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
阿弗朗茨王子和他的随从兼远房表弟罗曼骑士，吃了一份又一份早餐，还不停赞美：“领主大人，您的厨子简直太棒了！我从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又说，“哦，这是西尔瓦森林的特产吗？我从未吃过这种水果！”
早餐是雪仔踩着凳子做的，其实就是把现成的火腿、奶酪和蔬菜夹在现成的面包片里。听到这种赞美，雪仔羞涩地低下了头。
“芙思嘉夫人。”芙思嘉指着自己，要求两人改掉对自己的称呼。
“好的，芙思嘉夫人。”阿弗朗茨从善如流。
吃饱喝足，两人对芙思嘉提出了政治庇护的请求。
“可以啊，”芙思嘉满口答应，“你们拿什么做交换呢？”
“大胆！”刚刚还彬彬有礼的罗曼骑士瞬间暴起，“除了大公和国王，没有人可以对尊贵的王子殿下提条件！”
芙思嘉坐在原地，脸色变冷。
“教训他。”芙思嘉轻声道。
鹅二走出来，一翅膀把骑士扇飞了出去。
“别打死了。”芙思嘉突然想起脑浆迸裂的那头黑熊。
“嘎嘎！”（没打死！）鹅二回头道。
主辱臣死，仆从有维护主子等级尊严的义务，甚至统治阶层存在的使命之一就是维护自己的等级权威。一名大公和一名选帝侯相遇，若是不能在排场上一争高下，会被视为缺乏统治者起码的尊严。
罗曼骑士做得其实并没有错。但是芙思嘉必须告诉他们，人在屋檐下，就是得低头。眼下他们不知自己深浅还胆敢呛声，若是真知道了自己这空头领主（加光杆女武神）的底子，难保不会生出别的想法。
芙思嘉不会自大到认为仅靠六鹅的武力就足够镇住所有人。
再说，她不能太好说话。一来她本身就不是好说话的人，二来，眼下她没有排场来维护自己所谓的领主尊严，那就只能靠先摆冷脸来硬撑了。
下马威还是要给的。
王子主仆被芙思嘉卸了武器，用登山绳绑在了树下，忠诚的罗曼骑士是被倒吊着绑的。
然后，俩人就被扒光了。
从马背上的包袱到主仆里外的衣服，被芙思嘉搜了个底掉。其中，最大的收获，就是一张卷着的大陆地图和一本大陆王室家族谱系。
这可真是打瞌睡送枕头，芙思嘉立马拿到楼上各复印了一份。
晚些时候，芙思嘉来到树下，被拍晕的罗曼骑士已经醒了。主仆俩大概是经过一些沟通，这次老老实实的，看来是知道自己在谁的地盘上了。
“我们刚逃进西尔瓦森林的时候，其实还有十五个人。”罗曼骑士向芙思嘉讲述两人进来的经过。
阿弗朗茨王子是在三个月前参加奥古斯特公国针对普里斯堡的作战时，受到了当时还只是大公之弟的奥古斯特大公私骑的攻击。他在纷乱的战场上被秘密地包围，被追杀至战线边缘的西尔瓦森林，身边只有自己的侍从官和近卫队。
“都死了？”芙思嘉震惊，进来十五个人就剩了俩？不至于吧，死亡率过高了，她会怀疑即便自己把森林里修得四通八达也不会有几个人来。
罗曼一番解释。原来是在毒气沼泽的致幻效果下先失散了一大半，后来一个打猎时被雄鹿角叉死了，一个脚滑滚落泥潭，还有两个吃了毒蘑菇......
芙思嘉冷酷地点头：“哦，看来你们吃了我不少猎物。”
王子主仆梗在原地。这...之前也没谁知道西尔瓦森林的猎物还有主啊。
他们起初没有往森林深处走，甩开追兵后就沿着森林边缘移动。然而悄悄溜回公国去打探消息的亲卫回来报告说，先大公阿道夫四世因为消化不良去世，而众人都认为阿弗朗茨王子死在了普里斯堡的战场上，所以按照血缘排第二继承顺位的大公弟弟只得继任为新的奥古斯特大公。
阿弗朗茨王子大怒，但是他身边人手单薄，当即就决定去请求庞佩利三世国王帮助发兵，并要打探消息的亲卫想办法转道去寻求自己舅舅阿基坦伯爵的帮助。
“那你们方向走得不大对吧？”芙思嘉已经把大陆地图看了一遍。
西尔瓦森林实际上位于大陆北端，边界挨着三个领主。东侧的奥古斯特公国，南侧的普里斯堡，西南的普利茨兽人女王国。庞佩利三世国王的宫廷在大陆中部，阿基坦领地则还要更远一些。教皇国则位于大陆最南端。因此，不管是他们是想去求助哪个国王还是伯爵，都得往南走。
“我们被蹲守在森林外沿的私骑发现了......后来在森林里迷了路......”阿弗朗茨沉重地低下头，“直到几天前看到森林中心的光......”
