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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中邪女郎 ...

  •   言尘是天灵山修士,以捉鬼驱邪为由入了沈府。

      沈府很有钱,听说,沈老爷本是赫赫有名的商人,娶妻之后却日日拈花惹草,几年前因纵欲过度,死在了女人床上。

      他死时,不着衣物,身上没有伤口,却七窍流血,纷纷猜测是被诅咒死的。

      而沈府的当家人,沈夫人,自从闹鬼一事流出,就被吓得神志不清,言尘没见到沈夫人时还以为她是一位胆怯之辈,但转头一想,沈夫人能独自操纵大业,甚至将沈府打理的井井有条,想必是位精明能干的人,又怎会被鬼轻易吓到?

      但沈夫人确实缠绵在榻,无法待客,言尘见她印堂发黑,于是从兜里捏一道驱魂符贴她床头便和闻澈离开此屋。
      后从旁人口中得知沈夫人有两个孩子,小儿子三岁,名叫沈朝,古灵精怪,颇受沈夫人宠爱,大女儿叫沈苑。

      至于这位千金,言尘尚未见她,但关于她的传闻却像雨点似的缀满整个府宅。

      府内皆说沈苑是害死爹的不孝女,不要脸的死婊子,每天晚上去城楼偷摸私会情郎,是最不检点的女人。

      闻澈捏着一支红玫瑰把玩,修长的手指略过花瓣,看言尘时,嘴角噙的一抹笑比盛开的玫瑰还要灿烂几分,问道:“言尘,你相信他们说的话吗?”

      这个问题。
      言尘没有回应,他不喜欢随意评论他人之事,毕竟没亲眼见过,也没有资格去谈论,他只知道一句话:随口而出的话,不是刀,不是刃,却可以摧毁一个人。

      闻澈见言尘不语,自顾自道:“反正我是不信的,这个世上,鱼龙混杂,尔虞我诈,一个人怎么样,全凭一张嘴,一件事是真是假,嘴巴一张一合,就成了事实,沈姑娘性情如何,我不了解,反正肯定不是他们口中的那副样子。 ”

      风吹过,闻澈未束的几绺编发飞起,扫过言尘脸颊,有些痒。
      言尘伸手压了压,道:“你认识沈姑娘?”

      闻澈摇头:“不认识。”
      言尘疑惑道:“那你怎知她不是传闻中的那副样子?”
      闻澈回望着言尘,笑道:“她好不好我不知道,但对一个女子开如此淫/腔?能是什么好人?”

      言尘琢磨一番,也是。
      他打算亲自拜访沈苑,沿着竹青色小路走到尽头便是沈苑房间,这条路挺冷清,两岸没有盛开漂亮的花,也没有苍翠的树。

      去的时候正值正午,再加上闹鬼的缘故,路上人烟稀少。

      闻澈牵住言尘的手,指腹轻轻抵开指缝,五根手指紧紧攥住言尘的食指。
      他并不是因为没有人才敢牵,而是牵手,是他的习惯。
      无论何时,他都喜欢牵着言尘,大大方方走在任何人面前,即便有人会问为何,他也会说想牵就牵,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指尖温热,力度很重,似是怕人逃离。
      言尘心一跳动,目光不自觉落在交织的手指上,他从小就知道闻澈很黏人,喜欢牵手磨蹭,勾肩搭背,他要是撒开,闻澈会再次缠上来,言尘再躲,他继续缠,气急了就装死不动挺在言尘背上躺尸。

      抬眸,看向闻澈,那人下巴微抬,目视前方,仿佛做的只是寻常小事。

      言尘并不会挣脱闻澈,闻澈想牵,他就给他牵,反正不是不可理喻的要求,他都能接受。
      可是当言尘看着那双紧握的手,就好像自己是飞在天上的风筝,而闻澈,是跟随他的绳。

      想了想,言尘忽然松开手。
      闻澈一愣,感觉自己是被抛弃的小孩,眉眼低垂。

      不过下一秒,手上一热。
      那双单牵的手,变成了十指紧扣。
      言尘面无表情朝前走。

      闻澈又笑起来,眸光很亮,比天上的太阳炙热。

      直到沈苑门前,言尘才松开。

      千金居住的房间很破,小铁门上生满暗红色的铁锈,角落上结了一层厚厚的蜘蛛网,房门上挂着一个牌匾,三个大字浑然天成:“贱人苑。”

      除此之外,沈苑门前就像一座祭奠死人的坟墓,房门上被人泼了一盆血,地上撒着一堆纸钱、葬花,还有扎满针的死人娃娃。

      在布娃娃上扎针,是诅咒之意,可能大家并不会靠这些把戏真的让人去死,只不过是闲着无聊想去侮辱一个人。

      闻澈眯着眼,瞧向一个阴暗的角落,一丝光都没有,那个地方有一个铁皮笼子,半人高,银铁锻造,结实无比,不解道:“他们为什么要在门口拴一个笼子?”

