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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酷热的夏天,即使在深夜时分,大城市的人流还是那么密集。

      路年坐在车里望着不远处热闹非凡的小吃街。车辆就停在小吃街旁的路边,经纪人应他的要求穿越人群给他买回了几串烤鱿鱼,但放在主驾驶边上并不给他。

      “还吃呢,过敏你能吃辣吗。”经纪人定了位,导航启动,优美的女声说着,“前方右转,目的地市第十三医院二分院。”

      经纪人絮絮叨叨:“我跟你说你这身体素质在酒场上就不该端杯子,等我来替你喝能咋地,你就是馋,酒量又菜,自己还不当回事,得嘞,难受了吧。”

      “你要是现在把导航目的地换成家里不是医院,我就不难受了。”路年说。

      经纪人说:“甭想,今晚上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能让你跑掉,我叫你哥。”

      “哎,”路年应一声。

      经纪人透过镜子看他一眼,“你不贫会死吗,看你那脸,三张顶级面膜都救不回来的程度。”

      “我又不靠脸吃饭。”路年回他。

      经纪人说:“那你靠什么,靠才华吗。”

      “演技啊演技,难道是个人顶着一张脸上去就能演。”眼看着前方发亮的医院招牌,路年收了贫嘴,怂了,“我叫你哥行不,敖哥,放过我吧。”

      “休想,放过你我是你孙子。”

      这个什么二分院夜里来求医的病人并不多,走廊上没什么人。路年被拽着往夜间值班医生的诊室去。

      推开诊室的门,里面坐着一位医生。白大褂,青年,黑短发,没戴眼镜。诊室的凳子不带靠背,这医生坐在电脑前,腰板笔直的,是个扫一眼大概轮廓就知道会是个大帅哥模样的人。

      ‘大帅哥’医生听见脚步声抬头。

      路年看清是谁,霎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脚步自动转向往外走。可惜走在他身后的经纪人冷面无情地把他又硬推了进来,以防诊室的冷气外散,还关好了门。

      路年:“……”

      -

      路年怎么都没想到深夜看个病,值班的医生竟然是他前男友。

      “姓名。”

      经纪人忙说:“路年儿。”

      “哪个路哪个年。”

      “路,那个,外边那个马路。年儿,过年儿的年。”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敲击了几下键盘。

      “年龄。”

      “二十。”经纪人说。

      医生顿了顿,“年龄不能虚报,如果造成医疗后果,由患者自行承担。”

      经纪人急了,忙改口:“不是,二十六。”

      “婚育情况。”

      路年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着经纪人像被盘问的贼,他打心里捏了把汗,不明白这些问题有问的必要吗。

      倒不是他不愿意配合医生工作,只是秦朗会连他叫什么都不记得吗,会连他的年龄也忘掉吗。

      路年甚至怀疑自己化成灰,秦朗都能在显微镜下对着那堆灰叫出他的名字,顺便想起被他甩时那天的天气。

      题外话,那是六年前的一天,那天多云。

      “未婚,未育,行了吧,我就想问能治吗,不能治我就回家等死了。”

      他说到‘死’,秦朗的目光终于舍得往他身上落了一下。路年条件反射打了一个激灵,总觉得下一秒就会被秦朗戳一下麻骨,然后被教训,不要把死挂在嘴边。

      可是,秦朗什么都没说,目光再次移走,落回经纪人身上。

      “可以治,建议保守治疗。”

      经纪人是个文盲,听不得这些文绉绉的词,“吊水是吧?那个,秦医生啊,我们年年有点特殊情况,他的四肢手脚胳膊这些对针剂过敏,您看能不能换成臀部肌肉注射。”

      这个词还是在路年的多次强行要求下经纪人才学会的,以往经纪人会说,医生,给他打|屁股针。

      秦朗的目光看向他。

      路年立刻想找个洞钻,他不明白他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不就是深夜来看个病吗,凭什么值班的医生是他前男友。凭什么他还得顶着尴尬在这里治疗。

      “我不治了。”

      秦朗问:“原因。”

      “啊?”路年没听清。

      “放弃治疗的原因。”

      路年说:“我穷,我穷行了吧,我穷得付不起医药费。”

      他的过敏症状一向不重,但就是痒。痒到坐立难安,要是不治也能自己好,但是可能要拖延上两三天,这期间就难熬了。

      秦朗说:“不行,我们医院有免费救济项目。如果你真的只是因为没有钱,那么我可以替你申请免费针剂。”

      经纪人忙插话进来:“哎呀他是过敏糊涂了,不穷,我们年年是大明星,这点钱还是有的。那个,麻烦你了秦医生,我在这看着他,治,必须治,他要是跑我就给他逮回来,您赶紧给开药吧。”

      秦朗点了点头,说:“让他进来,里面有床。”说完,自己推开里间的门进去配药。

      路年扭头要走,被经纪人一个熊抱固定住了。

      “你放开我。”

      经纪人说:“我不放,放了你就跑了。”

      路年懒得跟一头‘熊’计较,张口就骗,“我自己进去还不行吗。”

