你说我俩怎么有空去？”
　　瞿郴在对面呛得泪流满面。林蓦阑继续扒饭，一口接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