      言尘想起神界有一个酷刑,他们会用铁笼关奴隶,或者罪不可赦的罪犯,笼子不会比人大多少,很多时候,囚犯根本无法在笼子里直起腰,甚至伸不开腿,只能一辈子蜷缩在那么小的地方,没有希望地等待死去。

      至于人间,一般是关人奴。

      言尘道:“关奴隶,防止逃跑。”
      闻澈道:“人奴?”

      堂堂千金,被当成奴隶关在笼中?那她的生活起居?
      意识到不秒,闻澈拉着言尘往屋里冲,还好,门没有锁。

      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尚未进门,言尘耳中乍响尖锐叫喊声,凄厉、哀鸣。

      心中一惊,扫视一圈才发现墙角中蹲着一位瑟瑟发抖的女孩,穿着一身短半截的破衣裳 ,光着的脚上生满冻疮,皮破了,正往外流脓水。
      女孩察觉到有人,头埋在双腿中,拼命叫喊着将自己往墙角里缩,尽管身后是一堵墙,但她依旧下意识做出无济于事的防护动作。

      将近十二月,冷石铺的地面,凉的刺骨。

      闻澈见不得小姑娘凄惨,叹了口气,走过去蹲在沈苑身旁,想扶她起来。
      但沈苑不知来者是谁,在闻澈指尖碰她的那一瞬,她反应很激烈,头也不抬,手指在身上又掐又挠,衣裳被抓烂,她的手臂上落满红色鞭痕,一道叠加一道,肉烂成一片。

      闻澈手僵硬在空中,怕碰到她伤口,又想让她起来,只得安慰道:“小妹妹,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沈苑越来越抖动。
      闻澈弯着腰,不断在她身旁说话,一遍又一遍,温柔的呢喃让沈苑抵触的情绪少了不少。

      言尘靠在墙壁旁,目光阴冷,直勾勾瞧着沈苑,从他进入房间那一刻,便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过了好半晌,沈苑终于放松警惕,缓缓抬头,只露出一双眼睛,很肿,很红,但乌清的眸夹杂天真,像一颗琉璃珠。

      就在这时,言尘却嗅到一股气息,和闻澈身为魔神时,散发的气息如出一辙。

      刹那间,言尘想起一件诡异的事。

      沈苑方才哭时,整个脑袋埋在左侧臂弯,右手指甲狠狠陷在左踝骨,此等行为,和闻澈一模一样。

      因为踝骨很脆,闻澈哭时,喜欢用身体的疼痛缓解心里的疼痛。
      这是闻澈自己都不知道的习惯。

      可是……沈苑,明明和闻澈素不相识,为何会模仿闻澈的行为?又为何有闻澈上一世的气息?

      言尘倒吸一口冷气,看向沈苑的目光,一时没有移开。

      “怎么了?”闻澈瞥一眼言尘,从进来后,他就发现言尘目不转睛看着沈苑,这让他心中泛疑。

      言尘回神,却未搭话,目光向下落在沈苑手腕上。
      白皙的手腕有一道火灼疤痕,尽管那块皮肉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但依旧能从其中看出腐烂的皮肤下有一道很深的齿纹,像是虫子一点一点啃噬的。

      思及此,言尘走过去蹲下,从怀中掏出一根银针,从沈苑手腕刺进去,黑色的血液顺着银针流出。

      闻澈大骇,惊道:“毒药?她是药人?”
      言尘收起银针 ,纠正道:“是药蛊。”
      闻澈道:“什么药蛊?”

      言尘道:“有一种蛊毒,叫嫡亲蛊,父母被蛊虫咬中,五脏六腑被毒素侵占会逐渐溃烂,最终七窍流血,但治疗蛊毒的药性太烈,人类难以承受,为了减轻药性,便有人逼迫嫡亲子女服用药草,再服用其血,可以延长寿命。”

      闻澈眸中流露悲愤,道:“好狠的解毒方式,这究竟是救人还是杀人?沈苑才十几岁,那么小的年纪,正值芳华,居然被当成药人?太不是东西了。”
      他声音很怒,忽而转念一想,看向言尘,声音才放轻:“师兄可以治好她吗?”

