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河鬼娶亲(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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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好吃，”闻澈说完，目光扫向碗中的云吞，他数了数，然后朝言尘说：“还剩七个，给哥吃。”
他舀一个放在唇边吹了吹，待温热后，才放在言尘唇下，笑道：“诺，尝一口。”
言尘淡淡一笑，毫不避讳就着他的手吃了一个。
闻澈眨着眼，忙问：“怎么样？哥喜欢吗？”
言尘咽下去，味道辛辣，有点酸，算不上喜欢，也算不上讨厌，点头道：“好吃。”
闻澈薄唇轻勾，手腕轻折，又喂言尘一口，他发现言尘很听话，喂几个吃几个，自始至终，还不抬手。
居然有点可爱。
吃完后，闻澈一直盯着言尘，眸光深沉，似乎要透过眼睛，看穿他的心，笑道：“既然好吃，那哥吃完，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言尘回视着闻澈，迟迟不答。
他情绪确实不佳，但自认为对表情的掌控早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都说父子连心，但很多时候，他的心情，就连他父亲也看不出端倪，可是闻澈总能一眼看穿。
迟钝道：“我有不开心吗？”
闻澈提了提言尘的嘴角，保持十二分微笑看他：“自从哥听到水漓，情绪就不对，哥的喜怒哀乐，素来挂在脸上，纵使你再伪装，也瞒不过我。”
他猜的没错，言尘的心事，确实是水漓。
水漓，是前任水神水悯怀独子，水悯怀陨后，水漓自然成为第二代水神。
传言，水漓文武双全，性子孤傲，昔日，凭借一把白色琉璃伞，斩邪魔，渡万魂，一身风骨，浩然长存。
千年间，洁身自好，从未传出一句绯闻。
言尘和水漓，算不上莫逆之交，在言尘印象中，他只见过水漓两次。
第一次，言尘尚未化为人形，闻澈当时还是四岁幼童，有一天，有一群小仙闲来无事，将幼童捉绑至山上，却失手将他推下山崖，那座山崖高达百丈，下面是嶙峋怪石，摔下去，必死无疑。
最后，是路过的水漓，化为龙形，飞入空中，稳稳接住了幼童。
第二次，言尘误服合欢水，本是催/情之水，无伤大碍，但水中被一个少年加了蚀神血，若不交/欢，蚀神血会渗透神脉，骨骼尽断。
那夜，是水漓耗费百年修为，替言尘疏通神脉，后坐在床榻，守了他一夜。
言尘心知，水漓是一位德行兼备的神君，可惜闻澈的名声在神界并不好，甚至在十大恶鬼排行榜，一直位居榜首。
水漓虽未见过闻澈屠杀的模样，但闻澈，弑神杀魔，以下犯上，他的“光荣”事迹，在神界传的可谓是沸沸扬扬，甚至被篆刻在书卷上，用来教导小儿，要一心向善，否则，就会这般下场。
即便水漓常年闭关，也不可能毫不知情。
水漓会和别的神一样，恨不得杀了闻澈吗？
言尘垂眸回视着闻澈，那人眼眸含笑，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一直等待回应，言尘莞尔一笑，道：“我只是在想，天师为何提出河鬼娶亲。”
闻澈道：“一个天师，一个河鬼，天师河鬼，难辨真伪，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目的，搅乱玉潇，让他们自相残杀。”
话罢，他轻声叹口气，惋惜道：“早就听闻玉潇子民信仰水神，我以为信徒对神明，是仰慕、尊敬，今日一见，没想到信徒居然也有背叛神明的那天。”
天色有些晚，冷风吹过，闻澈未束的头发被吹飞，扫在言尘脸上，带着淡淡的清香，言尘呼吸微顿，抬手往下压了压，接道：“花无百日红，人死如灯灭，怕死是本能，只有活着，才是人类真正的信仰。”
闻澈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狡黠，笑道：“话粗理不粗，人要是死了，一切信仰都是徒劳，不过我对他们的信仰根本没兴趣。”
言尘来了兴致，勾起嘴唇轻笑道：“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闻澈看着他，回笑道：“我想知道哥的信仰是什么？”
言尘凝视着闻澈，目光深沉，仿佛蕴含一团火焰，灼的人发烫，似答非答道：“如果我说我的信仰是你，你信吗？”
闻澈愣了一瞬，随即耸耸肩，一副淡然之样，道：“别开玩笑，根本不可能。”
他说的太肯定，言尘心觉有点意思，反问道：“为何不可能？”
素来爱笑的闻澈却敛起唇角，双手抱臂，一本正经道：“我有什么好值得仰慕的？大字不识一个，心思成日不放在正道上，喜欢逗猫遛鸟，迄今为止，连剑也拿不稳，像哥这样的人，一心向道，苦于修行，信仰，一定是锄强扶弱，成就一番霸业。”