      “年儿,祖宗,你少哄我,你害怕看病你以为我不知道。今天你别想跑,顶多就一针,打完回去睡一觉完事了,你别让我操心了行不。”说完抱得更紧了。

      路年挣扎:“你不知道情况。我落在他手里就是羊入虎口。”

      经纪人嫌弃:“你就夸张吧,人家秦医生一看就特别专业,脾气还好,我一瞧就知道他肯定还特别温柔。”

      路年问:“你什么时候瞎的。”

      秦朗温柔?凶得跟个活爹似的。也就是他年轻不懂事被美色所迷,以为追求到手一个娴静如水的美男子,结果是请回来一位父上大人。

      经纪人:“你给我老实待着,你再这样,为了医生的安全,我只能给你绑床上了。”

      路年:“……”

      医生是安全了,那我的安全呢,没人在乎吗。

      秦朗手里拿着托盘,拉开帘子走了进来。

      经纪人说:“那我回避。”临走还不忘警告,再闹给你绑床上。

      路年看着秦朗拿起托盘上的夹子,又看见秦朗拧开一瓶碘伏倒在小器皿里,秦朗拿夹子夹出一个棉球浸在碘伏中,抬眼看了一下他。

      “准备。”

      路年说:“你不要公报私仇。”

      秦朗把注射器的袋口撕开,吸了药品,“这位病人,我们认识吗,你和我有什么私仇。这是正常的医疗行为,请不要过度想象。”

      秦朗的眼神静静地落在他身上,很专注的模样。这意味着眼前这件事已经被秦朗列入行动计划,非干不可了。

      如果他继续不配合,那么等待他的也许是秦医生从小练到大能把人骨头掰下来的擒拿术?

      路年眼巴巴地望着出口,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夜色这么好,我们聊聊?”

      秦朗眼皮一掀,有些冷的目光投过来,定定的,几乎要钉穿了他。

      “你觉得……”

      有那么一瞬间,路年以为秦朗会跟他吵起来,但并没有。秦医生只是转身刷地拉上了身后的帘子,又一瞬恢复了冷静专业,转回身望着他,“给你三秒钟,脱。”

      路年含羞带愤,咬牙切齿。

      不论怎么看,他都没有任何逃出生天的希望。

      可恨他经纪人也不站在他这边,好像他不赶紧挨这一针就是不把身体当回事,就绝不被允许走出这间诊室一样。

      路年踩着第三秒妥协了,他拉开皮带,趴在床上。

      几秒后。

      “嘶,疼疼疼。”

      “救命。”

      打针后需要观察十分钟,路年和经纪人又坐回外间的凳子。

      路年侧着身趴在椅子扶手上,隔着电脑,秦朗的脸在不同的页面上显得忽明忽暗,唯一不变的是表情,冷淡的,好像全世界没有什么能动摇秦朗的心。

      经纪人说:“时间差不多了,我跟秦医生说一声,没啥症状我们就可以走了。”

      路年点点头。

      秦朗又过来检查了他一番,果然说:“暂时没问题了。药一日三次,饭后服用。这周内再来复查一次。”

      还来?

      路年掰着手指头数也没假期。

      秦朗说:“白天没空夜晚也没有吗,身体重要还是工作重要,自己抽时间吧。”

      经纪人插话,言之凿凿当然是身体重要,并保证会挤时间带他来。就此,问诊结束。

      这是他和秦朗分开的第六个年头,爱过,恨过,不甘心过。

      在偌大的城市深夜相逢,他是来求医的患者,秦朗是尽职尽责的医生。他没有勇气问一句过得好吗,幸福了吗。秦朗也终究没有再质问他真正的理由。他们还是成了彼此的陌生人。

      路年在心中转了几句告别的话,又被他一一否决,最终定格成,“走了。”

      秦朗的目光在他身上点了一下,一触即收,“慢走。”

      ——

      医生徐宁提着宵夜从外边回来,人已经到了诊疗室,脖子还扭着,眼神还在往外看。

      “老秦,你猜我看见谁了。”

      秦朗一如既往地沉默。

      徐宁掠过他去翻电脑上的病人档案,一眼就看见了路年这个名字。

      “我就说我这四百度近视还有救,果然没看错。啧啧,世界真小啊。”

      秦朗闷不吭声吃宵夜。

      徐宁说:“你还给他治了,要是我碰到我前妻,不亲自给她治疗是我的底线。宁愿不挣诊费,也绝不治前妻。”

      夜班护士进来,嫌弃地说:“我信,你忙着躲起来哭呢。”

      徐宁给了一根烤肠把人打发走,“你知道什么,秦医生比我惨多了。前妻好歹是我先追的,我被踹我活该。老秦当年大学时候追他的人一大撮,这个路年追到手了才谈多久啊就把人甩了,这叫始乱之终弃之。老秦,你干嘛给他治?”

      夜班护士竖着耳朵等着听更多八卦。

      “我是医生,他是病人,他付钱治病我收诊费,仅此而已。”秦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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