阿弗朗茨郑重表示，愿意把身上所有财物交给芙思嘉来换取一段时间的庇护，并且会在联系上走散的亲卫后，继续自己之前的计划，待将来夺回大公之位后，再向芙思嘉支付五千登基典礼的铸造金币。
芙思嘉听着这个画饼意味很浓的承诺，一时没说话。她就知道这对落魄主仆根本拿不出什么。想了想，她从兜里掏出两样东西。
阿弗朗茨王子大惊。这是从他们包袱里搜出的印章戒指和奥古斯特的家族徽章，不仅仅是象征荣誉，还是唯二能证明他王子身份的东西。
“我看你们还是多修整一下再慎重考虑以后的计划吧，也不急在一时。”芙思嘉笑道，“这两个，我先替你们收着。远亲不如近邻，说什么金币不金币的。”
摆明了要把俩人扣下了。
*
北部悬崖的挖矿队遇到了麻烦。
自从那日，小兽人奴隶雪仔逃走之后，在编的奴隶就像集体被什么东西骚动了，开始不服管教，甚至有人排队领面包时为了多拿一块，不顾抽下的鞭子从负责放饭的军士手里硬抢。
于是矿队的守军更加酷戾了。然而，那晚，天空中浮现的光柱异象，再次引得所有人的遐想和浮躁。
那光柱是从西尔瓦森林神秘的核心区发出的？到底是什么？异宝？还是魔法？众人猜测着。雪仔，是不是就往那个方向去了？他怎么样了？
鹰骑士长利奥波德一度想骑着鹰飞过去查看，他的视角和只看到户外远射灯光柱的奴隶不一样，在空中，他切实看见了远处小小的，但是让人目眩神迷的绚丽烟花。
然而接二连三催促矿石运送的信件，让他只得暂时压住自己的心思。
可就在昨晚，夜色中，悬崖上空飞过了三匹洁白的翼马。翼马的身体矫健优美，皮毛在夜色中发出柔和的微光，翅膀宽大，带起的风吹乱了地上守军的头发。
马背上是带着兜帽的身影。
笼子里没有睡着的奴隶和在外值夜的守卫，眼睁睁看着翼马飞过深渊，向着西尔瓦森林的方向去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异象，矿队里，人心浮动。利奥波德隐隐感觉，将有大事发生。
军士值房里的布兰森也有同样的想法，他凝眉思考，目光再次看向西尔瓦森林。
*
精灵对森林有种天然的亲近。他们似乎天生懂得分辨不同的植物。本能地在密林中辨别方向。
翼马降落在森林的一处泉眼边觅食饮水。泽菲尔几人充满新奇地望着与精灵之森截然不同的植被类型。泉水冲击成一个通透的小水潭，水潭边红色的浆果上挂着冰凉的水珠。
泽菲尔摘下几颗放进嘴里，汁水在口腔里酸甜地爆开。
泽菲尔大声宣布：“西尔瓦森林真的太美了，你们说，我要是向王叔请求搬到西尔瓦森林来居住会怎么样？”
怎么样？亲王殿下多半会打断你的腿。艾薇心里恨恨，嘴上还是克制说道：“继承人是不能长期住在别处的，泽菲尔殿下。”不知道几人回去后会面临怎样的惩罚，然而在场只有她一个人对此感到忧心忡忡。
泽菲尔天性中带着三分熊，经历了几百年的继承人规训后，成功变成了十分。他怨气深重地看了艾薇一眼。
浅褐发色的加德倒是在一边附和：“好主意！那我到时申请跟殿下一起过来！”
艾薇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这个加德在精灵之森也是出了名的作死不嫌事大，不知怎么混进了护卫队，结果监守自盗地自己跑掉了。艾薇不敢想象，若是有一天泽菲尔继承了王位，然后狼狈为奸的加德跟着一起升任亲卫队长，精灵之森会被这两个人搅和成什么样子。
若是，瑟奥弗斯亲王殿下有孩子就好了。亲王殿下的子嗣会有和泽菲尔一样的继承权，到时长老会就算是投票，也绝不会让王位落到泽菲尔手里。可惜......