言尘被他逗笑，铿锵有力道：“猜对一半。”
闻澈挑眉一笑，兴致盎然道：“哦？”
言尘道：“喜欢修行是真，但目的不是成就霸业。”
闻澈睁大眼睛，好奇道：“那是什么？”
言尘轻声道：“很平庸，将来找一个偏僻幽静的地方，养养猫，栽栽花，念念书，早上睡到中午，醒后就去玩乐，不愁吃喝，不愁杀戮，每日看着日升日落，看着花开花落，一辈子就满足了。”
闻澈听完颇感意外，对于一个修士来讲，他的信仰，过于简单。
一般来说，天赋异禀之人，努力修行，要么是想得道成仙，要么是想扬名立万，平庸之人修道，为的是光耀名楣，甚至有些人犯错被赶出修真界，但只要接触了修道之法，他的父母接他回家都会感动到老泪纵横，闻澈见过别人拼的头破血流死命往上爬的，却没见过天之骄子，修成道果后，愿放下功名，去隐居？
可眼前之人，倒真不想开玩笑。
言尘道：“怎么了？一直用这种眼神看我，很看不起我的抱负吗？”
闻澈忙摇了摇头，笑道：“没有，只是觉得哥的信仰，过于简单，既然能轻而易举实现，为何不现在去隐居？”
言尘笑了笑，道：“日后再告诉你 ”
天色渐黑，两人进入深山，四周密林环绕，冷的刺骨，闻澈心中嘀咕着，那水漓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他哥担忧，还居住在那么偏僻、那么冷的地方。
一阵风簌簌而过，闻澈激灵的打了个哆嗦，垂眸望着自己，里面穿了黑色毛绒狐裘，外面又套了他哥的白色锦袍，浑身上下裹的就像一个圆滚滚的球，手居然还冷的发红。
反观言尘，只着一件白色束腰衣，单薄得能透过束衣，看清他劲瘦的腰，风很大，那人双手负后，走的稳稳当当，裸露在外的手指，冷白若雪。
真耐寒。
闻澈微不可闻叹口气，哼哼哧哧往山上爬，刚上守云峰，他就看见一个男人。
长相俊美，乌发红唇，他的瞳孔呈琥珀色，眸若冷石。
白衣束身，袖口微折，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戴着一串红色龙鳞手串。
像一把染血的刀。
闻澈看人很准，第一看他，只有一个想法：
拽哥，不好相处的事逼。
水漓听见动静，一双眼睛扫过去，看闻澈时，匆匆一瞥，看言尘时，迟迟没有移开。
闻澈心中提起警惕。
这是什么情况？男人看言尘的目光，不太像看一位陌生人。
他死死盯着水漓，不悦道：“你就是天师，水漓？”
水漓不答反问：“有事？”
闻澈对此非常不满意，刚想开口，却被言尘打断，道：“想借住三天。”
水漓仰头看向言尘，毫不犹豫道：“行。”
闻澈更奇怪了，感觉这俩人很不对劲，眉来眼去的，水漓对言尘，为何那么恭敬？居然问也不问，就同意让他们入住？
而且水漓安置的场所，很雅致。
四周种了一片荷花，眼下并不是荷花盛开的季节，但池水温和，是引入温泉中的水，所以花开的格外娇艳，花瓣的颜色也比寻常的更粉嫩。
闻澈心思不在美景上，而是在水漓身上 ，那人为何对言尘那么好？俩人分明不熟，他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水漓对言尘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在水漓离开时，闻澈喊住他，目光带着探究，眸底晦暗不明，忍了忍，最终忍不住问：“你们认识？”
水漓毫不避讳，淡淡道：“一面之缘。”
言尘接道：“认识，不熟。”
闻澈警惕没有被打消，继续问道：“如何相识？”
水漓思忖片刻，道：“买琴。”
闻澈道：“何时？”
水漓从容不迫道：“十年前，十二月末。”
闻澈蹙眉，疑惑道：“你怎么记那么清楚？”
水漓看向言尘，道：“因为那天是他八岁生辰，印象比较深。”
闻澈扯了下唇角，勉强笑道：“我哥与阁下真是无所不谈，他从未告诉过我他的生辰，却肯告诉阁下，是我这个做弟弟的，生疏了。”
水漓一愣，他怎么可能不知言尘生辰？
言尘神色也不好，脸上乌云密布，仿佛随时都会打雷下雨。
水漓看向言尘阴沉的脸，只想离开，朝闻澈道：“还有什么想问的？”
闻澈冷冷道：“没有。”
但他在水漓经过的一瞬间，越想越烦，电光火石间，他抬腿伸在水漓脚下，水漓只顾着前方，没留意脚下，不出所料，水漓“砰”地一声，摔在地上，尚未爬起来，就被闻澈一脚，踢进了水池里，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四面的水争先抢后涌上来，把他淹在了水中。
水漓从池塘里爬出来时，头上顶着一朵荷花，嘴里吃了一大口杂草，心中很是气愤，正想开口大骂。
闻澈却一脸歉意，笑道：“不好意思，脚滑了，不过阁下与我哥那么熟，不如看在我哥的面子上，大人不记小人过？”
水漓：“……”
言尘：“……”
，还差 