      言尘想了想,犹豫道:“或许!”
      他没有十足把握,看血的颜色,沈苑中毒起码五年,这种情况,就算是天上的二十八位精通药理的神官下凡,只怕也难以根治,更何况言尘不懂医,心中觉得除了医死人、肉白骨的司珩仙君亲自调药,他再也想不出第二种办法医治。

      闻澈无奈地叹了口气,蹲在沈苑旁边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在她支离破碎的言语中,两人大致了解沈苑来历。

      沈苑出生那天,沈夫人难产,沈夫人还有一妹妹,也在那天溺死,之后府里一直闹鬼,经常出现布娃娃、鬼女人、鬼叫声,沈夫人认为沈苑是不详之人,便对她又打又骂,府里的人见风使舵,自然也不喜欢沈苑。

      后来,沈老爷身中蛊毒,沈苑自然成为药蛊,她试图跑过几次,但每次都被抓回来,挨更毒的打。
      为了防止她再逃,沈夫人命铁匠打造一个铁皮笼子,把她关里面喂养。

      但沈苑的血只能帮沈老爷续命,沈老爷喝了多年血,终究难逃一死,沈苑本就是不详之人,大家便将罪责归咎于她,说沈苑谋杀亲爹,之后情况愈发荒唐,婊子,贱人,各种侮辱性的话也随口拈来。

      几月前,沈府接二连三失踪人,沈苑本就是不详之人,大家自然说是沈苑干的,但沈苑根本不知此事。

      言尘听完不长不短的故事,发现沈府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每个人的话都是半真半假,他们究竟在隐藏什么?

      走出房间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阴凉的月光散在地上,映照出言尘紧蹙的眉头。

      他心中煞是疑惑。
      为什么沈苑体内有闻澈的气息?
      ……而且,还是闻澈上一世入魔时,所散发的气息,一个是人,一个是死去的魔。
      思来想去,言尘怎么都想不通。

      闻澈面朝言尘倒着走,言尘走,他就退,言尘停下思考时,他就跟着停下,两人面对面,视线却从未汇集。

      其实从出来后,闻澈整张脸便乌云密布,阴鸷的目光一直盯着言尘,他知道言尘在屋内盯着沈苑许久,即便知道言尘是修真界洁身自好的楷模,但心中就是不舒服。

      他不喜欢言尘将视线放在除他之外的任何地方。
      见言尘不理他,闻澈忽然停住脚步。

      果不其然,言尘没留意前方有人,“砰”地一声撞在闻澈身上 ,肩膀被下巴撞的有点疼,下意识说了一句对不起。
      垂眸一看,是闻澈,言尘看他红红的下巴,抬手替他揉了揉,道:“怎么突然停下?”

      闻澈回道:“这话应该我问你,你怎么了?从出来后就魂不守舍,不开心?”

      言尘浅浅一笑,道:“别瞎想,我没有。”

      他不擅长撒谎,刚开口,那句谎言落在闻澈眼中,早已破绽百出。
      闻澈被骗心中很急,却看见言尘遮遮掩掩的样子,不得已放松下来,弯起眼眸,柔声道:“师兄,你的脸都快变绿了,明明就是不开心,为什么不开心?和我说说呗!我帮你分忧。”

      言尘回执着闻澈的目光,思虑许久,才道:“阿澈,你真的不认识沈苑?”

      闻澈愣了一瞬,尚未开口,远方忽然传来诡异的声音。

      是从头顶上传来的,断断续续,忽远忽近,像被……拔掉舌头发出的怪叫。
      在寂静的夜中,显得阴森恐怖。

      言尘抬头,映入眼帘的一颗参天古树。

      树皮上爬满暗红色诡异纹理,最顶端悬挂半截血身子,双腿被斩,身上散发着鬼火般的诡异红光。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从光中竟映照出两颗人头,一颗是女人,披散着头发,另一颗毛发稀疏,没有牙齿,像刚出生的小孩。

      在冰冷月光的反射下,两张脸都很清晰。

      血液滴下,落在言尘后脖颈处,黏腻,血腥。
      是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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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有榜随榜更,没榜隔日更QAQ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