泽菲尔被加德的附和哄得立马又高兴起来，勾肩搭背开始畅想自由的生活。
三人骑着翼马在森林中飞飞走走，快乐得仿佛在郊游，艾薇的脸色也在不知不觉松快了不少。
“嘿！那株植物真美！精灵之森没有这样的红色！”泽菲尔开心跑向远处一株巨大的食人藤。
艾薇和加德跟了上去。走到近前，食人藤比远看更美。一株一株，比手臂还粗，形成了茂盛的一大丛，占据了方圆三米多的位置，顶端更是高达四五米。藤蔓上还缀着半透明的红色小叶子，可以清晰看到叶子上血红的脉络，竟像有血液在其中流淌着。
“上面是什么？”艾薇指着食人藤顶端两个缠得很紧的大茧。泽菲尔和加德顺着艾薇的手看过去，只见两个茧的顶端各自露出一颗人头，底端还露出两只脚。
是两个被藤蔓挂在半空的人。半昏迷的两人察觉到有人前来，拼死从奄奄一息中开始再次挣扎起来，然而似乎没什么用，藤蔓缠绕的更紧了，甚至传出骨骼被挤压的声响。
“日安，两位！”加德一排天真地打招呼，“你们挂在这株美丽的藤蔓上做什么？”
茧里的两人欲哭无泪。
“蠢货！你看他们是自愿挂上去的吗！”艾薇不能教训王子，对着加德却一点不客气。
加德挠了挠头。
也不知加德是怎么安抚住了挥舞的食人藤，似乎就是在食人藤上捏了捏挠了挠，紧紧困住两个倒霉蛋的藤蔓突然就松开了。触手在空中扭动着，仿佛被捏得很舒服的样子。
面色枯槁的两个人掉落在地，苟延残喘地从藤蔓的触手范围内急速爬开。
艾薇用树叶盛了水喂给两人，又给了他们一捧路上采集的浆果。
快要被食人藤把血都吸干了的两个家伙狼吞虎咽补充能量。缓了一会才抬起头感谢恩人。因一度垂死而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眼前三人高挑修长，皮肤白皙透亮，柔顺的长发披在身后，鬓边的尖耳赫然昭示着身份。
“精灵！”其中一人失声惊呼。活的精灵！神秘的精灵现身在西尔瓦森林里！
“...阁下！”他忙改了称呼。传闻中的精灵美丽而长寿，是天生具有魔力的强横存在，在大陆的传说中几百年间有很多人声称自己见到过精灵，但是没有人能拿出证据，乃至旁人都认为那些人是在吹牛。
“你们也是来西尔瓦森林旅行的吗？要不要一起走？”泽菲尔热情地主动邀请。
艾薇不赞同地看了泽菲尔一眼。救人是一回事，一起走是另一回事。不明底细的人怎么能伴在王子殿下的身旁。
两人当然愿意。跟着强大的精灵，安全将得到大大的保证。遂忙自我介绍：“我们是纽斯特佣兵团的成员，受雇来西尔瓦森林采集蓝色长生草的时候和大部队走散了。”
“我是蒙特，”姜黄色头发的说，又指着旁边灰色头发的队友道，“他是珀斯。”
“你们是佣兵！”泽菲尔眼睛都亮了，“那你们一定去过很多地方！”
艾薇眼睛都瞪抽筋了，王子仍毫无所觉，只得自己补充道：“我们骑马，你们跟得上就跟吧。”
*
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不知是见到精灵的兴奋，还是求生的本能，两个佣兵蒙特和珀斯，居然真的靠腿，跟上了飞飞走走的三个精灵。
而且这一路，自然而然就避开了防不胜防的沼泽，绕过了捕捉过路者的植物，顺利通过了迷宫一样的荆棘阵......也基本没有遇到什么猛兽。
精灵，真是森林里的天选之子。
终于，几人发现了芙思嘉的栈道。两个佣兵互看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震惊。
西尔瓦森林里居然有路！这意味着什么？有路就有人，还是身份不一般的人。什么样的人才能在西尔瓦森林深处修路！
两人从栈道两边的围栏下钻了进去，第一次在森林里踏上了干燥、畅通的平地。
精灵倒是不算吃惊，这样的栈道精灵之森也有类似的，他们甚至还有空中栈道。但是，他们也一样好奇，这长长的栈道会通向什么样的地方。于是，也控马落地，沿着栈道前行。
穿过密林，经过瀑布，路过大片开满野花的草地......他们到达了咖啡馆前。
这是被森林最高大的巨木环绕的一片空地，一座三层的红色建筑坐落在那里，被卫兵般的巨木衬托得小巧而精致。建筑前后围着大片的木质平台，摆着桌椅，只在侧面留了一颗相对矮些的树遮阴。
一个年轻高挑的女性从建筑里出来，走下台阶，笑着说：“我的护卫刚刚告诉我，又有客来访了？”芙思嘉看着林间走出的几个人，为首的三个颇为体面干净。
三个精灵看着走来的芙思嘉呆愣在当场。
半晌，为首的泽菲尔哑着嗓子失声道：“姨妈？！”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